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观童子用几串木珠,拨动几下便能得出合数,比某心算不知道快了多少倍,而且准确无误,这才心生好奇。”
“噢,您说的是算盘啊,那是我让一个巧手的木匠做的,确实比心算方便一些。”
李封听这人说话文士气十足,耐心解释了一下。
这人也不是个拉不下脸的古板人,索性将药放在柜上,拉着李封去里间,要他教自己。
啪,啪。
李封拨动了两枚算珠,对这人说道:“这是一加一等于二,上面这两个珠子分别代表五,下面这五个分别代表一,从右往左数,分别是个十百千万。”
那人听着李封讲解,啧啧称奇,跟自己所学的知识两厢印证,心下了然。
自己上手拨弄了片刻,竟然将加减算法玩得很溜。
貌似不过瘾,这人又问道:“不知道乘除能否演算?”
李封顿时头大,当初学珠算的时候,也是小学二年级的事儿了,乘除真是难的一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明白的。
那人见李封犯难,以为是不可轻传的秘诀,就不好追问。
“小哥不便告知也无妨,今天见识到这巧思之物,来这齐州也算不虚此行了。”
“倒不是小子敝帚自珍,实在是乘除有些复杂,不是一时片刻能讲的清楚的。”
客人也算有眼力见,知道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就问这算盘能否割爱,价钱随便出。
“本店也就这一副,舍妹正好在做账,也离不了。要不这样吧,先生说一个住址,我让木匠再打一副,送到贵处。”
顿了顿,李封接着说:“50文一副,您看能否接受?”
从这个时代的购买力来说,一文钱能买两个窝头,20文能买一只肥鸡,50文价格已经算是比较贵了。
如果让木匠做一副简单的桌子,大概也就七八十文。
这人也没还价,很痛快地答应了。
“小哥可有纸笔,我这就将落脚的地方写下。”
“用这个吧。”
一旁的李庆递上来一只空白木简,还有一个自己做的竹制蘸水笔。
之前见这人对自己的算盘虎视眈眈,眼睛都冒了绿光似的,还以为要抢走。
现在看他要买一副新的,自己心里也就踏实了。
那人看用的不是寻常的毛笔,而是硬质笔尖的竹笔,又道了一声“巧思”,之后刷刷写了几个字。
“三元街杨柳巷甲字冯府张亨。”
客人也很痛快,留下全款50文,就扬长而去了。
“先生,这个算盘这么值钱吗?”
看着小李庆有些热切的眼睛,李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对有些人来说,可能还要更值钱。”
李封想着,这人买的都是贵重药材,一下子就收了他近二两银子,这可是这家药铺十天半月的营收,老掌柜也不用担心那些贵重药材砸手里了。
昨天下过雨,今天树叶有些开始黄了,院子里那棵柿子树上的果子,也变得黄澄澄的煞是好看,让李庆馋的不行。
晚上上课的时候,她还在惦记着那些柿子啥时候能吃。
“怎么也得中秋吧,现在还硬着呢。”
仔细算算日子,中秋也就半个月了,说快也快。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清灵的女声从药铺正堂传来,
“封哥儿,我爹喊你去吃酒。”
不用看李封就知道,这风风火火的肯定就是阿乔。
阿乔今年十四岁,就住在李封家隔壁,据说当年李王氏的丈夫在世的时候,两家关系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曾经定过娃娃亲。
只不过,后来李家的孩子遗失,李王氏的丈夫也因为跟着府军打仗死在了外头,这娃娃亲也就没了根由。
“好端端地吃什么酒?”李封有些纳闷。
这阿乔的爹爹钟木匠是出了名的勤俭,而且天天很忙,也没时间跟人喝酒聊天。
今天不知道什么情况,竟然想起叫自己去“奢侈”一把。
“你去了就知道了,”说完还神秘一笑,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我娘可是炖了一条大鱼哦,还炒了不少菜。”
老掌柜笑呵呵走出来:“阿乔啊,来了也不跟张爷爷打招呼,光顾着跟你封哥儿聊了是吧。”
阿乔对着老掌柜做了个鬼脸,说道:“张爷爷您就会取笑我。”
老掌柜自然不会蹭这小辈的酒席,不过李封走的时候带上了李庆,也给这丫头打打牙祭。
李封到的时候,酒菜已经摆好。
这桌酒菜用现代的眼光来看,并不丰盛,一条炖鱼,加上几样家常小炒,都是荤少菜多那种。
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庶民来说,已经算相当“败家”了。
坐在席上的就钟木匠和他的徒弟长生,加上李封和李庆统共就四个人。
“吃酒之前,咱爷俩先把帐算清了。”
说着,钟木匠也神秘一笑。
李封心想,你们父女俩怎么都一个性子。
啪。
这个三十多岁的黝黑汉子,就将一个钱袋扔到了桌子上。
“数数,五百个大钱。”
李封拿起钱袋打开,扫了一样,里面躺着五吊铜钱,每吊看样子是一百个。
他有点疑惑地看着钟木匠,问道:“钟叔您这是啥意思?”
之前老钟家就嚷着要重续那门娃娃亲,把李封唬的不行,阿乔虽然长得标致水灵,但是也才十四岁,还属于没长开的花骨朵,自己哪下得去手。
“就是上次你说的雕版,我不是刻了二十块吗,被寺里的大和尚要去了,给了我两贯大钱。”钟木匠嘿嘿笑了两声,又有点赧然地说,“你别怪叔留的多,这木料可是费了不少,我就厚着脸多留一些了。”
五百个大钱,就是一千个窝头,怎么也够那几个流浪儿吃上一个月了。
由于今天一直在想着怎么喂饱这几张嘴,当有了钱时,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们。
至于雕版的事儿,还真是自己蹿腾钟木匠做的。
钟木匠本身就跟县里大寺有往来,平时帮着雕刻佛像,或者修缮庙舍、家什,收钱不收钱的时候都有。
有次李封看到他在帮着雕刻一块楹联之类的东西,那雕工相当了得,就建议他自己搞一搞雕版。
所谓雕版,就是将字翻刻在梨木板或者枣木板上,刻好之后刷上墨水,覆上白纸就能印出一篇文章来。
于是钟木匠就布施了十文钱,从庙里请回一本佛经,跟李封一起研究了两天怎么雕刻。
之后的事情,李封就没关注了,没想到还真让这个外表粗糙的汉子给推销出去了。
“寺院对佛经的需求很大,往后应该还会有类似的佛经让你翻刻。”
钟木匠应该也知道这会是个新的门路,也是开心得不行。
就在这时。
啪,一声脆响。
李封也扔了一个钱袋到桌子上,同样神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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