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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陈觉府的管事突然寻上门来,说是老爷有要事,请裴茳过府一叙。裴茳便带了鲁重楼,随管事一同回到陈府。
这次裴茳被管事直接带到了书房说话。陈觉还是身着道袍、手拿玉如意的神仙做派,端坐在椅子上笑容温煦。在他对面下首,还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一身布衣武服,脸庞黝黑饱历风霜之色,正神情激动地看着跨进门来的裴茳。
裴茳疑惑地望着那年轻人,这具身体本尊的幼年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拉着幼小的自己在街巷口买零嘴;在油灯下笨拙地用针线给自己缝补磨破的旧衣裳;揣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个梨子,偷偷递给自己时,那温暖的眼神;为了家里生计,毅然投奔军旅,告别的那个凌晨,他那孤单的背影和自己奔跑追逐时撕心裂肺的大喊……
悲伤的情绪猝不及防地涌过来,不知不觉中,泪水奔如泉涌。
“大……大哥?”裴茳沙哑着嗓子轻声喊道。
这年轻汉子正是裴茳那已离别经年赴身军旅的兄长裴苌。
裴苌早已忍耐不住,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把抱着裴茳,从上到下仔细打量,泪流满面。
“青雀,没想到我们青雀长得这般大了。大哥不在这几年,让你们受苦了。”粗大的手掌不停地摩挲着裴茳的身体,激动万分。
陈觉看着两兄弟相拥而泣,不禁大为感慨。为了收服裴茳为陈氏所用,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了,特意从楚州将裴苌调回金陵充任神武军左厢第三军第五营指挥使。
神武军是护卫金陵的六军禁军之首。南唐军制,神武军等六禁军各设左右两厢,厢下设军,军下设营,营下设都,每都百人。五都为营,五营为军,十军为厢,每厢编制为二万五千人。
神武军等六军是中央直辖的禁军编制,待遇最高,升迁最速。而裴苌原来所在的顺化军,不过是镇军编制,属于地方部队编制。裴苌从顺化军一跃而入神武军,并充任营指挥使,不但编制从镇军序列改为中央禁军序列,连官职也跟着一起升迁,不得不说陈觉在其中是出了大力气的。
按唐国军制,六大禁军的营指挥使已经算是有品级的中级军官了,按例当为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服深青色、石带。所得俸禄由中央调拨,而不是如地方镇军一般由州府地方自筹,常常拖欠。
陈觉待他们兄弟的情绪渐渐平复之后,方缓缓笑道:“调动你家兄长之事,我二叔早就专门修书一封给我。只是此事操作繁杂,一直拖到了现在才办成。如今裴苌在神武军左厢第三军第五营任指挥使。神武军统军是王崇文,与我有旧,想来令兄在军中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裴茳对唐国军制不熟,但也知道神武军在唐国禁军序列中的地位。陈觉能操作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卖力了。于是,真心向陈觉大礼相谢:“多谢世叔出手相助。裴茳感激不尽!”
裴苌也与弟弟一同向陈觉施礼。他虽不知高高在上的枢密副使陈觉为何会帮素不相识的自己,但从一些细小的痕迹上还是看出,应该是受自己兄弟裴茳的请托。至于为何陈觉会这么重视弟弟,跟弟弟相聚以后自然会知晓,现在也不必提及。
陈觉笑道:“举手之劳罢了,青雀无须多礼。”
裴茳却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心内暗下决心,就冲着陈觉帮助调动兄长这一点,以后也要想办法帮他免了一次杀身之祸。他是知道历史的,陈觉最后的结局可不大妙。但如果总是自己作死,那就神仙也救不了他。想是这么想,但这番心思却不必表露出来。
裴茳诚恳道:“我兄长调动之事,对世叔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我裴家来说,却难比登天。世叔之恩,且容裴茳后报!”
陈觉非常满意裴茳的态度。说到底,出这么大的力气,还不是想把这小子绑在陈氏的战车上?既然裴茳表态了,说明这一步棋自己是走对了。看起来,这小子就是个吃软不吃硬,又极重情义的人。这种人用好了,无论是对自己还是整个家族,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以恩义结之,以情义拢之,还怕这小子飞到天上去么?
想到这里,陈觉心情大畅。他笑道:“你我两家通家之好,说什么后报不后报的?本来今日你们两兄弟相聚,我该设宴祝贺一番,但是最近南边出了点事,引得朝野议论,宋太傅要我去他府中议事,便不陪你们了。”
南边出了点事?莫不是福州威武节度使李弘义的事?看来陈觉已经开始运作领军去福建的事了。
裴茳不便打听朝堂大事,正准备与兄长一同告辞离去,陈觉在犹豫了片刻之后,竟主动跟他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刚收到奏报,福州李弘义因泉州刺史王继恩在给他的信件中称其为‘福州刺史李’,认为泉州不敬,便派遣了他兄弟李弘通率一万兵马攻打泉州。”
裴茳听得两眼翻白。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泉州福州名义上都是唐国下属军州,泉州刺史王继恩在官职和地位上与福州刺史兼威武军节度使李弘义应该是平等的,称他一声“福州刺史”并不为过。唯一区别的是凡加节度使头衔的,都还会加同平章事和侍中的朝中头衔,以示尊崇。说到底,是李弘义借机生事无故兴兵,实际上就是不满唐国对福州的统治,即便如今还只是名义上的统治。从这件事上,也可以从侧面上看出唐国对福州等闽国故地的统治力是多么的脆弱,李弘义以一州之地,就敢向整个唐国叫板。另一方面,也使得裴茳看透了当前乱世的局势,还是要手里有兵,说话就能大声啊!
如果说以前,裴茳对自己在这一世的人生规划还有得过且过、混混看的想法。但就在这一刻起,他彻底想清楚了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一定要手掌重兵!乱世之中,唯有当个手掌重兵的草头王,才能进退自如,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想通此节,裴茳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有了明确的目标以后,做事就会有一个方向,至于最终能不能成功,总要做了才能知道。
裴茳小心道:“世叔,此乃朝堂大事,小侄不便置喙。”
陈觉望了裴茳一眼,暗暗点头。此子通事务知进退,又身负经营之道和营造绝学,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他摇头道:“这件事我不说,过几日也会传得满天下都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事,是因为我早就打算入闽走一趟。年前,我修书给二叔,召你等来金陵,就是看有没有机会随我一同入闽去搏个军功。这次李弘义无诏动兵,入侵的还是泉州,实在是触了皇帝的逆鳞,谁也容他不得了,而这也正是我领军入闽的机会。说这些,就是让你们有个准备,也许本月,最多下个月上旬,我们就要动身南下。”
裴茳作为后世三流大学毕业生,对南唐史是较为陌生的。本来教科书上对五代十国这一时期着墨就不多,说起历史传承的叫法都是“唐宋明清”,上承唐朝下接宋朝的五代十国时期基本都是一语带过,实际上这近百年的军阀割据混战时期,对后世的影响是很深远的。如北方燕云十六州的割让,如南方手工业、造船业的蓬勃发展对宋朝资本主义萌芽期的促进等等。
即便裴茳对南唐史不熟,也知道陈觉这次入闽凯旋而归的可能性极低。一来,没听说史书上陈觉有什么带兵天赋,文官带兵,以唐国目前的德行,胜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三十,去年举国伐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二来依稀记得泉州留从效就是在这个时期发展壮大的,如果陈觉伐福州成功,留从效哪里还有崛起独立的机会?
想到这里,裴茳本欲劝阻打消陈觉入闽的打算。后来却想,自己一个无名无份的布衣,年龄又小,陈觉看中自己的不过是能给陈氏带来年入几十万贯的本事和营造之术,在政事上,尤其是在他谋算了近半年的入闽领兵这件大事上,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听自己的。况且,也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去说服他。说文官领兵,外行领导内行不可以?说历史上早就表明这次伐福州会失败?不被陈觉两个耳光甩过来才怪!
既然劝不了,那就先跟着陈觉去跑一趟福建吧。后世有句话不是说了么,生活就像****,既然抵抗不了,那就享受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