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终于回归平静，艾伦放下树干，待冷静后开始巡视四周。
空地宽阔，整片地面的泥土都被掀了一层，满地残尸堆砌，巨型丧尸更惨遭分解，不忍直视。大量树木都被冲击波击垮了，远远还能看到些零星的丧尸尸体，其中就包括了那个胸喉肿胀的瘦子丧尸。
丧尸不同于活人，既然倒地不起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战斗结束了，但艾伦丝毫没有感到疲惫，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就是太强，还是丧尸的力量就是太弱了。可惜没有其他对比，或者说，唯二的对比对象，维奥莱特和那个尤娜实在属于规格外的存在，跟她们比当然是找虐了，所以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而且艾伦惊奇地发现，哪怕满地残尸已然高达三百具以上了，此时更是一片血腥狼藉，但纵观整个战斗的全程，他完全没有感到恶心。
“不，不是不恶心，只是在运用力量的时候，作为凡人的心理被压抑了。”
艾伦缓缓降低力量的“浓度”，果然开始感到正常情感回归。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操作方式。
紫晶心脏纹丝不动，以一股奇妙的原动力，令全身血液从静脉输入，从动脉输出，构筑着依然正常的身体循环。力量就蕴含在血液中，乃至可以释放至体外，很像是吸血鬼，但他却未变成吸血鬼那样，也不知究竟是何原理。
战斗结束了，可喜可贺，但是艾伦在最初的兴奋结束后，却实在开心不起来。
因为无论多么精彩，多么酣畅淋漓，这场战斗根本就打得莫名其妙。
“所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之后，一股不可言喻的恐惧感忽然涌来。
白雾依然存在，极其浓郁，并缓缓扩散，浸没了满地丧尸的残骸，将它们迅速融入大地。很快地，百具残尸烟消云散，破土的痕迹也不复存在，好像一切都是幻觉，好像欺负当事人眼瞎智障似的。
艾伦磨牙咋舌。这情况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是本来就存在的还是被他造成的？他以后还要不要和亲朋好友到这儿郊游了？他发现自己竟有些想念维奥莱特了，如果她这会儿也在现场，肯定能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吧？
讲真，虽然很难以启齿，但在这一刻，艾伦真的很想念那个女孩。
“嘎！”
“嘎！”
“嘎！”
忽然间，一只只乌鸦从四方飞来，从密林树梢间，从不知何方的更高夜空中，乃至从来路方向的树林边缘地带。它们无不具备着赤红的眼睛，它们开始在空地前汇聚，环绕地面飞行，形成一道越来越大的黑色龙卷，最终足有一百英尺的高度！
下一秒，无尽的乌鸦骤然消失，只剩下一个曼妙的倩影，矗立在空地前方。
歌剧般的音调响起：“精彩的战斗，艾伦-史密斯，请接收我由衷的称赞。”
女郎款款前行，踏过草地，似乎更牵引着月光，令一片迷茫的银辉洒落在她身上。
她披散着棕黑色波浪卷长发，古铜肤色，黑眉黑眼，脸型意外得小巧，居有一股浓郁的古典美。她身穿一套墨绿色古典长裙，褶纹繁复，造型华丽，极度凸显腰部的纤细，正是典型的十九世纪风格。长裙圆领大敞，袒露着细腻的肌肤，鹅颈修长，悬挂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蓝色猫眼石。
艾伦紧绷着脸：“你是谁？”
“埃琳娜-皮尔斯，我不是你的敌人。”
女郎声音沙哑，磁性极强，年龄不过十八九岁，却仿佛翻倍般成熟：“我只是非常想亲眼看看，维奥莱特花了那么大精力复活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那你现在觉得呢？”艾伦稳妥地持续着对话。
“嗯……以本尊亲眼观察来看……”
女郎的黑眸看似十分和善：“鲁莽和冷静并存，略有头脑，虽然终归只是个凡人，但也算难得的翘楚了。简而言之，大概是B+的评价吧，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
艾伦咋舌，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是小维的朋友？女巫？”
“是的。”
女郎回答得很干脆：“我知道维奥莱特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意外失败的降灵仪式，偏巧天空正好下雨，黑火遇水可容，汇入天地难以寻踪，以至闯下大祸。所以这份烂摊子也真把她吓得够呛，一直忙到傍天亮才回家，然后第一件事就是扑到我怀里哭诉……”
“……稍等！抱歉！稍等！”
艾伦猛地打断了她：“你这件事先等会儿再说，我现在脑子又乱了。冒昧提问一下，你不会是她母亲吧？不对，你是她的室友吧？也不对，我要问什么来着……哦对了……嘿！”
他一把摊开右臂：“刚才的袭击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丧尸是你干的好事吗？这些迷雾又是什么东西？你倒是真放心啊，万一我被它们杀死了呢？你应该是设下什么结界了吧？抱歉我还从没正式看过什么魔法书啊，所以给了你一个显摆的机会是吧？抱歉我现在朝你大呼小叫啊，因为我真的忍不住了啊！”
艾伦是真吼起来了，两嗓子过后，之前积压许久的恐惧感烟消云散！
“我理解你的心情。”
女郎平静地说道：“所以我坦然接受你的怒斥，而不是将你一巴掌拍死……”
艾伦瞬间哑口，但依然紧绷着脸。
女郎继续主导着对话：“艾伦-史密斯，你复活至今，已经快满三天三夜了。你现在不但知道我们女巫的存在，更和其中一人建立起特别的关系，甚至还被那傻孩子赋予了力量，从此不再是凡人。所以我想，是时候进行到下一步了，不过在这之前，孩子，请回答这个提问……你对维奥莱特的了解有多深？”
艾伦没有立刻回答，但已经放松了面部的肌肉，然后他用了大概五秒钟的功夫，令全身都基本放松了下来。
“很多，但也不多，看你指哪方面了。”
他深深看着女郎道：“说来惭愧，我真正用来了解她的时间，就是前晚在酒吧里的那一个小时。我知道她住在新奥尔良，知道她要到我们小镇上学，知道她喜欢古典乐并和她聊了五分钟的，并隐约看出她大概刚失恋。但我当然不知道她竟然是个女巫，也不知道她也挺喜欢摇滚乐和死亡金属，以及她具体住在新奥尔良什么地方，还有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回答完毕，满意了？”
女郎点了点头：“很诚实，很好。你们感情上的事，我当然不便、也不会做出评价，但我也有我的立场，喏……”
她抬手，袖口里飘出一张红白相间的名片，轻盈地飞向艾伦。
艾伦将它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俨然写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址。
新奥尔良市，莱文顿大街1013号，位于密西西比河东岸的高级住宅区，其45%的居民都是小有名气的律师和医生，金领人员更是数不胜数。
“我知道你今晚肯定很忙，酒吧发生火灾，回家后免不了会被父母关怀一番。但你现在也是一名超凡者了，今夜不眠，到我们住的地方坐个客吧。相信我，孩子，这是迟早的事，而且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艾伦沉默了片刻：“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还是得承认，你说的没错。不过……”
他抖了抖名片，嗡嗡作响：“皮尔斯小姐，光是咱们现在的见面，你就给了我份丧尸来袭的大礼，然后又马上邀我去你们女巫的老巢做客？让我想想看，该不会我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某个女巫抓进锅里煮了吧？”
埃琳娜-皮尔斯微微一笑：“到底还是个孩子，都这么久过去了，还想着跟我怄气吗？我记得你刚走进树林时，还刻意看了眼手表吧，都这么久过去了，你就一点没想着外面的女朋友吗？”
艾伦狠狠一怔，这才突然发现，这么长时间里，自己竟把莉娅忘到脑后了！
“你这混蛋！是混淆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