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扶摇直上的烟火,转瞬即逝,两年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余晴在安村落下,她就像飘摇不定的蒲公英,终于落地了,两年里足够发生很多事,穷人的娃娃通常早慧,余晴也经历,懂得太多事,她也越来越沉静,唯独和几个熟的人笑一笑。
不过这比余泽好得太多,余泽更是不说话了,用他爹的话讲:在跟前是三棍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要说甚么事能让他变脸?自然还是和那个小奴婢余晴有关的事,就能让余泽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他一见余晴就来气儿,仿佛天生不对头。
2000年,余晴七岁,还是个短小的小萝卜头,到了开学启蒙的年纪,她去学堂学习了,余泽八岁,已经在读二年级。两年里,余晴对余泽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不无讨好,不过却并没有改变余泽对她的态度,后来,她也不热脸贴冷屁股,自个儿不去管,乐得自在,二人关系势同水火,紧张得随时都能迸溅出火星子来。
不过她也交到了属于自己的朋友,一个是郑薇,好得跟穿条裤子的人似的,另一个叫姜彩云。人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这三人可劲的惨,一个赛一个的可怜,郑薇有个要死不活的娘,一个聋子的爷爷,和烂赌的爹,家是就她一个独蒂巴,孤零零,冷清清,没个主事的,姜彩云家就热闹得不得了了,六个姊妹,五女一男,弟弟最小,姜彩云是老大,这个时候的农村一贯重男轻女,父母都出省打工去了,她在家里就跟得个免费廉价的长工,能当牛使唤就绝不会当狗看家,能读书还是她哭死哭活求来的呢!
余晴是娘跑爹死全家死,背着个扫把星的克名,在安村余家小心翼翼地讨生活……所以说来,这三个女娃能玩到一块儿去,颇有点同命中人当相互照应的意思在里头。
“你走这么快搞哪样咯?”余晴问郑薇。
郑薇脚步停下来,愁眉苦脸地说:“我妈越来越不好了,我心慌很,想早点回去。”
“郑婶现还能吃饭不?”姜彩云问。
“哪点能吃?这几天光喝水都好难过,喊肚子涨得很。”郑薇说着,眼睛里涩涩酸酸起来。
这下三个女娃都不说话了,沉闷地低下头,余晴脑子里不经想到两年前自己刚到村里时,也是这么个热得发疯的夏天,那个慈爱的人坐在暖色的灯下,摸着阿薇的头的样子来。
三个女娃不说话,只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群山环抱的石阶栈道上,下午三点钟的太阳毒辣辣的,照在白色的石板上,发出令人昏眩的白光。
余晴到家时,赵曦雯招呼她:“丫头回来了?你哥呢?”
“我和阿薇彩云她俩先来了,可能在后面吧……嗝……”余晴放下水瓢打了个响嗝,她忙看向赵曦雯,果然见她坐在椅子上皱眉头看自己。
余晴忙跑到赵曦雯身边,乖顺的蹲下来,转移注意力道:“雯姨,今天阿薇说郑婶不好了。”
“她本来就一直不行的,不奇怪。”赵曦雯淡淡的陈述事实。
“不,不一样,我觉得这次不一样……阿薇都要哭了。”
“你很难过?”
“嗯,很难过。”
“为什么呢?”
“郑婶是个好妈妈,她去了,我会很伤心,阿薇会很伤心。”
“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过早晚而已,不要难过……”赵曦雯顿了顿,接着说:“也许这也是一种解脱,不用再受折磨了。”
余晴不解的看着她:“可我觉得死很可怕,听村里老人说,人死了是要变成鬼的,老师也说,人死就死了,就什么做不了什么也没有了。”
“呵呵……不要怕鬼,伤害你的永远是人,不要怕死,折磨你的永远是生……”赵曦雯语气缥缈,余晴听得迷迷糊糊,半懂不懂。
赵曦雯抬头费力地看向远方,是绵延不绝的山峦,像一只只匍匐着的,泛着铁青色的怪兽!
不要怕鬼,伤害你的永远是人,不要怕死,折磨你的永远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