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花香,那味有些栀子的沁人情意,又有桂花的糯糯回味,可细细一品又夹了丝些橘子花淡淡的蔬果清新,不过于浓烈又婉人,沁人心脾,不算考究,淡雅适宜,意外地与这阴雨湿巷相切,不知是否是刻意为之,但环顾四周并无花草植株。
陈巷一身的白与这阴暗格格不入,就像是突然闯入的一抹白,可偏就是这一抹白与那意外得到的芬芳一样与这幽幽别院融于一体。安一见着走来走去不过是穿过一间一间的子房,却未见到一药房应有的药材柜等物什,本还疑惑着,刚想开口问问来着眼眸便撞上了整齐排列的药格和站在药柜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一位老者。
那老人可能是太过专注于打算盘,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来了三个人。对了,陈巷好像不能算人,宋锡林也……算了,不管了,至少安一是个活人无误。
这屋里设施简陋得很,墙体看不见多少石砖的青灰色,树根草木肆意地依附着墙生长,花草相间,生机盎然,不知道的恐是以为自己身处山林。连窗户都只有北面墙上的那一小扇,不过这窗子倒不规则,非是特意切割的,反倒是一个树洞一样。
安一侧身抬眸见陈巷静止在门口也没打扰那老人,就也没做声,恬噪的宋锡林也只是斜靠在门轴处,静静地看着那个老人。
这下安一好生打量了下那老人,留着长辫跟个古人似的,一身藏灰的袍子,左手上戴了三只黑色的扳指,左手慢慢拨着珠子,右手收于身后……不对劲!那个老人的只有三只手指。
他打了几遍珠子,可那算盘总是打着打着就跑歪斜了,他皱了皱眉,这才伸出右手,那凸圆无手的手臂前端,把算盘又压着够了回来。这才舒展开眉头,继续对着身边的账本打起珠子,空气里只有那慢悠悠的噼里啪啦声回荡着,仿佛时间都跟着那珠子迟缓了下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人声,巧是屋的北窗冒出了个人头,看模样摸约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把一大篓子的药草从窗口往里一斜示意给老人看,拉开嗓门,生怕老人听不清:
“季林阿爷,今儿就采着这么多的魂草,这几天好像三四流的小鬼在外面游荡的挺多,都在那抢着魂草吃。钛,这玩意儿虽是挺常见的,不过效用比小祖宗的闻子规叶差很多也是真啊,竟还一下变得这么抢手,真真儿是奇了怪了,之前也没见那些鬼对魂草这么执着的。”
那小小少年郎,爽然一跃就过窗进了屋,拍拍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和露珠,粗布衣衫反衬得他的肤脂如玉。看来衣服穿得破旧不是看起来丑的原因,长得好看的穿啥都像样,长得不像样的穿的再好也入不了谁家眼。
少年吹了吹额前吹下的几绺发丝,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就势躺坐在了身后的木椅中,神色一瞥倒是看见了门口的三人,愣了会神又很快反应过来,笑声爽朗:
“说曹操曹操就到,季林阿爷,你瞅,小祖宗他们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娃娃。”
闻此,安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小子看着也没比我大到哪里去啊,话里倒是称的跟个小大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