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点了点头,带着卢雪莺从来时的路又绕了回去。
见到孟松与卢修,二人都暂时没有提刚刚事情,四人又坐了一会,闲聊着,黄昏时分孟瑶将卢家兄妹送回府邸,这才重新乘了自己的马车,与孟松一起回到府里。
本来车上孟瑶是要跟孟松提这件事的,只是看他实在太累了便没有多说什么,让孟松靠在车壁上先睡了。
到了府门口,马车停了下来,孟瑶这才去叫孟松。
只是她还没叫两声,就听到车外一个焦急的声音传了来,“姑娘,不好了沐公子出事了。”
“什么,”孟瑶听了沐清的名字,愣了一下,而那边孟松也清醒,他做直了身子,而孟瑶也反应过来,她先扶着孟松下了车,这才问马车外的李贺,“出什么事了。”
李贺显然也是着急,不过他还是稳定了心神,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又些许变化,“我今日出门办事,也不清楚具体的事情,只听程姑娘回来说的,沐公子今日与程姑娘出门逛街,也不知怎么的就把田家的小公子给打了,被武侯铺的人给抓了,现下已经送到京兆衙门了。”
孟瑶神色变了几变,田家这已经不是他今日第一次听说了,今日翰林院那田英表现还算谦逊,可李贺提到的田家小公子却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此时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孟瑶也不好做判断,见一旁孟松也急了,知道这些日子自己在外面,孟松便经常与沐清走动,一来二去,两人关系极好,孟松早已将沐清当作弟弟一般,当下便先安慰孟松道,“沐清是平阳沐府的小公子,自幼知道轻重,定不会惹什么大事,大哥先进府里,我去京兆尹看看,那京兆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待事情清楚了,沐清定然没事了。”
说着他给李贺使了个眼色,李贺见状也赶忙安慰道,“是啊,公子别急,先让姑娘去看看情况。”
“好,”孟松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他拉了孟瑶的手,“你就先去看看,无论如何定不能让阿清出事”。
孟瑶明显感受到孟松双手颤抖起来,她用力点了点头,“请大哥放心。”
孟松点了点头,也知此时急不得,松了孟瑶的手由李贺扶着进了孟府。
门外,孟瑶看着孟松走了进去,这才让人备了马车,等李贺出来,这才登上马车,带着素衣及李贺向京兆尹赶去。
京兆尹位于长安光德坊内,昭帝时为了方便京兆府尹处理日常事物,昭帝特令在京兆府内设置府尹私宅,自此开始凡京兆府尹皆入住京兆府内,因此此时虽已经临近黄昏,孟瑶还是直接来了光德坊。
光德坊内此时已经燃起了灯火,夜间出来做生意的人也开始出门,坊门在不过一个时辰就要关闭了,索性京兆府在坊门上设了正门,孟瑶一行驾马来到正门前,素衣下了马车,李贺此时已经将孟瑶的名帖。
门前的侍卫看了一眼名帖,道了句“稍等”转身向府内走去。
孟瑶掀了车帘,素衣伸手扶了她下来,此时李贺也站会孟瑶身边,小声道:“姑娘今日出了那事,那京兆尹想必也知道沐公子的身份,怕不会见咱们。”
一路之上,孟瑶也听李贺大概说了事情的经过,当时沐清与程家姑娘上街游玩,行至田府门前,便看到田家下人在欺辱一对老夫妻,田家之前的跋扈沐清也是有所耳闻的,此时亲眼所见,见不得田家如此仗势欺人,便出手教训了那几个下人,岂料田家人见打不过便报了官,后来沐清被武侯铺的人抓了,程家姑娘也吓坏了,匆匆忙忙赶回来又不知找谁说,李贺见状问了,这才知道,只是当时孟瑶不再,李贺值得亲自执了太傅府的贴子,请京兆尹放人,岂料当时京兆尹非但没有管,反而连过堂都没有直接将人下了狱,因此此时李贺才有了如此担忧。
听了李贺的担忧,孟瑶却是摇了摇头,问道,“今日只抓了那对老夫妻和沐清吗?”
“那倒不是,田府闹事的哪几个也被抓了。”
“事情发生在田家门前,又是他田家的下人参与的,那么此事不管如何便与田氏脱不了干系,京兆府尹要给田氏面子,想必现在正计划这放了那几个田府的下人,那沐清也就没有必要被关着了,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几人互相斗殴,这在京中权贵之间是常有的事,这种事京兆尹既管不到,那何不卖个面子,大事化小,沐清是平阳沐府的小公子,他京兆尹今日不给我这么面子,那也给平阳沐府一个面子,所以他不会不见我的。”
“那......”李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那对老夫妻会怎么办呢,他们绝不是平白无故去田府门前闹的,今日出了这事,我也派人查了,是那田家小公子看中了那老夫妻的田地,抢占不成便派人将那老夫妻的儿子给打死了,那老夫妻投诉无门,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孟瑶听了却只是点了点头,而此时府门前也有人迎了出来,孟瑶面上带上了微笑,提步走了上去。
来人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身绛紫官袍,衣角出多有褶皱,可见定是坐的久了,不过此时从府门出来,他还是努力将自己的烦闷收了起来,大步下了长阶,在孟瑶面前躬了躬手,“孟太傅怎么亲自来了,快快有请。”
京兆尹傅畴为人圆滑细腻,从一介小小的布艺坐到如今的正三品京兆尹,掌管整个长安的日常事务,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孟瑶侧身避过了他的礼节,随即拱手施以同样的礼节,“傅公客气了,我记得半年前在太学听傅公讲学,是何等意气风发,我辈好生羡慕,我们这些同窗下来私下聊,言渝还说‘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洒脱如傅公’呢!”
傅畴干笑了两声,侧身将孟瑶迎进了京兆府,“言渝公子真的过誉了,傅某何德何能阿,在京城官场这么多年,却还只是个小小京兆尹,那里比的上孟太傅,以女子之身科举及第,这不到一个月竟成天子亲封太傅,你可不知,天下下旨亲封那天,我院里那些个儿郎真是羡慕的紧。”
“这太傅一职原是天下满腹经纶的长者居之,瑶不才,添居这职位,实在是有负皇恩浩荡。”
说着几人已经踏进了京兆府后院的正堂,傅畴安排孟瑶落座后,自己在首位的位置上坐下,“我到不觉得这有什么,身居高位,谋其政当其职,汝该当谨记。”
孟瑶正身坐着,认真的点了点头,“老师说的是。”
傅畴摆了摆手,“行了,我也不过就给你们上过一堂课,还称不上你的老师,你若真的如此尊师重教,那就该好好的去孝顺你的老师。”
傅畴将“你的老师”几个字咬的及其中,孟瑶知道傅畴虽然表面上潇洒圆滑,但是内心里却还是非常的遵礼重道,这些日子显然不满自己再拜林氏为师,借机提醒。
孟瑶点了点头,“我明白傅公所说,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就像今日之事,傅公虽知孰对孰错,但面对田氏,傅公也只得退一步了,不是吗?”
傅畴听了这话微微挑眉,“你觉得我不敢与田氏抗争吗?”
“这倒不是,只是此事牵连甚广,单说这卖人田产一事,他田家小公子岂敢如此张狂,乃至闹出人命,傅公掌管整个京城的日常琐事,您手中应该握有那田家小公子致人死命的证据,可如今京兆尹就算证据确凿却也抓不得,因田氏背后是林氏,而如今林氏垂帘听政,天子不掌权,就算京兆尹定了罪,不用上达天听,单一个刑部都能压下这个案子,放了田家小公子。”
“你既然知道,如何又来为难我。”
孟瑶听了这话,笑了一下,不想傅畴竟然以为自己是来劝他与田氏为敌的,难不成他以为沐清今日出手是孟瑶的注意了,随即孟瑶便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些,“今日与田府人出手的是平阳沐府的小公子,那沐家与我有恩,沐小公子千里迢迢来找京城游玩,也是住在我孟府之内的,你也知道平阳沐府对北境边防有多重要,这沐家小公子出事我不好向他姐姐交代。”
“没有他意?”傅畴却还是不信。
“傅公,我虽深处朝堂漩涡之中,可却还没有傻到将自己置于险地,那沐家小公子在京城就住在我孟府,我虽不惧与林氏为敌,可是这么明目张胆,又将平阳沐府拖进来,还不一定治罪田氏,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孟瑶如此说,那傅畴总算点了头,算是满意了她这个回答,随即换了人进来,让去天牢提人。
这一来一会还需要些时候,孟瑶又与傅畴闲聊了一会,这才告辞离去,傅畴也只送到后院门前,便匆匆去忙别的,孟瑶见他离去,脸色这才暗了下来,冷冷的说了声,“老狐狸。”
素衣、李贺当时也在一旁,孟瑶与傅畴的对话他们听的一清二楚,素衣跟着孟瑶久了也就没有什么顾虑,直接问道,“姑娘,他如此试探是何用意?”
孟瑶嘴角撇了撇,转身之余说道,“老狐狸要听风向,准备站队了。”随即快步往外走去。
素衣与李贺对视一眼,二人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担忧,但此时京城局势风云变幻,他们势单力薄,也都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