“想救他?”忽而,一声清冷在身后响起。
我惊觉起身,银色长发飘扬在夜风里,绘满血纹的面具似乎转出狰狞的笑意。
清——月——
“龙漓澈,找你还真是费了不少力气!”清月幽幽一笑,诡异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哦……我现在应该叫你……楚夫人了吧?”
“你想怎么样?”利眸看他,我冷冷道。
“楚夫人,我真是不能小看你啊!上次给楚澜逸下的蛊毒,竟然神奇的解了!不过……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在受苦啊……血莲妖性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快,时间越来越长,该怎么办才好呢?”
“我不想跟你绕弯子,说你的条件!”抿抿唇,我喝道。
“呵呵呵……还是跟楚夫人做生意最痛快!”清月愉悦地笑起来:“血莲是妖啊,没有真龙之气如何化解的了?真龙天子的心头血加上天泽振国之宝,便是解药!”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清月笑开:“血莲妖物是玄月宫研制出来的武器,我会用自然就会修。把这两样东西拿来给我,我还给你一个正常的楚澜逸。”
“所以,你要的,其实是护国神器和天泽皇帝的命!”冷笑一声,我嘲道:“把这件事交给我,你幕后得利,清月宫主,好一个如意算盘啊!”
“我的目的重要吗?你的夫君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这才是重点吧!”
被他说中弱点,我紧紧攥拳:“清月!你以为我会答应你?你以为我会愚蠢到认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要天君霸的命吗?”
“你可以。”清月声音中漫起阴寒:“因为,现在天泽的皇帝——叫做——天澋曜!”
这几日绵绵春雨从未停歇,澋然每夜偷偷出去的事情也是从没间断过。每次他走了,我便赤着脚走到门外,斜倚着门框无力滑下去,阶前点滴,心里也是淅淅沥沥……
天澋曜……
那个八岁那年就被命运和我生生绑在一起的人,我们之间,从来谈不上融洽。但是……我也并未想过害他。
我有心。
他对我的情,我岂会不知,他与我的好,我岂会不知。只是,无法回应的东西,我只能假装无视。如今,我却要利用他的情感,伤害他,救自己……
我——做不到。
可是……
地面冰凉的感觉让我无比清醒,但越是清醒,便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天可以浪费,必须……有个抉择。
雨声中,缓缓的脚步声惊心。
我微微发怔,才发觉夜尽天将明。
起身,钻到床上,紧紧闭上眼睛。浑身冰凉冰凉,微微发抖。
而后,我听到澋然的脚步声停在床边,还是像每日一样,他不动,只是看着我,看了好久,才轻轻地在身边躺下,手臂慢慢搂住我。
眼角,泪水无声滑落,我抿着唇,不发出声音。
澋然的手,好冷……比我的身体还要冷……
澋然,我该怎么办才好……
他凑近我的头,鼻尖在耳后轻轻蹭着,抬手将缎发拢起,别到耳后,指尖碰到我****的脸颊,猛地一颤。
“莳儿……做噩梦了?”
猛然转过身,我扎进他怀里,紧紧拥住,“嗯”了一声,轻声呜咽起来。
“没事了,醒了就好了。”澋然轻轻笑开,大手抚摸着我的头和肩膀,低语安慰。
澋然,你可知道,我的噩梦……怕是醒不了了。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木梳划过发丝,澋然为我绾发,灵巧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乌发间,有一种清淡的美感。我垂眸,手里拿着澋然的外衣,翻过领口,那里留着我曾经缝下的小小的“莳儿”二字,记忆翻涌。
“这是什么?”澋然翻开领口,摸着那个歪歪扭扭的红字,笑起来。
被他发现了……
我心中一慌,猛地扯过衣服,绣字攥在手心里,背过身:“没什么……”
“我怎么看着,那奇怪的东西……好像两个字?”澋然不打算放过我,从背后凑近,双手环住我,最后围拢住我的手:“莳儿?”
脸上发烫,我低声呢喃:“澋然是我的,澋然的一切都要写上我的名字……”
“一切?”低低的弦音略带些蛊惑的回响着,一个吻印在后颈上:“你可是说……一切?”
气氛甜腻起来,我转过身,自愿落入他的引诱。
“莳儿,也给我绣一个吧……我的名字……”碎吻间,澋然唇畔漏出零散的话语,指尖滑过脖颈,锁骨,按在心口上:“绣在这儿……”
睁开眼睛,回忆历历在目,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心口上,衣襟里贴着肌肤,绣着澋然的字。心头酸涩,我拿起剪刀,抿唇剪下澋然领口的“莳儿”,攥在手心里。
“莳儿?你这是……”澋然动作一滞,讶然道。
“呵……太丑了,我再给澋然重新绣。”垂眸笑开,不用看他的眼睛,也掩藏了自己的情绪。
指尖忽而一痛,睁开眼,才发现剪刀不知不觉在指腹划出小口。下一刻,剪刀砰然落地,我被澋然拉起来,他低头含住我的手指。
身子一僵,他……闭着眼。
为什么闭着眼?
侧过头去,梳了一半的发髻再次散落下来,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视线滞在地上的梳子上,梳子从中间折成两半,摔坏了。
“我没事的,夫君。”轻轻一笑,我抽出手,蹲下身子,拾起梳子:“可惜——梳子摔坏了。”
“我去买一把来。”紧接着一句应,待我抬头,澋然已经披上衣服出了门,我只是感觉一阵凉风,甚至没有看到他的背影。
啪嗒——
一滴眼泪落到地上。
发作了么……因为这一点血,又一次发作了么?
闭上眼,绣着莳儿的布片被我死死攥在手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回天华京。
“我要回天华京。”
澋然闻言,碗筷微微滞住,良久,淡淡道:“还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