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昨天赶去省城开会,没时间码字,这几天一定补上。道歉。请大家继续收藏和推荐,谢谢
澄心堂采用的是园林景观式古风建筑风格,宽阔的庭院中有荷塘、亭台、细柳、潇竹,宫墙的角落里还种植了翠绿的芭蕉。在每支廊柱之上,还悬挂着精巧的宫灯,在薄薄的晨曦之中,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裴茳环顾了一下这处皇子读书的书斋,李璟崇尚奢靡之风的习性暴露无疑。澄心堂就是个让几个皇子皇女们读书听课的地方,本应简朴雅致才对,可粗粗一看,便能发觉澄心堂无论是建筑的精致还是内部摆设都隐隐透出富贵逼人这四个字。儿臂粗的牛油蜡烛放满了澄心堂四处,将整个宫室映照地犹如白昼。先帝李昪出身苦寒,勤俭朴素,宫女多用几尺布作帐幔都要被斥责,而当今皇帝李璟却截然相反,喜饮宴尚奢华,几个小儿读书之地都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大内寝宫和御花园等地方?
南唐富庶,也仅是与同时期的别国相比,真正的体现国力的还有军事、内政和皇帝的执政能力等等,这些方面其实并不占优,尤其是军事上,更是明显的短板。李璟对此竟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不将手中的财富转化为提升国力的支撑,反而用于营造宫室和挥霍奢靡,不得不让人为之遗憾。
在一个小太监的引领下,裴茳跨进了澄心堂正房“一意斋”书斋。举目四顾,却见在一意斋的中间用一道巨大的绡红纱屏风隔开,入室这半边摆放着十余张书桌,其中后面几个座位上已经坐着三个锦衣少年,年纪都不大,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在他们的身旁各有一个小太监在伺候着摆放课本和笔墨纸砚。而屏风的另一头,影影绰绰映出几道婀娜的身姿,间或还传来几声少女清脆的笑声。
裴茳微感诧异,这一意斋的读书竟是皇子皇女同一个书斋授课?随即醒悟过来,五代十国是继盛唐而来,男女大防并没有明清时代那么苛刻变态,相反,风气还相当的开放。史书上评价“脏唐臭汉”,可不是凭空说说的,“脏唐”是指有唐一代,宫廷秽乱,民间男女之间风气极为开放之故;而“臭汉”则是指两汉朝代,出了好几位喜好男风的皇帝,以致民间蓄脔童成风。这般想来,一意斋男女同堂授课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而方才在门口遇见的那位周小娘子十之八九也是作为伴读才入宫来的。
引领裴茳进书斋的那位小太监将裴茳带到了最后一排一张书桌,轻声道:“裴司议,这是你的座位。”
“多谢。”裴茳礼貌地向那小太监道了一声谢谢。那小太监何曾受过这般礼遇?到这间书斋来读书的不是皇子皇女,就是功勋贵戚之家的后裔,眼里哪里有他们这些低贱残余之人,多看一眼都嫌累。而裴茳却是真诚地向他道谢,语气诚挚有礼,让那小太监心中颇为感动。
“不敢当,这是我们做奴婢的本份。裴司议,以后在一意斋中由我专门伺候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做便是。”那小太监热情地说道。
裴茳笑道:“那以后都要麻烦你了。不知中官尊姓大名?”
那小太监连连摆手,道:“我姓范,没有大名,您叫我十九就行了。”
裴茳施施然在座位中坐下,笑着对范十九说道:“那我就不客气地叫你十九了。十九,可有热水?早上赶得急,如今有些口渴,能给我端杯热水来么?”
范十九点头答应一声,极快地从外头去取了一壶热水连杯子一起端了过来,他伶俐地将一个青瓷杯放在裴茳身前,提起茶壶便要倒水,却被裴茳伸手挡住。
“谢谢十九,我自己来便是。”裴茳伸手从怀中取了一包用纸包住的绿茶,搓了一把放入杯中,这才用热水冲泡下去。不一会儿,茶叶在白底的青瓷杯中逐渐舒展开来,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茶香,而茶水也呈出一种淡绿的茶色,甚是好看。
时下饮茶都是将茶叶碾成茶沫,再根据各人口味佐以姜葱之类的东西,谓之“茶汤”,连汤带茶沫一同饮尽。而裴茳的这种冲泡茶叶的喝法立刻引起了身旁两位少年的好奇心,纷纷探过头来。其中一个年长的少年竟是个自来熟,拍着裴茳的肩膀问道:“裴司议是吧,你这也是茶么?怎么喝法这般古怪?”
裴茳心内一笑,小孩子果然好奇心重一些,一个小伎俩就可以将他们吸引过来。
“下官正是伴读裴茳。不知两位是?”裴茳先抱拳一礼,主动问道。
那年长些的少年面容俊秀,唇红齿白,脾性却颇为豪爽大方,自我介绍道:“我叫钟尚子,来自信阳公府;我身旁这位是宋长卿,来自宣城侯府。”
来自宣城侯府的宋长卿生得矮胖一些,年龄仅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却是粉装玉琢,乌溜溜的黑眼珠很是明亮,脸上红扑扑的。许是年龄较小的缘故,与裴茳打招呼时还带着些羞怯。
裴茳心内一动,信阳公钟繁是当今钟皇后的胞弟,执掌左金吾卫,负责皇宫禁卫之责;而宣城侯宋襄,则是已故宋太后之侄,少府卿,负责皇家内务府事、皇庄、内库等。此二人均是当红时令的外戚,深受皇帝的信任。而这两人一个出自信阳公府,一个出自宣城侯府,说起来与这些皇子应该都是表兄弟的关系,难怪要让他们来伴读了。
裴茳笑着点了点头,又用手指了指坐在不远处拿着本书故作老成的模样在翻看,可两只耳朵却竖起来听这边动静的一个小子,道:“他呢?又是何人?”
钟尚子一撇嘴巴,哼地一声,道:“他叫黎禹,是武陵侯家的嫡长子。我们都叫他鲤鱼,哈哈!”
钟尚子的声音较大,远远的传了过去,那黎禹听了将手里的往书桌上一扔,站起身来怒骂道:“钟尚子,你又在那里编排谁呢?皮痒痒了是么?”
钟尚子也不甘示弱,也站起来回骂道:“就编排你了,怎么着吧,鲤鱼?”
宋长卿胆小怕事,连忙用手拉了拉钟尚子的衣袖,小声地说道:“尚子,别闹了,皇子们和先生就快到了。”
“怕什么?姓黎的专门偷偷欺负你,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姓黎的,来来来,今儿我们就在这里打一架,敢不敢来?”钟尚子一把轻轻推开宋长卿,将腰下衣襟往腰带里一塞,卷起两袖,用手指着黎禹,口中挑衅道。
那黎禹年龄与钟尚子相仿,却长得身高体壮,足足高出钟尚子小半个头去,闻言不由哈哈一笑:“要跟我打架?你也不掂量掂量,你能打得过我?”
“呸,打不打得过,那也要打了再说。你就是条胖鲤鱼,有种我们就到院子里去打一场,唧唧歪歪的说什么?”钟尚子撸起袖子边往院子里走,边在叫骂。
裴茳实在想不到钟尚子人长得清秀,脾性却这般暴烈。眼睛一转,却见屏风后躲躲闪闪地露出几个少女的身影,挤在一侧,俱都用团扇遮了半边脸,好奇地围观这边的吵闹。
“好!打就打一场,我还怕了你不成?”在众女围观之下,本就被钟尚子撩拨地有些气恼的黎禹更加下不了台,心里一发狠,踢开前来劝阻的小太监,向院子里走去。
第一天来伴读就遇见同学打架,裴茳见此不由啼笑皆非,很有一种又回到初中时代的感觉。男同学们稍微有点小矛盾,撸起袖子就是干,而女同学们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又是鼓噪又是拍手,热闹非凡。
中二少年欢乐多。自古以来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