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然大物的嘴总是奇臭难耐,当落入他的口中时,扑面而来的腥味让穆合难以忍受。
现在还没落到底,腥臭的气息不停地从他脸颊两侧呼啸而过。
这个玩意的高度毋庸置疑,从他看到这个东西的的咽喉有多粗的时候,就知道脚下即将有一段距离没有落脚点。可是此刻的他,脚下没法生风,手掌无法推气,他只能尽力使自己可以更靠近一点边缘。他牙关咬紧,不惜用最滑稽的动作使自己在空中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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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热,恶臭,空虚是落入其中后穆合最直观的感受,换做之前的自己,除了双腿打颤,脑海一片空白,不会有别的想法。然而此刻,一切一反常态,他开始思考,并且手脚也可以自由活动。
冥冥之中的感觉又开始冒出,“就要到底了。”但还是他还没有到食管的边缘。
他翻转手掌向外一推,双臂赫然抖出一缕白色的气旋,但是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间。但他没有为它的出现而觉得惊讶,恰恰相反心中却为它突然消失感觉到失落和受挫,而这一感觉完全是下意识反应,他转而又为这一现象感到震惊。
“蹊跷,难道我之前与这个怪事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他心中想着,这时,右指尖触及了一侧,他立马反转左侧的手,单臂一震,白色的光芒随即涌出,将他一推,与此同时右手抓住了那一侧的物体。黏液淹没了整个小臂,他抓到了实物,粗而软的物质给了他良好的刹车环境,他扭转身体,双手使力,虽然还在下滑,但是他能感觉的速度在骤减,而于此同时,整个庞大的怪物开始震荡,大概和咽了根鱼刺的感觉差不多。
突然,手下一空,伴随着不久得掉落,他结结实实的撞在一个散发着腐臭腥味的硬物上。许久之间,他不得动弹,无助之感自然的流进心间,虽然平时向往独立的自己绝对不会这么想,但是在这个黑暗,孤独的环境中,没有办法,悲伤的情感就是像潮水一样往心间涌个不停。
缓过劲来,他缓缓的站起,不自觉的开始反思自己的情感之不自信不独立,以及,不够自强。
这一反应又一次震惊到了从不反省的自己。他刚从悲伤中脱离出来,又整个陷入莫名的恐惧之中,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他决定先花点时间想通这件事情——自己已经不像是自己了。
记忆在脑海里告诉自己,他不是一个会反省的人,特别是在这种正常情感流露的情况下,自我反省更是不可能,但是他的本能却告诉他,现在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到底怎么了!”他的内心充满了困惑,黑暗最容易让人专心思想,特别是当他的鼻子因为习惯了异味而不再被异味折磨之后。
起初,突然变化的心理,让他觉的无比的爽快,他本以为这个爽快是因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刻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会反思自己的胆小和负面情绪,这意味着自己没有对危险的预判,从而会使自己把自己推向死亡的边缘。
“我想想。”他嘟囔着,正当他想要盘腿坐下的时候,脚下的物体突然开始移动,一瞬间,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来不及思考,他不知道背后是什么环境,什么样子,但总之不会比消化物要好。他下意识双手后翻,运起白色的气旋,将自己的重心推扶归正,同时也照亮了方圆百米的一切。
绿色的液体一次接一次的冲刷着一些零星的突出的固体,被冲刷的固体也以可见的速度变小直至消失。自己脚下的的一方“土地”也逐渐变得没有供他容身的空间。绿色的液体每拍打一次他所在的硬物,他的脊背就凉一分。然而四周没有一条可以看见的活路,他抬起头,望向自己掉下来的地方,那里除了漆黑还是漆黑,什么都没有,正当他冷静的思索该去往何方时,漆黑中暗淡的紫色光芒抓住了他的注意,那个光幽幽的,温和的闪亮着。一见到它,他便产生了“老朋友”的亲切感。
“那是什么东西?”他的思绪完全跑偏,他决定去那个位置一探究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运转着手上的光亮,使他们盘绕在手上,但由于运用不熟练,四周忽明忽暗,将恐怖的气氛增进一分。
他的眼光迅速在绿色的海涛中寻找像脚下所踩一样的凸起,并且立马做出行动,他二话不“想”,离开了自己脚下的“小岛”,也不顾自己能否再原路返回。
来到紫色的光源处,只有一个肮脏不堪的剑柄在一团稀碎的固体中伸手招呼他。他果断的将这个被深埋的剑从固体中拔出,同时掀翻一片固体,眼前的一幕奇怪的本能让自己觉得见怪不怪甚至还觉得熟悉,但是初次见到的自己还是胃里翻江倒海,不禁胆寒——一具有着独角的腐烂的尸首和华丽而未被腐蚀的战甲。
这样复杂的精神和思绪交织在一起,使他左右为难。
“先出去吧,再来研究这个……类剑物。”他如此寻思,随即奋力跳起,这回他有剑了,可以把自己固定在这个吃了自己的东西上。
双手的白色气旋仍然照亮着四周,他将它们移至脚下,给自己一个向上的推力,他借着所有的优势,向着淹没在黑暗里的出口进发。当剑扎在食管上时,他感觉的到将自己吞下的怪物痛苦的挣扎,但他丝毫不留情,将每次下手更狠更准,怪物不停的咆哮,整个空腔在剧烈的颤抖。
终于,他筋疲力竭的从这个庞然大物的咽喉中蹦了出来,他就站在这个怪物粗糙的舌面上,汗珠大颗大颗的向下滑落,它的嘴外面仍是猩红一片,但是看起来还是让人觉得十分幸福。
咽喉里传出“咕咕”声,并且逐渐发亮,舌面的温度骤然升高,穆合心头高呼不妙,即刻转头,夹杂着岩浆的火焰在咽喉里盘旋,现在的他,就像站在一个要起飞的火箭底部!他提起剑来,将更多的气旋旋转传到足下,刹那间,从怪物的嘴里弹射出去。
伴随着气旋的消散,他缓缓的落在了盆地边缘的岩浆岩上,随着他一同喷射出来的,还有那一团从温度到硬度都有着极高质量的火球。
他轻踏地面,与落地点拉开距离,灼热的火球重重地撞在了眼前,气浪将他击飞,虽然因为气旋运用不匀称使他磕到了右臂,但还是救了他一命。
他双手握住剑柄,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虽然不知道好坏,但是也没有别的选择。
火球接二连三的飞来,他接二连三的踏地进行位移闪避,火球的越来越小,他也越来越累,终于,双方都停了下来。
然而这不是停战,蒸汽中,巨大的黑影开始向上抬起,城墙一样的爪子重重的砸下,击碎了岩浆岩,留下骇人的爪痕。
他想转身跑掉,但是冥冥中的感觉再次告诉他不能走,他本以为手里的剑是之前所指引的物品,但现在才发现他并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手中紫色的剑身开始高频率的振动,穆合的双手握的更紧,突然,剑身停止,随后一阵紫色的光震荡开去,起初没有什么感觉,但随后,电光火石之间,气温骤降,空中的蒸汽瞬间液化,像雨点一样落下,岩浆河也开始凝固,眼前的盆地也在液化的蒸汽落完之后清晰的展现出来。
然而,盆地多巨大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趴着的那条庞然大物。
通体漆黑,脖子直直的向上伸着,一颗相比较来说小一些的龙头向下弯曲,两只火瞳直勾勾的注视着盆地边的穆合。
“光明正大的来打一场吧!”穆合看着它,眼中的白光又闪了两闪,心中最后一点顾忌也在闪烁中消散,现在的他,无所畏惧。
他运转着不稳定的气旋在脚底堆积,经过在这个怪物的胃里走一遭之后,他已经习惯了气旋的使用。气旋堆积足够了,一瞬间,穆合消失在了地面,他直直的冲向龙头,双手不自主的握紧,眼中白光高速频闪,直到最后,双眼通明,眼角飘出一缕白光,随后和龙头结结实实来了一次硬碰硬。
撞击的气浪将盆地边的碎石一扫干净。
双手强烈的振动使他手软筋麻,然而龙头却毫发误伤。
“华而不实。”
穆合一怔,这声音好似发在心中,又像是在耳边听到的,冷淡而带一些教育的口气。
发愣之间,漆黑的龙头向后收去,紧接着挥动过来,重重的撞在他的侧面,刚缓过神来的穆合受到如此撞击,来不及叫疼就向盆地深处落去。
风声呼啸,眼中的白光褪去,心中刹那间失去冷静和战意,劳累后的虚脱突如其来,顿时穆合慌了神,但手中还是紧紧的握着剑柄,浓重恐惧紧紧的缠在了他的心中,已经让他叫不出声,哭不出泪,身旁漆黑的龙身;眼前直勾勾盯着他的火瞳;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没有任何一处给了他不胆寒的理由。
“我又要死了。”他念叨着,“这回是真的……”他不想再为恐惧所困,闭上眼,体会身体内脏失重的反胃感。
“轰!”
他的背后一张柔软的“布”接住了他。他缓缓睁开双眼,龙头赫然出现在眼前,粗重的鼻息吹动着他的头发。
他静静的躺在巨大的翅膀上。
“时机!”穆合慌张地旋转剑柄,来不及认真思考安危,将剑向后捅去,但随后,剑尖没像想象中一样穿来动人的穿透感,相反,它像结结实实的扎在大理石地板上。
“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么。”那股空灵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翅膀抬起,高速产生的气压将穆合压在翅膀上无法动弹,呼吸也变的格外困难。“赤裸裸的报复!”他心里喊到。
他“平安”落到地上,艰难的站起来,转了转肩,揉了揉磕的生疼的腰背。
“小子,很明显你的年龄要比我小个上百倍。”巨龙的火瞳注视着他,空灵的声音慢慢地传来,声调老成而沧桑,“所以你最好对我尊重点——即使名称表示的地位不同”。
“你在说话?”穆合看着巨龙问道,虽然之前有猜测,但他还要确认一下。
“难道你看到这个地方还有第三个……生物么?”
“好吧,你赢了。”穆合说到,如此亲和的交谈让他放松许多——纵使前面是如此巨大的庞然大物。
“我怎么会在这?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岩血之地,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巨龙说到,“经过刚才一番考验,不夸张的从各方面来说,你真的很差,但是还有个好处,你很年轻,比一般的灵魂侍年轻了至少二十年。
“所以我勉强接受,现在正式自我介绍:炼壑岩,龙族,你的妖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