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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刺魂针

太阳已经西沉了。晦暗无力的日光远不足以使这间一楼的小住宅变得敞亮。屋里的家具陈设都还算整齐干净,但只开了一盏台灯,显得有些阴仄仄的。有五个人正在这间屋子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沙发中央的茶几上有茶水也有果品,但看上去似乎水果没怎么被动过。

这五个人中,就有昨夜阻击褚小寒一行的高个子,佝偻男和召唤恶犬的那个巫师。另外两人则打扮略有些奇怪。那两人是一男一女,均着宽大的连帽外衣,看上去与柳人并不二致。男的长者一张瘦长而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严肃冷漠;女的则样貌柔和一些,眉宇间尚存一丝活泼,只是皮肤有些粗粝,明显是长期风吹日晒所致。男女二人均闭着眼诵经,手上都盘着一串森白的念珠,不知是什么材质制作的;稍有动作身上便发出当啷当啷的声响,很显然,在外衣之下,这对男女带了不少东西。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几声犬吠。五人听到均抬起头来,那恶狗巫师站了起来走向阳台,只见一条大狗站在院子里,低着头夹起尾巴,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颇为恐慌。

恶狗巫师蹲下身去,魔杖在狗鼻子的位置轻轻的点了几下。随后站起身来,魔杖一挥,那狗又掉头跑出了院子。

“怎么样,马丁”高个子男问道,“找出他们的行踪了吗?”

“狗群嗅出了他们的气味。”恶狗巫师马丁说道,“但微弱,散乱。但是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表明他们跑远了,除非有传送类的魔法。”

“嗯,如果是有门钥匙之类的,他们昨天晚上就用了,不会拖到现在。”高个子巫师说道,“如此说来他们有可能还在附近躲藏着。”

“但是狗群也确实没有发现他们。”马丁说道。

“应该是用了障眼法。”佝偻老者说道,“按照你们西方巫师的说法,用了幻术。”

众人此时又沉默了下来,毕竟狗群搜索的区域不小,能用幻术隐蔽身形的地点太多了。别说现在只有五个人,就是五十个人,地毯式的破解幻术也很难找到对手。

“这普布先生,康珠女士,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佝偻老者朝那一男一女发问。从称呼来看,着男女两人应该是藏人。

“魂城堡的秃鹰已经去了,魂城堡的秃鹰已经去了….”那个叫普布的男人仍然闭着眼,嘴里叨叨念念。此时就见普布从腰间掏出一把藏刀,原本盘着念珠的手握住刀刃,猛的一划,暗红色的血液在手掌中流淌开来。那个叫康珠的女人似乎心有灵犀,也用手去握那刀刃。很快两人的血流在一起,将普布的手掌完全染红。

普布嘴里仍然叨叨念念,不知是在念咒语,还是在祈求某个旁人不知道的神。他站起身,把那流血的手掌印在墙上。只见那些血并不是往下流,而是在墙上如同画一张地图一样的散开。很快,散开的血线凝结成十几个黑色的血点,在墙面上缓缓移动着,拖出细细的血线。

“这是…什么意思?”恶狗巫师马丁看着墙上移动的血点,冲着那个叫康珠的女人问道“这些点有什么含义吗?”

但康珠一句话也不说,连眼也没有睁开。

“她现在不会说的。”佝偻老者说道,“她是个明妃,她在帮她的大鹏血神施法,现在忌讳被打扰。”

“柳先生,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高个巫师问道,“我不太理解你们中国巫师的用语。什么叫明妃,大鹏血神又是什么?”

“这是西藏密宗修行者和苯教巫师的说法。”被称为柳先生的佝偻老者说到,“苯教有一套男女同修的术法,他们相信用这种修行法可以更快得到圆满的状态,着其中男的修者被称为大鹏血神,而女宿被称为明妃。而他们施展比较复杂的法术时,或者借用比较强大的神灵的力量时,往往需要男女共同完成。”

“我现在不关心这些。”马丁显得有些急躁,“那些血点到底代表什么?”

“冷静点马丁。”高个巫师似乎对同伴这种焦躁的态度很不满意,他仔细看了看墙上的血点,思索片刻问道,“马丁,你召唤了几条狗?”

“十二条,这是我的极限了。”马丁气急败坏的说道,“今晚如果找到那几个小耗子,我可打不动,是抓是杀都在你们。”

“哼,那倒真的随你。不过我建议你先仔细看看普布大师画的图。”高个男子对恶狗巫师马丁的话里明显带上了一些轻蔑的态度。

“那图有….”马丁刚想表示不屑,但仔细一看图,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血点的数量和你召唤的狗群数量是一致的。”柳先生说道,“这些血点就代表你的狗。普布大师刚刚应该是召唤了什么东西附在你的狗身上。”

“哪又能说明什么呢?”马丁说道,“还不是找不到那几个小耗子。”他说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一脸疲惫的样子。

高个子巫师不屑的瞥了马丁一眼,掏出魔杖,开始念咒:“依诗奴,道地安德——地图显现!”

就见一张城市的地图也印在了墙上,与血点一叠加,一副近似于活点地图的图纸就出现在墙上。众人清晰的看到马丁的狗在城市里的搜索线路。

“哼,高弗雷,就算你能印上城市的地图,又能怎么样?”马丁显然很不爽高个巫师高弗雷刚才对自己露出的不屑表情,当即回怼了一句。

“稍安勿躁,马丁先生”柳先生语气冰冷的说道,显然他对这个莽撞的马丁也有不满,“你看这些血线在什么位置比较密集呢?”

马丁又不耐烦的看了看地图,发现狗群搜索的路径确实在某个位置交叉很多。巫师虽说也有机敏迟钝的区别,但能成为巫师的均不是笨蛋。柳先生稍加提醒,马丁立刻反应了过来。

狗群的回复是对方有留下微弱气息但非柳松散,但气息限定在一个固定的范围之内。在排除利用空间魔法逃遁的前提下,对方一定还在这个范围内躲藏,而且没有移动。而分散的气息表明对方用了一些特殊的魔法道具散播自身的物理信息和魔法气息,以干扰自身的搜查。但是无论这些道具是如何行动的,它们的源头都是一致的。所以狗群搜索路径最集中的地方,应该就是魔法道具释放的源头,也就是对方躲藏的位置!

“这个地方…有点眼熟啊。”高弗雷沉吟道,“他们居然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很有胆量嘛。”

已经快到午夜了,周边街区的灯火渐渐暗下去,四周也仅身下一些夜行动物的叫声

招待所的房间里,弗雷德依然看着手里的活点地图。而蛙子与褚小寒则躺在一边休息。褚小寒和呆萌一个白天都在修习蛙子所教的请仙术。训练的过程颇为消耗体力,而蛙子一边督导,心力体力也消耗不少。故而等到褚小寒略有所成,蛙子便让褚小寒停下修习,也免得万一需要对敌时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反倒是呆萌一天下来始终精神抖擞,仿佛磕了药一样。

“活点地图上有反应了!”弗雷德突然招呼了褚小寒和蛙子一声,“看起来他们似乎察觉到我们就在附近,但是好像还不清楚我们的具体位置。”

褚小寒,蛙子和呆萌听到此言,一下子从放松休息的状态中窜了起来。两人一狐瞪着六只眼睛看着弗雷德手上的地图。

“你们看,他们看上去似乎是分开行动的”弗雷德指着地图上的名字说道,“五个人,马丁,高弗雷,看起来应该是昨夜袭击我们的人中的那两个黑巫师。”

“柳巳….”蛙子低声说道“应该是当时操蛇阵的那个家伙。如果没猜错,也是个出马弟子。”

“那岂不是跟我们差不多?”褚小寒问道,“他请的是蛇仙吗?会有什么特点?”

“柳家在五仙之中,最擅长斗战之法。”蛙子说道“本命丹毒最为厉害,一旦张口就要小心。”

“嗯。”褚小寒答应了一声。弗雷德也停在耳里,低头思索片刻,似乎在思考对策。

“另外两个人是?”弗雷德指着图上的另外两个点,“好奇怪的名字。”

“普布和康珠,应该是当时一块追杀我的两个双修的苯教巫师。”蛙子说道,“严格意义上说,它们也用类似请仙一类的法术,不过跟我们出马仙还是有些不同。”

“怎么说?”褚小寒问道。

“按照苯教自己的说法,他们请上身是各路神灵。有不少还是身怀大神通的邪神。”蛙子说道,“这些恶神本性残暴异常,供奉他们往往需要非常血腥的祭品。但是一旦上身,法力也颇为可怕。”

“那他们有什么弱点吗?”弗雷德问道

“当然也有,因为请的神灵力量很大,所以需要复杂的请神过程,而且请上身的时间不会太长。请邪神需要非常麻烦的祭品,一旦不能满足,巫师自己就会被邪神吞噬,所以他们请神非常谨慎。”蛙子说道,“不过要小心另一点,他们随身的各种法器似乎能施展一些精神类的魔法”

蛙子说完看了看褚小寒,之间褚小寒听罢点了点头,顺手揉了一下呆萌的脑袋,似乎在想什么。

“看,他们有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弗雷德指了指地图。“那个叫高弗雷的家伙。”

“应该是无意识的经过吧”褚小寒问道,“他们像是分头走,在做地毯式搜索。”

“我倒觉得有点奇怪。”蛙子看着地图说道

“怎么了?”弗雷德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地图,随口问道。

“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只是地毯式搜索,那他们白天那么久都干嘛去了?”

“白天已经有好几条狗从附近经过了。”弗雷德说,“地图上不会显示召唤生物,但是我今天确实从窗口有看到几次他们侦查的恶犬。他们没有放弃在附近找我们。”

“但是为什么突然全员出动呢?如果没有线索的话…..”蛙子说道。

“那看起来,他们应该是只是猜到我们在这个街区。”褚小寒说道“但是恐怕还不确定我们具体的藏身之所。”

“我看未必。”弗雷德看了看地图,“你们说,如果他们猜到我们的藏身之所,会怎么办?”

“如果是我的话,对手的实力在自己之下,人又没我们多。”蛙子说道“应该会部署封住我们可能出逃的其他路口,但是留一个小小的口子。”

“为什么要留个口子?不怕我们跑了吗?”褚小寒问道。

“口子就是让你以为自己有逃生的希望,但是在那希望背后,一定有陷阱。”弗雷德补充道。“你们中国有个成语叫什么来着?”

“欲情故纵。”

“对,就是这个。”弗雷德说道“但是很遗憾,先生们,你们的部署我们都看在眼里。”

就看见活点地图上,高弗雷的名字离招待所越来越近,最后停了下来。

“准备好了吗?伙伴们?”弗雷德又看了一眼地图。“准备干活了。”

褚小寒怀着呆萌,手环在蛙子的脖子上,蛙子一手掐着符,一手夹着香,嘴里正在叨叨念念请仙的咒语。

此时就听得房子传来噼啪的破裂声,整个屋子似乎就要像玻璃一样碎掉。

“幻术要解除啦,快!”弗雷德一边催促道。一边给自己上魔法:“疾走如飞!”

“齐大爷上身啊!!”蛙子一声喊,这一瞬间身形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褚小寒紧紧勾住蛙子的脖子,只觉得蛙子的脖子似乎粗了不少——真不愧请的是蛙仙。

就在这一刹那,温馨的小木屋彻底碎成魔法碎片散落在空气中,招待所的房间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弗雷德赶紧打开窗户,蛙子背着褚小寒和呆萌,从窗户猛的跳了出去,弗雷德也紧随其后,从窗子跳了出去。他给自己加了疾走如风的魔法,一时间脚力也是了得。

三人一狐刚落地,就见高个的高弗雷拿着魔杖站在他们面前,嘴角似有猫捉耗子一样的玩弄之色。他的背后,五六个摄魂怪看到猎物,急不可耐的冲了过来。

“呼神护卫!”弗雷德毫不犹豫的使出守护神咒,巨大的银色猫头鹰向摄魂怪猛冲过去。摄魂怪怕极了着闪着神圣光芒的守护神,纷纷后退。而在银色的光晕中,弗雷德带着蛙子和褚小寒顺另一条岔路逃走了。

“哼哼,逃吧小耗子们”高弗雷心说,而后慢慢的跟上去。

三人组连拐了两个岔路,没走几步就发现前方的路被恶狗封住,召唤巫师马丁守在恶狗群的后面,魔杖直指三人组。恶狗见到三人组,如见仇敌一般,发了疯的冲了上来。

蛙子一见恶狗挡道,不敢怠慢,当先使出惯用的蛙鸣技能,一阵无形的冲击波向恶犬猛冲过去。狗群无处可逃,被震的纷纷瘫软下来。但那巫师马丁却好像丝毫没受到影响。

“不就是音波嘛!”马丁说着,就看他身边私有一道透明屏障碎裂开来。“早有应对。”

“音障术?!”弗雷德立马认出了这个防御的魔法。

“这下轮到我了吧!”马丁喊道,他魔杖一直指着对方,弗雷德已经不能比他更快的施咒了,而蛙子的蛙鸣魔法刚刚用过,需要时间缓一口气。“依诗奴阿拉——混沌之火!”

三人组就感觉一阵透明的火焰冲自己扑面而来。

“跳!”弗雷德急切的说道。蛙子心里明白,弗雷德给自己也施了魔法,弹跳和速度都有不小的提升。当下背着褚小寒和呆萌,与弗雷德一起朝斜后方猛的跳起,堪堪必过马丁的火焰。同时跳回到之前转弯的岔口,朝另一个方向逃去。

“嘿嘿,逃吧,逃不了多久了。”马丁冷笑着。

三人组跑了没多久,就看见佝偻老者柳巳拦住了去路,这老者此时已经一改人样,脸上身上隐隐能看见鳞片,嘴里斯斯吐着蛇信,分明已经是一个半蛇半人。

“看你往哪儿逃,小青蛙。”柳巳用一种沙哑阴冷的语气说着,说完一张嘴,吐出一股腥臭的雾气。

“那是他的本命丹毒!吸到就完啦!”蛙子急切的说道。

“放心吧,我有准备。”弗雷德自信满满,“出来吧,大黄鸭!”弗雷德将手中一物往前方一扔,魔杖轻点,一只巨大的大黄鸭塞住了巷口。

“这个有什么用啊?!”蛙子问道。

“你看着吧!破!”弗雷德胸有成竹。就看大黄鸭前半身破了十数个个小洞,一瞬间内部的空气喷薄而出,柳巳的毒气受到风力,非但没能毒倒三人,反而向柳巳飘去,变成遮他视线的屏障。

“快走!”弗雷德一声令下,三人组赶紧换方向逃跑。

柳巳渐渐吸回自己的本命丹毒,低声道:“居然还有这招,有点意思。”

三人组顺着当下的方向逃逸着,前方是一条直路,路上没有雾气,只有路灯,看得出前方没有敌人。跑出这个路口,可就走出这片街区了。

此时,三人就听见耳边传来摇铃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嗡嗡的念咒声。那念咒声有男有女,不男不女,三人只觉得又晕眩又恶心,没坚持几秒,便纷纷倒在地上。

旁边的转角此时走出一男一女,正是普布和康珠。二人继续摇着铃念这咒,向三人缓缓走来。走到蛙子和褚小寒的身边,普布和康珠还从腰间拔出藏刀,缓缓向蛙子和褚小寒的脖颈刺去。

就在这一刹那,普布和康珠只觉得自己脑子一震,一瞬间的失神后,就看见褚小寒双眸透出银色的光。狠狠的盯着自己。她人已然变了样子两只耳朵变成了又长又尖的狐耳,而她怀里的呆萌,头上正贴着一道纸符。

蛙子趁着二人愣神的当口一瞬间暴起,将两道符贴在普布和康珠的脑门上。

“褚小寒!上!”蛙子贴符成功,对褚小寒一声喊。

“看招!”褚小寒手掐法决“胡家仙法!刺魂针!”

普布和康珠完全没想到对方在自己的慑心铃之下还能暴起反击,只觉得大脑被一股尖锐的力量猛的一刺,二人立时失去了意识。普布倒下的一刹那,就看见三人组跨过自己,向远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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