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怎么样?我们的条件很合理吧!”
酒井陇把脚放上桌面,漫不经心地说着。何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看着酒井陇的动作,有些无可奈何。这份协定自然是签不得的,且不说事实究竟如何,单从这上面的所谓“合理”的条约看,也是不能签的。
“酒井先生,这,我得和上面沟通一下,您就回去等几天行吧?”
酒井陇眉头一皱,一手拍在桌上:“何先生,你这是在跟我打太极?”
“哪能啊,这不是……”
“哟,原来酒井先生在这啊,我说呢,何先生怎么不肯见我!”
于鸿鸣推开会议室的门,调侃道。酒井陇阴沉着脸,显然没有预料到于鸿鸣会突然出现。条约上最上面的一条,就是撤销于鸿鸣的军职,但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于鸿鸣见两人不说话,便率先出声:
“何先生,我不请自来,你可不要怪罪啊!”
“不会,于市长放下繁忙公务来我这,想必也是有急事找何某吧。”
“算是吧,酒井先生,这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怎么就急着索要赔偿了呢?”
“哼,这案发现场就只有你们的人,事情已经明明白白了,怎么,你们现在不认帐了?”
酒井陇把枪放在桌面上,何封不禁有些担心,酒井陇就像是个无赖,于鸿鸣又向来耿直,倘若他俩中一个不耐,这会议室怕是变成战场!
“于市长……”
“何先生,放心,我不会干涉您的工作。只是对于酒井先生的话,于某不敢苟同!这事,我一定要查清楚!”
“何先生,这条约你还是好好想想,签了吧!”
酒井陇站起身,将枪放好,提示了一下何封,转身离开。经过于鸿鸣的时候,小声留下一句:“于鸿鸣,你要是能查出什么来,我随你处置。”
于鸿鸣沉着脸,何封自然撑不了多久,可是就这样放任不管,岂不是让华北地区任人宰割!
“何先生,于某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于鸿鸣丢下一句,就朝外走去,他必须去见金子逸一面了。
监狱……
“金子逸,当时情况如何?”
金子逸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于鸿鸣,虽风尘仆仆却风采依旧,坐姿正直。
“于先生,你失约了。”
“呵,你小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还有心情开玩笑?”
于鸿鸣被他一句话气笑,他确实与金子逸有过约定,要是他来天津军校,他会让他跟着自己,但还不是时候,或者说金子逸还达不到他的标准。
“你可知道你这事影响多大,扶桑直接要求撤退驻北三军!这,与将华北拱手让人有何区别!罢免我倒是无所谓,但河北内一切军部撤销,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金子逸眉头紧蹙,他确实没想到影响会那么大。但是如果如他所想,是扶桑人的阴谋,那就合理了。
“不是我干的!是他们,那天凌晨,我和秦帆在外面喝酒,遇到了他们。我追过去时,人已经被杀了,我和其中一人交过手!可能喝大了,记不得细节,记得那人身手比我好,后来的事不记得了,醒来就在这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自导自演?呵,酒井那个狗熊倒是有些心计。”
于鸿鸣不屑地说道,沉思片刻,对上金子逸的目光。他之所以看重金子逸,想培养他,不是因为他救过自己,也不是因为他资质有多好,而是因为他这双眼睛,太像自己年少时的样子了。
“我会亲自查明,但时间不多,我暂且顾不上你,你先保护自己,等事情水落石出,我再接你走。”
金子逸点点头,他知道,如今的局面严峻。孰轻孰重,他还是懂的。于鸿鸣站起身,拍了拍金子逸的肩膀,笑了笑:
“你小子,倘若事成,我遵循约定!倘若失事,你切不可追究!人有志之,又何怕无路可走?”
于鸿鸣离开后,金子逸独自坐在硬床塌上想了很久,恍然,于鸿鸣终究还是想一个人担起这事。
“秦帆,那些个狗腿子,想拿我们做文章,我们入了套儿!”
“那日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有阴谋,只不过没想到我们倒成了送上门的替罪羔羊!”秦帆看着门外的狱警正在打盹儿,才低声说道。
“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得和黄峻严谈谈!”
“好,但怎么……”
秦帆还没说完,只见金子逸拿起一石子向狱警掷去,只见狱警一个激灵,骂骂咧咧地站起来。
“喂,我要见黄峻严!”
狱警一看是前几天闹事的金子逸,脸色郁郁地瞪他一眼:“见什么见,黄警长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
金子逸勾了勾唇角,挑了挑眉:“哦,那你过来,我跟你谈谈!”
狱警犹豫不定,最后还是朝金子逸走去。金子逸待他一走近,伸手示意他耳朵靠近些。狱警凑过来,金子逸一手抓住他后颈,往铁门一撞:
“怎么,你是想好好和黄峻严通报,还是想和阎王爷聊聊天儿?”
狱警被他一撞,脑袋晕乎的厉害,后颈被大力擒住。正想叫其他狱警时,金子逸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唔唔唔……”
“你最好不要乱叫,他们到之前我就能让你下去!最后一次机会,答不答应?”
狱警点点头,金子逸松开手,又警告了他一句才放开他。狱警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秦帆拍了拍手,不禁笑出声:
“不愧是你,出手真是快准狠啊!”
“还说呢,你可别只顾在一边看戏啊!”
……
门被人急切敲响,黄峻严脸色不悦,对坐在对面的男人陪笑几句,才让人进来。
“怎么回事啊?”
来的正是刚刚被威胁过来的狱警,黄峻严看他一副狼狈的样子,颇有些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黄…黄警长,金子…金子逸要见…见您!”
“金子逸?呵,金先生你看到了吧,我的人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对他实行私刑呢?”黄峻严偏过头,对那男人说道。
男人放下茶杯,轻笑一声:“如若不是这位小兄弟先找事,我弟弟怎么可能动手?”
没错,这人正是匆匆赶来天津的金璟琰。金璟琰眼神示意身后的林筱,林筱把手中的皮箱放到桌子上,面朝黄峻严打开……
黄峻严不由瞪大了双眼,但一瞬,他便伸手合上箱子。
“金先生,鄙人自知贵府这些不过区区牛毛一丝。只是这次真的不敢放人啊!你也知道他是为何进来的,本来他小命都不保啊,鄙人已经顶住上面的压力,留他到现在!”
金璟琰脸上仍旧不动声色,眼中确实汹涌万分,他原以为这场谈判会如往常简单,可没想到其中牵扯太多,金家虽家大业大,但始终没有伸手于军权官势。也是因为子骞子逸的父亲过世后,金浩天便不许金家孩子在碰这些。当初金子逸要来天津也是两人大吵了一架,不顾金浩天的劝阻进来天津军校。
“好,金某就不打扰黄警长了,告辞。”
金璟琰思索片刻,便决定离开,黄峻严没有决定的权力,再谈下去也是无果。
黄峻严送走金璟琰后,不禁摇摇头,这金子逸倒是能耐,一进来,就有人赶着过来送钱。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狱警,想了想,最后还是去看了一眼金子逸。
金璟琰走出来,望着地上的青石出神。林筱伸手挽住金璟琰:“璟爷,四爷不会有事的,您也别太担心。”
“唉,看来只能去会会扶桑人了。”金璟琰伸手摸了摸林筱的脑袋,拦下一辆黄包车……
【东樱会馆】
“没想到金先生竟然先来找抚子了。”大和抚子跪坐在垫子上,看着一旁的金璟琰和林筱,手上似有似无地拨弄着木桌上的樱花花瓣。
“抚子小姐,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哦~金先生不是不愿与我们谈生意吗?”
金璟琰抿了一口茶,扶了扶眼眶,嘴角勾起:
“抚子小姐泡的茶真是沁人心脾,说实话,能泡出这样的茶,想必抚子小姐也是用心了的。”
“呵呵,金先生是在夸抚子么?既然是谈生意,那金先生,说说你的条件吧。”
大和抚子掩唇轻笑,依旧温声细语。林筱在福恒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但抚子这样的女子,她倒是第一次见。
“我需要抚子小姐帮我一个忙,让天津模范监狱的金子逸和秦帆平安出来。”
拨弄花瓣的手顿了顿,“嗯?那两个军校学生?”大和抚子不禁沉思片刻,这事关酒井的计划,她不可随意行事。
“只需要让他们出来?”
“是,抚子小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大和抚子斟酌了一会儿,点点头:“好,这个忙我可以帮您,但是其他的……我就没办法了。”
金璟琰松了口气,只要人能够平安,其他的只能另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