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蹙的双眉,艰难的开口,惠双双咬着唇,心下尽是担忧。
顾方西左手捧着杯子,仰头,将手心里几片药安静的咽下,然后仿若未闻的望向病房精致的阳台。
菊花清幽的香气在这种天气特别浓烈,清凉怡人,十丈珠帘的花枝垂在地上,温暖而清淡。
他恍惚的想起,在维也纳那间平方小的屋子里,也种过菊花,可惜不是那么名贵的品种。当年,他们买不起,养的不过是普通不过的小雏菊,小小的花蕊和花瓣,放在阳台地方,她最爱在那儿看书,只要他靠近,他就能闻到那抹浅浅的香气,还有她发间沾染上的清香。
四年,一千四白天,一万七千五百多个小时,他留恋的不过是那一方他可以张手就抱住的清香,吻着她的发丝,听着她佯装的咕哝抱怨,捏着她曾经脸上的婴儿肥,对她溺爱的说,你再肥我都抱得动。
而不是这四年,他站在繁华过尽的T台,对着每一个身材窈窕,婀娜多姿的女人苛刻的要求,要求她们的身材标准,能保证穿得下新一季的,最小号的时装,冷漠的望着那些模特每天的节食,却还记得,曾经他溺爱的对一个女人说,有多少吃多少,不许学人家减肥,不许学别人节食,乖,听我的,你胖点儿好看……
即使,他其实看不见,却还是想骗她,她胖还是好看的。甚至有回,她真的胖了许多,他抱起她的时候都有些吃力了,还是安慰她说其实她没胖,一点也没有。
可却是那时的疏忽,他们都没发现,她那时体重增加,胃口好是因为他们有了孩子。年轻的时候,总是热烈的拥抱,极尽的对一个人好,忘了顾虑一些其他。
等时过境迁才发现,他们最美好的年华,都停在了那里。
没有现今的金钱,地位和名声,没有胆怯,懊悔和追忆,那时极致的相爱,却造成了如今诸多的遗憾。也有他一手造成的疏离。
沉默。他没有回答。
惠双双停下削苹果的动作,只能抿着唇静静的凝视着他。
静谧的室内,干净白色的墙壁,他靠着枕头,神色难叫人窥知。
狭长的眼眸在杯里氤氲的雾气里眯着,似笑非笑,似欢愉又似落寞,也许,如今,他顾方西的做法太卑鄙,令她退却,也许是他当年给她带来的伤口太深,令她不敢正视如今的他。
就像这四年,无数不喜他的人咒骂自己一样,骂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骂他阴冷挑剔,不留余地。他不在乎,他能做的不过是早已没退路的救赎。除此之外,他难道还能抱着这四年背离她换来的一切跟她破镜重圆吗?!
他不能,她也不会。
他丢弃这一切,她不一定接受,可如果不丢弃,他会更恨自己。将来老了,也许,他连见她,自己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了资格。
诚然,他已然悲观,在这最浮沉的圈子里摸爬滚打,他越来越懂得什么是现下的光景。在每一晚回到当年寻她出车祸的梦魇中,他越来越明白,他失去的还有他自己,还有那颗被他这四年小心翼翼珍藏只属于一个人的心。这一切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只有他在耿耿于怀,没有一刻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