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古代半弧形的弓锯，车床式轮锯的进步就不是一点点了。记得小学课文上，鲁班根据茅草锯齿状叶片的结构发明了锯子，并因此跃升为木工这一行业的开山“祖师爷”，锯子相对于斧头来说就是一个跨越式的进步。遗憾的是，此后的几千年时光，后代子孙都没有在弓锯的基础上有大的发展，直到工业时代的来临，电动车床式轮锯才逐渐取代了弓锯。
有一个插曲，裴茳小时候一直以为鲁班姓鲁，长大后才知道鲁班原来姓姬，公输氏，名班。鲁班的鲁字，代表的是鲁国。鲁班是古代最杰出的发明家之一，智慧的象征，木工器具类有手钻、刨子、凿子、墨斗，战争类器具有云梯、钩强（水战用，可勾住或拒挡敌方船只），民生类器具有水井、雨伞、机封（机械式下葬）、石磨、雕刻、锁钥等等。另外，鲁班与墨子是一对旗鼓相当的好对手，一个善用器械攻城，一个善用器械守城。有轶事一则，楚国欲攻宋国，墨子自宋国来，在楚王面前与鲁班模拟演练攻城战，鲁班攻城的器械已经用尽，墨子守城的手段还有盈余，鲁班甘拜下风，而楚王也打消了攻击宋国的想法。
电动车床式轮锯的动力由电力提供，裴茳还没那个本事弄出发电机来，只能在手动上打主意。轮锯的快速切割是由每分钟一千转以上的动能来实现的，这一点除了稳定且源源不断的电能，无论人力、畜力、水力还是风力，都无法实现。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利用十几组大小齿轮的连环套，将有限的人力或畜力转换成轮锯的动能。每分钟一千转那是别想了，四五百转还是能够实现的。以一比二的齿轮组为例，1×2×4×8×16×32×64×128×256×512，刚好10组齿轮就能达初始齿轮转一圈，终极齿轮转512圈的动能。当然，以当前的工艺水平和钢铁强度，无论齿轮组还是轮锯锯片都无法适应更高速的旋转切割，只不过是理论上有达到这个目标的可能。真正能不能实现，还是要试制出来以后才能知道。
齿轮的材料当然要以钢材最好。只是如今钢料匮乏，只能以铁或铜作为替代。铜易于磨损，使用寿命不长，铁容易生锈，容易卡涩，都不是最佳材料。
裴茳躲在房内推演了很久，最终发现要制作出耐用的齿轮，还是需要先冶炼出合格的钢材。
要想生产力突飞猛进，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钢这个基础工业材料啊，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裴茳捧着脑袋哀叹不已。炼钢这个东西真的有点复杂，不是他这种野鸡大学毕业的二逼青年能掌握的。以当下的条件，最合适的方法还是找会炼钢的工匠，用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发明的灌钢法冶炼钢铁，最多在小高炉、鼓风机和弃柴用煤上改进一点工作效率，其他的真的没啥区别。
买工匠吧。先把炼钢的高炉和冶炼场地先规划建设出来，煤炭也要去找，千头万绪的，短期之内是别想自己炼出钢来。
要么就买现成的钢锭。买来后再另行加工成齿轮，这是唯一最快的解决办法。无奈之下，裴茳只得将周财叫来，让他想办法到金陵东西两市上去转一转，看有没有现成的钢锭买，另外让他抓紧去人市子去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会灌钢法的工匠买。
“小郎，钢锭或许还有点办法，这炼钢的工匠，实在是没有办法。会炼钢的工匠不是在皇家将作监，就在军中将作营，都是被当作眼珠子一样盯着的，哪里有可能会流到市面上来？”周财叫苦不迭。小郎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炼钢匠人是何等重要，就算是犯了王法被抄家没籍，那也是以苦役代做监，或者索性一刀砍了，绝对不会发卖到人市子的。
“哦？”裴茳一愣。也对，这在古代也算得上是高科技人才了，强化管理也是应有之意。
想了想，裴茳突然笑了起来，道：“活人还能被尿憋死？用钱开路，去各处问意问，活的买不到，就买死的……你懂了么？”
死的？死工匠拿来干什么？
周财一时没想进去，在裴茳戏谑的眼神中突然恍然大悟。小郎的意思是，活的工匠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从皇家将作监或者军中将作营里买出来，但如果是“死”的呢？
从古到今就没有不贪的官！
只要有钱，这些官员有的是办法给你弄出人来。在里面，活的能变成死的，一出来，死的就又变成活的了。
周财伸出手指大赞道：“高！实在是高！小郎虽然辞官了，可官场中那些猫腻门清着呢。哎，实在可惜了……”
裴茳笑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小郎不继续做官啊。小郎对官场套路这般熟，不去做官岂不可惜？”周财很是遗憾，连连摇头。
裴茳哈哈大笑，过了半天才摇头道：“官场可不止这些蝇营狗苟，还有很多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你把官场想的太简单了。”
把别人想成傻瓜的，自己肯定是个傻瓜。古人对权谋的理解和运用，自己这种半吊子新丁贸贸然闯进去，也许死的连渣子都不会剩下来。
能杀出一条血路站到朝堂之上的，有哪个会是笨蛋？
周财想的太简单了。
两人正聊间，门外乌大丫进来禀告，说是城里留守的外管事乌青派了人来，有事回禀小郎。裴茳让人进来回话，竟然是去滁州接妻儿的洪佻已返回金陵，全家暂居在西水关下浮桥的老宅子里。
老宅子一直有人留守，那宅子原本是给兄长裴苌购置的，后来另外在浣纱巷买了两幢连排的院子后，下浮桥的老宅子也没想着要卖掉，而是打算送给洪佻居住。
“洪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裴茳喜道。
他原本想着洪佻这次回江北滁州，一来一去光路途上的时间便要花去一个月，再加上处置家中田产和召集旧部，少说也要两个半月方能回到金陵，不曾想这才两个月不到，洪佻竟已回转了。
这是及时雨啊。裴茳一直苦于乏人可用，洪佻及时回归，必然能解决他人力资源极度紧张问题。
收到消息的裴茳简直觉得已自己一刻也不能等，急不可待地要让人备马，他要赶回去与洪佻见面。
他实在太期待洪佻能给自己招募来多少来了。洪佻这些部下，都是久经战阵的武勇之辈，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将来是能大用的。在自己亲手训练的孤儿们成长起来之前，这些人就必然会是自己私有武装的骨干力量！
这些人就是种子！每一个都要珍惜。
“小郎且慢。就算现在动身，等回到金陵也已经晚了，说不定城门已经落锁，也进不了城。再说，洪先生带着妻儿，我们总要备些礼物才好相见。依我看，不如明日一早动身吧。”周财急忙拦住。
好吧，周财说的对。第一次与洪佻的妻儿见面，不能太过随意，以免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洪佻的那些旧部也是如此，总要准备一些拿的出手的东西，才能收拢人心。
裴茳想了想，对周财道：“便依你所言。准备些礼物，我们明日一早回城。”
洪佻带着女眷，自己也要带着绿珠一起回去才行，这样才更容易打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