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江北城不想听话，这是他头一次这般明目张胆的忤逆她。
冷凝萱却凉凉的看向他，面无表情的道：“本王说，出去！”
就这么一句，她就伤透了江北城的心。
我竟还比不上一个你从未蒙面的陌生人吗？
眼眸中逐渐凝聚雾气，江北城头一次那么固执：“我不走！”
冷凝萱终于回头看他，秀眉紧蹙，很是不耐，然…只一眼…
她就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张，却不知如何安慰。
安暮伊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连忙上手，拉住了江北城，劝道：“北城，听话，待会妻主会回来找你的。”
江北城还是不死心，固执的看着冷凝萱，眼尾红得厉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肯掉下来。
冷凝萱妥协，从衣襟中掏出一块丝巾，递了过去，说了一句：“待会为妻会回来找你的。”
江北城酸涩无比的心，瞬间就得到了安慰，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飞快的拿过冷凝萱手中的丝巾，便飞身离去。
他江家男儿，流血不流泪，不能献丑。
安暮伊对着冷凝萱行了个礼，再警告的看了一眼雪凌霜，这才跟着江北城一同转身离开。
红枫等人也相继离开，把整个地盘让出来，只给他们两人。
空气安静得可怕，雪凌霜心跳如雷，他想她…想得人都快疯了。
然而…
当她现在自己面前，雪凌霜却又开始怕了。
他做了些什么，他自己最清楚。
他忘不掉欧阳裳涵临死的样子，他忘不掉欧阳家一百三十口人朝他索命的样子，他忘不掉…三年来，她不曾入过他的梦一次。
哪怕…
只是一次！
“裳涵…”颤抖着移动沉重的步伐，雪凌霜一步步朝着冷凝萱走过去。
却在手指即将要碰到她的那一刻，冷凝萱退后了一步。
她红唇微扬，眼眸间无半分笑意，她道：“雪亲王这是怎么了？本王可不是你的妻子，这般叫亡人的名字，怕是不好吧…”
雪凌霜快崩溃了，真的…
他脑子都快炸了。
他能确定，冷凝萱是欧阳裳涵，可怎么办？
她回来了，我要怎么办？
我该怎么弥补我犯的错？
突然…
雪凌霜抬头，整个眼睛通红，干涩得紧，他流不出一滴泪，无论怎么伤心…他没办法为她哭一次。
哪怕…
就是那么一次。
手指颤栗，他轻轻的拉住了冷凝萱的衣袖，在冷凝萱冷眸如寒刃的眼神中，轻轻弯腰，低下了他那高傲的头颅，屈膝…直直跪了下来。
跪天跪地的雪亲王，对一个女子下跪了。是的，双膝下跪，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他终于站在了权利的顶峰，却…没有丝毫的快意。
他在书上看过一句话，祝：陛下拥万里山河，享无边孤单。
所以，他不为帝，不为王。
他不想…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浑身都在抖，说话都不清楚，喉咙哽咽数次，终于开口，嗓音破碎沙哑，他说：“裳涵…我错了…真的…”
双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终于碰到最真实的她，不是冰冷刺骨的尸体，是有体温的。
雪凌霜额头抵在了她的手背，卑微，虔诚的忏悔，一如他每次对着她牌位忏悔那般：“对不起…如果可以…让我用余生赎罪…好不好？”
冷凝萱笑了，整个大殿回响着她疯魔一般的笑声，到最后，笑出了眼泪。
雪凌霜卑微的拉着她的手，尾音都在颤抖：“裳涵…你别这样…别这样折磨自己…我好心疼…”
“裳涵…我们从头再来好不好？”说着说着，雪凌霜竟然直接站了起来，满怀期待的看着冷凝萱。
道：“对对对，我们从头再来，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不介意你身边的男人，你把他们都休了，放回去好不好？”
在冷凝萱逐渐冷下来的视线中，雪凌霜再次改口，双手扶着她的肩，一脸兴奋的道：“我也…我也休了我府中的侍妾，我们两个人，去过你最想要的日子。”
“再生两个孩子…”
“呵…”一声冷笑声打断了雪凌霜的自言自语。
冷凝萱伸出手，嘴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意，轻轻拍了拍雪凌霜的脸，道：“我以为过去了三年，你至少会有一点长进和悔改，雪凌霜…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不是这样的，裳涵，你听我说…”雪凌霜强撑着笑意，想要把冷凝萱拥入怀。
可怎么可能…
光是他碰冷凝萱两下，冷凝萱就有了恶心想吐的感觉，怎么会让他如愿。
砰——毫不留情的出脚，冷凝萱狠狠踹在了雪凌霜的膝盖上，逼得他直接跪地。
痛吗？
当然痛！
痛的雪凌霜感觉膝盖快要碎了，然而脸色苍白不过一瞬，他就老老实实的跪着了。
比起裳涵曾经受的，这些不算什么的。
忍着锥心钻骨的痛意，雪凌霜继续伸手拉着她的衣袖，笑得无比勉强：“裳涵是不是喜欢我这样跪着？那我就一直这样好不好？”
“江山什么的，不要了，通通不要了。”
雪凌霜知道，他要失去她了，他快要真的失去她了，连声音都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哭腔：“我只要你…回来…回来好不好？求你了…”
“裳涵，只要你回来，怎么折磨我都可以…回来…好不好？”
雪亲王，那个高高在上的雪亲王，竟然在磕头…在求她？？？
我痛苦得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冷凝萱差点又笑了，你说说，这个世上，不要脸的人怎么会这么多呢？
畜生的话，听过一次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