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橙并不习惯有别人触碰她,直接摆摆手,侍女们就心领神会的退下了。
连橙不由得对这个世界多了几分期望。
不用说话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她自己挽好袖子洗漱完毕后,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该是上朝的时候了。
这个公主垂帘听政,听到一半儿了觉得内容哪里不满意,还可以玉手执笔,书写下自己的意见,交给侍官,当众朗读公主的意见。
然后找专人照做去。该谁办的谁办。
这真是个好差事。连橙确信自己又不用说话就能把事办好。
所以说根本无所谓她办不办的好,这个国家对女子就是不宽容的,因为她是公主,所以无论她做什么都是肆意揽权,无所谓她做的好不好,执政方案到底对不对,反正下面的那帮人就是看她不顺眼。
没谁喜欢被一个女子统率。可同样,公主兴许就是欣赏这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感觉。
连橙心领神会。
上朝的时候,有侍女扶着她,其实连橙只是虚虚将手搭在侍女臂上,毕竟上朝没个人扶自己走上去有点太掉价了。
她坐定之后,才示意侍官,侍官又向上传达给皇帝意见,这就可以上朝了。
隔着珠帘远远的望过去,小皇帝只是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看向她的眼神里既有某种雏鸟的依赖性,也有着某种惧怕和敬畏。
也对,想那帮太傅们也没向他灌输些自己姐姐的好处。
连橙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开始听朝中大事的汇报。
最近最大的一件事大概就是春闱的事了。每隔三年的春闱,都是朝中选拔臣子的重要考试,来自各地的举子们纷纷来京参考。要经过初试、复选还有殿试,最终通过皇帝的亲笔题名,成为这一任的举人。
成为举人的少年们,往往都有机会入仕成臣,再不济的也可以成为城县的官员幕僚们。
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武试基本上没什么好说的,每年武艺的高低无疑是选举贤才的最佳标准。何况武学举人出来后多是成为侍卫,对于朝中的影响力与争议度都大大减少。
但是文试就……不那么一样了。
文试每年都争议颇多,各路人等各抒己见。对举人们的文章各执一词。当然一部分原因是文章文笔这类东西本来就不好评定,个人有个人的看法。
其次当然就是……文试的结果也关系到各家的利益和朝中权势的分配。
所谓文试子弟,才是真正的入了官途,将来很有可能会与在场的朝中重臣同朝为官,掌握各种权利,而且各路举子的存在很多都是权势纷争的产物与棋子。
每次这样的争执都会有,从一定程度上当然也影响了春闱举子们的质量。何况朝中最忌结党营私。公主当然也不愿意看到这类事情的发生。
因此连橙一直想要制止此事,可惜收效甚微。中间利益牵扯巨大,不是她一个人能暂时左右。
这回的连橙也不例外。
下面又为了春闱的事吵吵闹闹。连橙下意识以为这是菜市场而不是朝廷之上。
反应过来后她的反应很简单——直接将自己桌子上的笔筒扔了下去!
“哗啦——”一阵响声,响在朝堂之上,顿时让那些方才还吵个不休的老臣们惊了一呆。
顿时都住口了。
虽说连橙附身的这个公主之前也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可顾忌的东西毕竟多,任何时候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明目张胆的发火。
可连橙的顾忌就没那么多了。这个公主季连橙已经死了,她在这个世界能呆的时间也有限。等她也走了后就再也没人能奈何得了这帮人了。
这个公主死前,脑袋里想要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惜随着她的死亡,这些政见注定要随风而逝。
连橙现在只是把她想要做,却从没有机会做的事情给完成了而已。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嘀咕了一阵儿,台下见她没有动笔,就有个老臣率先站出来,斟酌再三开口:“公主这是……何意?”
连橙透过珠帘,朦朦胧胧的盯着那老臣看了一眼,那人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自己背后一道凉意直冲脑门,刚想说点什么,连橙一抬手——
?
旁边的侍女连忙把磨好的墨砚和毛笔推到她跟前来。
连橙低头,蘸着墨汁开始写字。
那老臣……原来是要写字呀,吓死我了。
连橙这具身子依旧不是倾城之貌,只是算得上中人之姿。但是因为自小尊贵又久居高位的原因,身上的那股尊贵傲然的气质却无人可比。
连橙不清楚自己现在能不能驾驭这种气息,但是至少她面无表情的别人看不出来就行了。
侍女将她写的纸页端出去,给皇帝过目后念出来:
“在位诸卿,争吵不休。可谓堕了我天朝声威?”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也没人敢说些什么,场面一时静默。
“春闱在即,初试之果无期。诸卿有异,不妨将初试争执之人一一交与帝王裁决,方可公正止损。”
台下顿时惊了!公主这意思不就是说,既然你们一帮人在下面对着初试的结果逼逼逼,那就把你们有争执的人都选上来交给我,由我来裁决就是了!
交给皇帝那不就是等于交给公主嘛!那他们还争什么,这不就等于是把权力都交给了公主?
于是台下纷纷爆发了各种形式上的争论,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努力找出各种理由来收回这个决定!
然而连橙当然不买账,她是谁,她现在可是公主!公主本人都死了现在还怕谁?她需要给谁面子?
她又写了一张:“诸卿是信任不过圣上?”
这话就说的很直白了。
“臣下非信任不过圣上,乃是信不过公主陛下。”一道声音就这么赤裸裸的发出了。
在场又沉寂了片刻。
那些老臣们忍不住要为这位新秀鼓掌了!多了不起呀,终于有人说出他们都不敢说的话了!
连橙在珠帘后微微皱眉。
只因说这话的是个武臣。
还不是一般的武臣。这位乃是实实在在上过战场的。可以说是近半年才从战场调任回朝堂之上,可谓是新进的朝堂新秀了。
只因为他是铁板钉钉的战场杀出来的功绩,容不得他人质疑。可以说,若不是他在前线,前两年的柔然暴动没那么容易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