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存极所在的地窖,相当于紧急避难所,地点是两个缓坡之间,这也再是建造地窖的时候,精心挑选的地点。
开始埋设炸药时,这里的炸药量,也远少于其他地方。
加上山坡地势比较缓和,所流下来的土石,相对于其他地方,也要少上很多。
所以,清理起来,速度要快上很多。
石山村基本已经上不存在了!百分之九十的原貌,被掩埋在,数以千百万吨的土石下面。
数万流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至少目前发现的幸存者,不足百人。
其余的人,都被淹没在坍塌的山体之中。
这百名幸运儿,不但有罗汝才,还有树遇风。
一百名幸运儿中,百分之九十九,虽然活了下来,整体造型却非常凄惨。
不是胳膊断,腿折,就满身是血,躺在那里不断哀嚎。
比如罗汝才,被发现时,一大半的身体,被埋在土石里。
要不是因为他是罗汝才,没有人愿意费那劲,把他从泥土里挖出来。
毕竟他活着,要比死了有价值!
有一个人,也就是那个百分之一,不但神奇的躲过这场劫难,别说骨断筋折了,甚至连点划痕都没有。
这个神奇的人,就是树遇风!
当大爆炸开始的时候,吓的他四处乱跑,结果一个没留神,被脚下乱石,绊了一个屁墩。
趴在地上,慌乱中回头一看,顿时就绝望了。
一块,长宽高都超过十米,支棱八翘的巨型大石头,正从不远的山坡,翻滚着向他碾压过来。
石头速度太快了,加上四面八方,崩塌的土石,似海啸般涌了过来。
跟本就没地方躲,树遇风把身体一缩,双手抱头,就准备等死了。
巨石翻滚的越来越慢,等快贴到树遇风身体的时候,居然神奇般的停了下来。
不但停了下来,巨石自然形成了一个45°夹角,有点像公共汽车站,挡雨的候车棚。
倾泻下来的土石,不是被巨石挡住,就是被巨石劈开,从两侧滑过。
被士兵发现的时候,树遇风还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巨石旁边,瑟瑟发抖!
被士兵踹了两脚后,这才知道,自己居然还活着。
不过他觉得,自己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因为他全身,被五花大绑着,扔在罗汝才旁边。
自己什么结果,心里跟明镜似的。
为什么,就他一个人,跟罗汝才绑在一起,因为他官大,一个万人队的将军。
不杀他,还能饶了他呀?
朱存极被众人簇拥着,来到罗汝才面前,低头看了看他。
面色平静的问道:“能说说,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吗?”
罗汝才忍着腿部和腹部的疼痛,看了朱存极一眼,冷笑道:“胜者王侯败者寇,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谁你便。”
朱存极笑了笑,说道:“你可成想过,你死后,到了下面,那些被你虐杀而死的冤魂,会绕过你吗?”
罗汝才一阵狂笑,说道:“我罗汝才杀人无数,因我而死者,何止百万。
我活着是恶人,死后也是恶鬼,就是下到地狱,他阎王也得惧我三分!
我会怕那些被我杀过小鬼,敢惹我,我再杀他们一遍。”
朱存极点了点头,道:“霸气,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做恶鬼的愿望。”
一挥手,就想让人把罗汝才砍了。
王在晋走了过来,拱手祈求道:“王爷,可否让属下,亲手砍了此贼,以报我血海深仇。”
朱存极点头道:“可以。”
二人的对话,罗汝才都听到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倚重的谋士,居然背叛了自己。
看着拎刀,向他走过来的王在晋,面目狰狞,声音嘶哑的问道:“先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王在晋看着罗汝才,猩红的眼睛,说道:“我到你身边,只是为了报仇,何谈背叛。”
罗汝才问道:“我俩有何仇恨,让你如此处心积虑的靠近我。”
王在晋:“三年前,王家庄满门被诛杀,是你干的吧?”
罗汝才先是一愣,接着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是我干得!”
王在晋:“好,你承认就好,既然承认了,我杀你,不冤吧?”
罗汝才痛快的答道:“不冤,不过我希望,看在我平日里,对你不薄的情面上,给我来个痛快得。”
王在晋爽快的点头,道:“大仇得报,首恶得诛,人死如灯灭,怎么死无所谓,死了就好。”
说完,挥起手中刀,狠狠向下砍去!
再他刀下落的一瞬间,离王在晋不到两米的土里,飞起一道身影。
一脚将王在晋踹飞,身影一转,一把匕首,顶在旁边朱存极脖子上,大喝一声:“都不许动,谁要敢动我就杀了他。”
朱存极这边的人,瞬间就炸锅了,乱成一片。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任何人想到,土石底下会藏着一个活人。
所有人,拿着刀就想冲过来,救朱存极。
王在晋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喊道:“都冷静,听我的。”
转身,对挟持朱存极的那人说道:“狼利你别冲动,有话好说,你要是把王爷伤到,你们谁都跑不了。”
狼利将手中的匕首一转,照着朱存极肩膀就是一下,脸上挂着变态的笑容,说道:“我伤了!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朱存极里面穿着钢丝软甲,这种钢丝编软甲,不怕刀砍,就怕尖锐的东西扎。
狼利匕首前端很尖,从软件的空隙中扎了进去,鲜血一下就涌了出来。
痛的朱存极脸当时就白了,咬着牙没有叫出声来。
扭头看向狼利,狠狠地的说道:“一个畜生养大的,怎么能叫人哪,就一畜生,想杀我啊!来吧!”
一听狼利这名字,朱存极就知道他是谁了!
王在晋早就把罗汝才身边的一切,写成密函交给他了,所以他对流寇内部的人和事很清楚,
狼利眼珠子,顿时就红了,他最无法容忍,别人说他是畜生。
手里匕首一动,就要向朱存极脖子抹去。
二锤,钱二喜众人,一阵惊呼。
罗汝才焦急的喊道:“狼利你要冷静,我们需要朱存极,把我们送出去。”
狼利已经将匕首,贴到朱存极的脖子上,最终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将拿匕首的手,停了下来。
狼利藏在朱存极的后面,用手臂用力勒住脖子,匕首顶在后心上。
朱存极顿时感觉,喘气有些费劲,由于大脑缺氧,有些轻微眩晕。
对王在晋说道:“给我们三匹马,我们要离开这里,你知道我这人的脾气,我的耐心可不怎么好。”
王在晋赶紧说道:“好好,我去跟他们说。”
王在晋来到二锤和钱二喜面前,说道:“二位将军,赶紧按他说的做,给他们三匹马。”
二锤当时就炸了,吼道:“那怎么行,王爷怎么办。”
钱二喜也是急的团团直转,可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把王在晋急的直跺脚,焦急的小声说道:“二位将军,你们不知道那人,他就是一个野兽,没有人性,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这时狼利,已经退到罗汝才和树遇风身边,快速用匕首,将绑绳给他们割断。
转头向争论不休的几人,喊道:“你们最好快一点,如果你们无法决定的话?
我可以先切个耳朵,剁个手指什么,给你们下下决心。”
王在晋赶紧说道:“不要乱来,我们答应你,但你得先把王爷给放了。”
狼利阴森的笑道:“你当我傻呀!放了他我们不就死定了吗?少废话赶紧给我们马!”
钱二喜说道:“你不放人,你们走了以后,怎么才能保证王爷的安全。”
狼利无所谓的说道:“无法保证,你们要不放我们走,我现在就让他变成死人。
你们放我们走,也许他还会多活个一天半天。
当然,能不能救他,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所以,你们得赌一把。”
所有人眼睛都在喷火,恨不得把对面那畜生,烧成灰烬。要不是王爷被挟持,早将他砍成肉泥了。
愤怒又怎么样,你还得继续忍着,因为你老大在人家手里,让你跪着,你都不敢站着。
王在晋真的急了,眼睛通红的吼道:“给他们马!”
哎,钱二喜一躲脚,喊道:“给他们三匹马。”
看到马过来后,狼利嘿嘿笑道:“这就对了,早听话不就完了吗?”
用马身坐掩护,先让朱存极上马,然后他一抬腿,也跳上马。
罗汝才腿骨折了,树遇风帮忙,才上了战马。
坐在马背上那一瞬间,罗汝才心中狂喜,要不是腹腔疼痛,他真想仰天大笑,没想到必死之局,居然还能逃出升天。
我罗汝才大难不死,一定会鹰鹏展翅,天地之间任我纵横。
树遇风上马后,三匹马向村口走去。
暂时是跑不起来,一个是罗汝才有伤,第二是,村口已经被崩塌的山体给封住。
想要出村,必须爬过堵在村口,十几米高的土山。
钱二喜看着,罗汝才他们,已经快要爬到土山顶了,焦急的回头问道:“怎么不射箭,没有机会吗?”
躲在人群中的,铁狗子,牙子,每人拿着一把石山钢弩,紧张的鬓角直往下滴答汗水,同时摇了摇头。
铁狗子说道:“不行,那人离王爷太近了,而且刀一直顶王爷的身上,我们不敢射啊。”
钱二喜知道,他们太紧张了!
因为人质是朱存极,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还是忍不住骂道:“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跟上去,找机会救王爷。”
铁狗子和牙子,一猫腰,撒腿向罗汝才他们追了下去。
钱二喜对德三说道:“老三你赶紧去后山,告诉赵九冬,别再管那些马了。
让骑兵赶紧去前山,远点跟着,找机会救王爷。”
德三没废话,撒腿就往后山跑。
罗汝才他们费了半天劲,翻过了土山,来到了他们原先的营地。
看到面前空荡荡的营地,那五千匹马,和那几百守护马的骑兵,早已不见踪影。
罗汝才回头看向朱存极,冷笑道:“朱存极你可真行啊!连我这几匹马都算计到了。”
朱存极嘿嘿一笑,道:“我那有那本事,只是看到你那几千匹马眼馋,临时起意罢了。”
罗汝才看到朱存极得意的模样,冷笑道:“不用你狂,一会我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树遇风看了一眼,后面跟上来的,秦王卫队士兵,说道:“大帅我们们赶紧走吧,争取在天黑之前,甩掉他们。”
罗汝才点了点头,一马当先,向远处跑去。
再沟壑纵横的吕梁山里,整整走了七八个时辰,到了午夜十分,马都快受不了了,后面才看不见追兵。
狼利看到罗汝才在马上直晃悠,几乎就是强撑着,说道:“父亲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罗汝才点了点头,被树遇风从马上给扶下来,找了一个干燥点的地方,让他坐下。
狼利直接将朱存极扔下马,差点没把他摔背过气去,浑身酸痛的躺在地上,动弹不了。
狼利对正捡柴火的树遇风,说道:“现在不要点火,以免被他们的人发现。”
一指躺在地上的朱存极,吩咐道:“你去把他绑上,不要让他跑了。”
树遇风赶紧答应,将以捡好的柴火扔到地上,向躺地上的朱存极走去。
狼利向罗汝才走去,主要是想看看伤势怎么样,有没有恶化的危险。
跟树遇风擦身而过的时候,猛然感觉肋下一阵剧痛。
回头惊愕的看着,拿刀插进他肋下的树遇风,颤抖的问道:“为什么?”
树遇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那几百个兄弟不能白死,再说,像你这种鬼,不应该留在人间。”
再次用力,让手中的刀,插入的更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