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农转头看了一眼邱越，却见后者微微摇摇头，似乎有些不忍，用眼神瞄了李农一眼作为回应：小子，你还是太嫩了，不懂得世事险恶人心难测。
“咔嚓！”
一声物体碎裂的清脆声音响起，感觉不对劲的李农转过头，却见瘫坐在地的士卒已经被大将军扭断脖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剧情，反转得太快了吧，就算大将军治军严厉，也不用夸张到如此地步吧！
但就在众人以为大将军会对昏阙过去的黄进手下留情，或是直接忽略的时候。
却见他抬起脚，正对黄进的脖子，狠狠地踩了下去。
又一声“咔嚓”，又一个人的脖子断了。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两条人命没了。
但是在身为杀人者的大将军的脸上，竟然还带着轻松的笑容——那是一种杀人不眨眼，浑然不把人命当回事，就像是野兽发出的笑容。
“啊……”有人忍不住大声惊呼，以此来转移心中的恐惧。
若说大将军杀士卒，大家还能忍受，毕竟他是大将军的手下，犯错了自然要受惩罚的；但现在大将军竟然对一个昏阙的官员动手，那就难以说得过去了。
尤其是黄进的脑袋几乎被踩得头身分离，就剩一层皮轻轻连着，此时还滴溜溜的来回滚动，更添恐怖和残忍。
有的人本就因为看见死人而胃里难受，现在看到这场面，顿时忍不住一下子呕吐出来，而这更是形成了连锁反应，一时间呕吐声接二连三，整个大厅一片恶臭。
光天化日之下，在缤纷楼数百人的众目睽睽之下，接连杀人，不带一点怜悯和顾忌，这是何等的嚣张，何等的目中无人，何等的权势滔天！
但接下来，大将军的话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大将军扫视一下手下士卒，粗声道：“记住，你们是我的手下，是为我办事的，谁若是拦你们，直接杀死便是。否则，别人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程潇原本害怕的脸色渐渐变得紧张起来，他的手紧紧捏着座椅的把手。
因为他看见石虎朝着圆台而去，而圆台上，此时就剩下吓得跑不动的心菊一人。
黄盈盈不愧是老板娘，人机灵手脚动作也快，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没影了。
大将军每前进一步，其他人就要后退好几步。
等他走到圆台边之时，圆台另一边的已经挤满了哆哆嗦嗦的众人。
就在此时，李农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其实他应该早就想到此人的，只是刚才为大将军的气势所吓，心神有些慌乱了，所以才没想起来。
李农悄声问道：“他是石虎？”
邱越点点头，他的脸色已经由刚才的凝重转为了担忧。
李农不禁捏紧了拳头，原来真是这个人屠！
石虎，乃石勒之侄，他比石勒更加残暴，高兴时杀人，不高兴时更要杀人；敌人要杀，亲人也杀，杀人时毫无征兆，让人捉摸不定，反正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杀人之中。
石虎石虎，人如其名。
心肠之冷硬如石头，为人之残暴似老虎。
不仅如此，石虎还将残暴的个性遗传给了他的几个儿子，石虎还没死兄弟几个就开始互相猜忌残杀，石虎死后更是变更加厉，一直内耗到赵国灭亡。
后赵本来已经统一北方，形势一片大好的，但就是因为内耗而将大好形势拱手让给他人。
这时李农脑袋中灵光一闪，他终于明白自己昨天听到咏荷的介绍时为何会感觉到不妥了。
因为程遐的女儿嫁给石勒的儿子，虽然后者后来也当上皇帝，但没过多久就被石虎废掉并残忍杀害。
李农不知道程遐后来的结局如何，但以石虎的个性，肯定是会斩草除根一个不留的。
想到这里，李农仿佛看见了整个程府被血色海洋给淹没白骨漂浮的情形。
石虎右脚一用力，整个人高高跃起，他的身体看似笨拙，其实动作起来却十分灵活，然后重重地踩在圆台上，“咚”的一声响，似乎要将圆台踩碎。
心菊不知是害怕，还是石虎重重落下导致圆台摇晃，反正她的脸色苍白，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石虎冷笑着打量心菊，问道：“你就是本届赏菊大会的花魁？”
心菊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
石虎声音加重道：“没听见本将军的话吗？”
心菊赶紧小声回道：“回大将军的话，是的。”
“这还差不多。”石虎微微点点头，“不过好像长得不怎么样，太瘦了没意思。”
程潇在台下，几乎要向石虎喊话了，那个柳思思不错，要胸有胸，要脸蛋有脸蛋，身上还该瘦的瘦，该胖的胖，肯定符合你的要求。
石虎突然向前，一把搂住心菊的小蛮腰。
他长得人高马大，心菊则与之相反，所以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大人抱着个小孩子，十分滑稽。
但没有人会笑出来，无数人心中在惊呼，心菊的下场会不会像之前两人一般？那香消玉殒的场景，不忍想象啊。
一股浓浓的臭味袭来，心菊有些想吐的感觉，因为这里既有石虎本身的体臭味，汗臭味，也有一些腥腥的味道。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死死忍住。
或许台下人还能看得更真切一些，石虎的一双鞋子是黑红黑红的，那是沾满了无数的人血才染成的。
石虎伸出右手指头在心菊细嫩的脸蛋上轻轻抚摸，但后者只感觉对方的指头在眼前放大，指头每在脸上划动一下，她的心都要“砰砰砰”地跳上好几下，因为她不知道下一刻石虎的手会不会掐住自己的脖子？
心菊那细细的脖子，石虎都可以不用怎么用力，只要轻轻一捏，就仿佛弄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她不由得全身汗毛竖立起来，不知不觉间，汗水已经湿透了后背。
石虎问道：“你很害怕我？”
近距离接触，心菊才看见石虎满口白森森的牙齿，就仿佛猛兽的血口大嘴，一口就可以将人吞下去。
李农大惊，石虎的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因为无论回答害怕还是不害怕，石虎都有理由杀人的——虽然此人杀人从不需要理由。
害怕，就等于说石虎是坏人；不害怕，就说明石虎不够威严。
所以，这问题几乎就是一个死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