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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弦歌问情

那女子缓缓说道,“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来的……虽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一眼就能认出你……只不过,你比我想象的差远了……”

琴姬怆然看着她,“你是……?”

那女子冷冷的盯着琴姬,“你想不出我是谁吗?我却是一眼就认出你了。如今相公面前,也只有你我二人而已。”

琴姬惊道,“你是秦逸他、他的——”

那女子冷笑道,“他的妾。”

琴姬如遭雷击,呆呆地站在那里。

那女子微叹一声,带着几分轻蔑道,“你尽可安心,直到相公过世,我也做不了他的妻子,我的名份永远都只是一个妾而已。”

琴姬嗫嚅道,“不、不是……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那女子却愤怒的打断了她,“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在相公和公公婆婆心里,我却胜过你这个妻子百倍千倍!若不是相公心肠太好,顾念一点旧情,今天又哪里轮到你坐正妻之位!你扪心自问,你配吗?你——”手指着琴姬,指尖轻颤,几年来心里的怒气和不甘一下子发泄出来。

琴姬双手抱头,痛苦地颤抖着。

菱纱见她难受之极的样子,不由怒道,“喂,你别这么尖酸刻薄地欺负人!人都过世了,争这些有的没的名份还有什么用!”

那女子看了菱纱一眼,苦笑一声,淡然道:“小姑娘,你说的太好了,本来我和她就没什么可争的。毕竟相公生前,日夜侍候左右的是我,给他熬药穿衣的也是我,我敬他爱他,他也待我惜如珍宝。”神色恍惚,似是回忆起了往事:“夫妻同心,心意相连,就算……就算他的病再也没法治了,这短短数月,不也如神仙眷侣一般——”

琴姬痛苦之极,颤声道,“不、不要说了!”

那女子看了看她,冷笑一声,轻蔑道,“怎么,你不爱听?不爱听我和相公是如何恩爱?”

琴姬痛苦地摇着头,那女子的每个字都如一把尖刀刺在心上。

“你可知,妇人妒忌,合当七出?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也难怪公公婆婆不喜欢你。……”琴姬想要捂住耳朵,那话语还是一句句地钻入脑海中:“你不爱夫婿,不敬公婆,还指望着相公会喜欢你吗?他是太念旧情了,要不然,还轮得到你弃夫而去吗?……”

琴姬痛苦的说,“求你……求你别再说了……我今天来……只是想给相公上柱香,很快就走……”

那女子冷笑道,“走?是啊你又可以抛下他,就跟从前一样。不是吗?”

琴姬又是痛苦、又是着急,“不是的、我不是——”

那女子厉声打断了她,“不是什么!你知道吗?自从相公去了,我怕他一个人孤单寂寞,每天都来这儿陪着他,从早到晚都待在他身边。”

她看着琴姬,愤怒道,“可你呢?!你抛下了他整整四年!不是四天、四个月,是四年!四年了,相公坟上的土都干了,你才假惺惺地来这里!你不用解释什么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如今要说的话,相公他若泉下有知,也不会愿意听的!”

那女子道,“你要上香,可以!但须得答应我一件事,你上完香之后,即刻离开陈州,永远不许再回来!你根本不配待在这里!”

韩菱纱听不下去了,怒道,“太过份了!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琴姬却无力地点了点头,“好,我、我答应你……”

菱纱急道,“琴姬姐姐,你……”

琴姬颤抖着摆了摆手,“心愿了却,我、我也再不踏进陈州半步!你说的对……我不配留在这里……”

那女子冷然道,“这样最好,我想相公他也不愿意再见你的。”说完退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琴姬。

琴姬走到灵位前面,徐徐跪下,眼前一阵模糊,仿佛回到了成亲之时,两人新婚燕尔,琴瑟和谐,说不尽的快活时光一幕幕地在眼前闪过。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眼前景物一晃,尽皆消失,只留下面前冰冷的牌位,不由悲从中来,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三炷香很快烧完,琴姬起身,对那女子说,“谢,谢谢你。”说完,便快步离开。

“琴姐姐?”韩菱纱见状,也追了出去。

云天河和柳梦璃也跟着追了出去。

“秦逸那么对你,你还爱着他?甚至愿意日夜守着他,为他去死?”陈风有些奇怪,为什么一个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全部交给别人?任由别人伤害?还至死不渝?若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一个人的单相思这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

“你不懂。”那女子露出缅怀之色,“夫君他小时候对我很好,我从小就喜欢他,一直期盼做他的娘子。姑娘让我嫁给夫君冲喜时,我开心极了。只要能陪着夫君,让我做什么也愿意!”

“你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你的夫君,想过你自己的父母,想过他的父母吗?”中了爱情之毒的人,是最不理智的,“你说琴姬自私,其实你也差不多。你口口声声说爱着他,可是天天守着他的牌位,不管他年老的父母。若是你也死了,他的父母怎么办?你说,到了地下他还愿意理你吗?”

“不!不会的!相公他一定会喜欢我的!”那女子面目凄然。

“其实,你是一个好妻子,孝顺公婆,敬爱夫君。”陈风觉得,秦逸和琴姬本来就不合适,一个江湖女子一个病弱书生,相爱时如干柴烈火,轰轰烈烈,可是相处时却矛盾重重。不是水熄灭火,就是火烧干了水。倒是秦氏这种大家闺秀比较适合秦逸的家庭。只是,人们往往缺少什么便向往什么,却不知道这到底适不适合。

“秦逸因为自小身体弱,所以才会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才会爱上琴姬那自由的灵魂。”陈风劝到,“你与其陪在他的牌位旁每日苦闷悲伤,倒不如好好陪伴他的父母。也可以每日学点琴艺武功。等秦逸的父母百年之后,你再到各处好好看看走走,也算是完成秦逸的心愿了。等到了地下,看到这样明媚朝气的你,秦逸一定会爱上你的!我想,没有人会想天天看着一个怨妇脸吧!”

秦氏只觉得被重重的砸了一下,豁然开朗。是啊,她只顾着悲伤,根本不知道夫君喜欢什么,难怪夫君不喜。

那个女子,长得没自己漂亮,气度也没自己好,夫君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不就是因为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琴艺高超吗?

“谢谢你劝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秦氏眼中又泛出光彩,“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了。我会好好孝敬公婆,替夫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去除秦氏求死之心,改变秦家的命运,梦想点+2000。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秦氏这么年轻美丽,就此死去太可惜了。不如好好活着,看看这个世界。人生虽然充满艰难,但总是充满希望的。

“你想清楚就好,这个世界很大,比你想象的要有趣的多。”陈风愉悦的离开了。

弦歌台,琴姬坐在琴台上,开始抚琴弹唱,“…细雨飘,轻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皓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初时唱得十分优美动听,然而不久声调便转凄凉,琴音也为之一变,悲伤之情更进一层,远远地传来几声鸦叫,似也为歌声所感,更显得歌曲悲哀不胜。唱到“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一句时,声音已近哽咽。

一旁的菱纱已是听得满眼泪水,几乎就要哭出来。梦璃微微叹息,悄悄地递了块手帕过来。

音乐确实有感动人心的力量,随后而来的陈风也感动不已。问世界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琴姬忍住泪水,冉冉起身,向几人道别。

菱纱含泪看着琴姬乘船远去,心里难受已极,哀声道:“琴姬姐姐……她是在用自己全部的心和命在唱这首歌啊……太悲伤了……为什么上天要让两个人有缘,却又无份……”

梦璃也有些伤感地道,“我想,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缘份,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都不会多等……”

菱纱悲伤的说,“像琴姬姐姐这样,真的好残忍……要我选的话,我宁可一开始就不认识那个人,也好过相识以后却要生离死别……”

天河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菱纱,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就算我们三个明天就会分开,我也不后悔认识你和梦璃。爹说过,活着的时候要尽欢,死的时候才没有遗憾,要是因为害怕以后的事,一直避开当下的事,那活着也不会开心的,又有什么意思。”

梦璃叹道,“我想,我能明白云叔说的意思……与其担心人生无常,不如多珍惜眼前时光、多珍惜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时光啊……”

天河点头道,“我爹总说,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以前我老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天我想,大概也是让我们把握自己、把握眼前快乐的事吧。反正,只要每天都过得开心,以后想起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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