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分秒流失。
被冰冻的日子,就像是一个人被困在了无尽的黑暗中,极致的冰冷却令他温暖,就像是一簇火苗,只在他身体中那微不足道的区域燃烧。他的身体的其他部分,都已经与冰成为了一体。
朦胧中,他感觉到了大地剧烈震动,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他的身上,但没有砸碎他身上的冰。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直起了身子撞开了大地,迈开步子从他模糊的视线中消失。
他听到了似乎有一声惨叫,但他辨别不出这个惨叫声的主人。
而在这之后,他的感知麻木起来,与自己越行越远。
他看到的那股亮光从他的眼前飞速流逝,他下意识想要抓住,但他伸不出手也迈不开腿,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光芒消失。自己彻底被黑暗包裹。
太阳倾洒在封住了他的冰块上,也倾洒在所有的冰块上。
在阳光下,这些寒冰闪耀着美丽晶莹的光芒,也反射着阳光中的温暖。
寒冰没有在阳光下融化,反倒因为阳光的渲染变得更加炫彩。
圣-布林城成为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隐藏地下无数年的远古地精城市——被覆盖在寒冰中的美丽发达的超级城市。
在地表,一个巨大的,足有两个圣-布林城的脚印将圣-布林幸存的建筑完全碾成粉末。
然后是下一个脚印迈向北方,再一个脚印继续向北,直到目之不可及。
在洞口边缘,空间震颤,明云雅从虚无中走出,望着下面被冰封的江原。
她微微一笑,纵身一跃,身体轻飘飘的悠然落下,落在江原的面前。
明云雅拿出了一颗玻璃球,玻璃球中是一个变幻的火球。
她将玻璃球按在江原的额头,玻璃球顿时放出刺眼的光芒,伴随光芒的是能够将一切瞬间气化的高温。
云明雅被半透明的能量保护,将自己与高温隔绝开来。
周围的一切,包括了这座远古地精城市,在玻璃球释放的高温中,一点一点,缓慢融化。
强大的魔法力量仍然在保护这座城市,但即便是来自恒星的直接力量,也只能够将封印了这座城市的寒冷一点一点渐渐消除。
五个多小时,半座城市淹没在了水中,但仍有十之七八的城市仍然封在冰中。不过江原已经从寒冰中解脱,那颗玻璃球停止释放能量,转而飞到了他胸口的那个不断喷血的伤口中。
玻璃球瞬间涨大,将伤口封堵,成为了他新的能源核心。
“我应该想到你会来的。”江原对明云雅道。
“如果我不来,你恐怕已经死在这个世界了吧。”明云雅的声音直接在江原的脑海中响起。
江原低下头,沉默了不到一秒,然后再次抬头看着明云雅:“那么,你是来嘲笑我的吗?还是光辉来嘲笑我的?”
明云雅面不改色,道:“你觉得,不论是我还是光辉,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吗?”
江原耸了耸肩,道:“你不会,但是光辉,谁知道呢?毕竟我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
“我是来找你回去的。”明云雅直入主题。
“回去?我怎么可能就这么回去!我把一切都放在了这项计划里,可是现在我失去了一切!而他光辉,天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他说构成体是必须要销毁的会给世界带来灾难的敌人,他要我必须要毁灭他,可是他呢?隐瞒我留下了构成体的结构,并把他藏在我的云城里,跟着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计划让银河系免遭奥兹人的侵略。”
“天知道奥兹人是不是他杜撰出来的一个敌人!他可是光辉,存在了一百亿年的宇宙飞船!谁知道他知道什么,拥有什么,思考什么!”江原有些歇斯底里地向明云雅吼了起来,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乖乖的接受了明云雅同时递给他的修复液。这种药剂能够暂时修复他身体的一系列轻微损伤。
在他往自己的身体注射修复液的时候,她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把手电筒一样的工具,在江原的身上一照,他身上的血迹和污垢就消失不见。
她一边为江原清楚身上的脏污,一边在他的脑海中轻声对他说:“江原,还记得当时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记得,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接着心电图,鼻子插着氧气管。就那么躺在那里,闭着眼,一动不动,除了心跳和呼吸,在外人看来,你就像是一个死人。你的情况远比植物人还要复杂。没有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你没有生长出足够的感知神经,导致你的大脑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世界基础认知。没有世界基础认知就无法诞生自我意识。”
“但是我不一样,从你看到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不一样。”明云雅回忆着那个时候,江原无法理解没有所有感觉的她,在她的脑海中,回忆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其实,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你不一样,因为是光辉选定的你。也真的很难想象,在那种绝境般的情况下,你的身体竟然还能够发展出另一条感知世界的方式。进化障碍,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首次出现是在一百亿年前的第一时代,但在对进化障碍的研究中,他们发现了在进化障碍患者中出现了另一种感知方式。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文明对生物物种影响造成的自然进化。若没有这样的影响,很难想象进化障碍会对患者造成什么样的伤害。人格与意识无法发育,只是一个心脏跳动、血液流动的‘死人’?”
江原着重提了一句光辉。
明云雅握着灯的手微微停顿,她看着江原,道:“但是,是你走进了我的世界,告诉我我不是孤单一人。你让我懂得如何去使用自己的能力。让我成为现在的明云雅的,不是因为光辉,而是因为你。你还不明白吗?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江原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或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抬头望着天空,岔开了话题:“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
明云雅摇摇头。“应该是巨人吧?我看到了在地面上有超过一个城市大的巨大脚印。”
“那,古伊德??????”
一个手环随着水流撞到了他的脚踝。
他低头一看,正是古伊德的那个魔法手环。
他逆着水流的方向寻去,看到了一堆破碎的透明的寒冰中,埋着的一堆碎骨,以及被水流冲刷得快要消失的血迹。
江原看到了一个眼珠被水流冲走,擦着自己的脚踝,被冲到了后方的一个洞里。
江原从那只眼睛中看到了惊恐和不甘。
这是他第一次看出一个地精的表情,仅从一个眼球里。
“脚印是朝着什么方向?”他问云明雅。
“北方。”明云雅回答。
“创神之盾?还是死亡沙漠?不过不管如何,我现在的力量,是帮不到瑟琳娜什么了。”
“那就回去吧!”明云雅说道。“那个世界还需要你。”
“不!帮不了瑟琳娜,至少我要搞清楚光辉让卡亚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帮我阻止光辉!”江原看向明云雅。
明云雅坚定地点头。
“如果不能劝你回去,那就帮你解决这里的问题!”明云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