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夕言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楚清倾和她同床才不过两个晚上,今夜他就有了孤枕难眠的感觉。
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睡不着,索性起来看会儿书吧。
今夜月色如洗,微风兮兮,虫鸣声稀疏,是一个能平复不安和烦躁的夜晚。
只是,是不是喜欢的书没拿过来?绍夕言烦躁的把书合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绍夕言望着窗外,心烦意乱。
四月了,窗外的夜色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此温柔,没有了割人的寒风和萧瑟的感觉,只有无尽缠绵和温存。
清晨的鸟鸣多了,野花也开了,柳条抽绿,花苞含香,可是,那个爱热闹的人却不在了……
热闹是否真的能传染?且一旦沾惹就难以抽身?可最可怕的却不是身体的煎熬,而是那不受控制的心跳,一旦强行分开,便是黑白分明的界限以及若剜心之痛。
从此再难见良夜。
绍夕言收回心绪,从抽屉里拿出信纸,研墨,提笔,微微思索后落笔。
——
楚清倾刚回到家,包袱都没放下,她爹楚知谨就递给她一封信。
“这什么呀爹?”楚清倾没收过这种东西,疑惑的接过来。
“你的信。”楚知谨把信给她,看了眼她身上的包袱,问道,“这次怎么回来怎么快?闹别扭了还是没钱花了?”
“都不是。”楚清倾吐了吐舌头,看到寄信人竟然是绍夕言,心里大大的讶异了一下后迫不及待的拿着信跑回了房间,把她爹晾在身后。
楚知谨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放下包袱,楚清倾拿着信封反复翻看了好几遍,这可是头一次有人专门给她写的信啊!还是绍夕言写的!说不定还是情书!
楚清倾的两只爪子往身衣服上抹了抹,然后庄严的把信放到桌子上,找来小刀,脸贴着桌面,视线和信封齐平,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把信封口割开,慢慢抽出里面的信,还拿起信封抖了抖。
确认信封内再无其他东西后,楚清倾这才小心的展开书信,满怀期待的准备研读,可是她刚把信纸打开却傻眼了。
只见偌大的一张纸上这样写着:
清倾:
我已看到留言,你好好在家陪陪爹娘。
勿念
夕言
没了?她的情书呢?她的思念呢?她的甜言蜜语呢?
楚清倾不可置信的翻看着信纸,对着烛火照了又照,最后整个人往后倒在床上。
为什么要叫她勿念??她现在就开始想念他了啊,回来的路上还差点和人家撞了马。
怎么就一句话呢?难道他不会想她吗?不会舍不得她吗?不会牵挂她担心她吗?
莫非是因为他羞于表达?难以启齿?
哎……爱情啊,果然使人惆怅。
吃过晚饭,楚清倾问他爹要纸和笔,楚知谨不解,“你房间不是备有吗?”
“太久没用了,我怕质量不好影响效果,我想用点好的。”楚清倾一点儿也不羞愧道。
“……”
楚知谨对自家闺女这种虽然虚荣,但是是出自书香文学上的虚荣是纵容的,于是道,“吃完饭自己去书房拿,都在书房里了。”
“嗯,那我吃饱了,爹娘慢吃。”楚清倾放下筷子就往书房跑。
“怎么了这是?”柳月晴满是不解。
“今早来了一封信,她的。”楚知谨看了眼门外的方向,对自家夫人幽幽道,“绍夕言写的。”
“嗨!”柳月晴了然,还以为自己的闺女要攻读诗书了呢,白高兴了!
楚清倾从书房里拿了一踏纸,挑了支看起来最贵的毛笔,然后跑回房间了。
该怎么写呢?写点什么好呢?楚清倾发愁,拿着笔迟迟下不去。
问他想不想她?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这样会不会太直白了?但万一太隐晦他看不明白怎么办?
思索良久,楚清倾终于谨慎下笔。
亲爱的言:
近来可好?大米加工厂可好?小(划掉)白眼可好?
吾今日刚沾足家门,请原谅小女子的不辞而别。
人生甚是漫长,吾现阶段较为迷茫不安,急需一人沉下浮躁之心去思索人生,思一思未来的路怎么走,想一想未来的方向如何定夺,想必尔定能同吾之惘。
分别总是令人难受,自离开君后,吾便日日思君,不知道君是否同小女一般?
抬头一望,四月竟然已经来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啊,正如那白眼过隙,一眨眼我们认识竟已大半个年头了,吾甚未想到我们竟会成为那亲密爱人,吾能得偿所愿,实属难料,实属难料啊嘿嘿……
写到这里,楚清倾想到绍夕言真的被自己追到手了,竟也忍不住笑了两声,接着往下洋洋洒洒写了三大页,但其实都是一些废话。
楚清倾把她那三大页情书端端正正摆到桌面上,从头到尾读了两边,觉得通顺、没有错别字(自己认为)、感情也到位了之后,又拿了三张纸,从头到尾整整齐齐誊抄了一遍。
“完事!”楚清倾把她那三大张信纸整齐铺开然后拿东西压着晾墨,站起来伸伸老腰,听见自己的骨头“嘎咯”嘎咯”的响。
做完这些后,楚清倾又跑去她爹书房摸来一个信封,仔细把晾干的信折叠整齐,小心的放进信封,封口,小心仔细的在上面写好寄送信息后放到抽屉锁好,然后倒在了床上。
“要是有一个信鸽就好了!”楚清倾心道,“听说她表哥风怿清送了一只信鸽给白米米,还是御用的,可是白米米这个蠢货竟然让它在下雪的夜里从黑子国飞京城!”
“简直是暴殄天物!”楚清倾翻了个身嘀咕,什么时候她也去搞一只来,以后只要一和绍夕言分别,他们就飞鸽传书!
想着想着,楚清倾进入了梦乡,梦里有一只纯白纯白的小白鸽落到了她的窗边,她动作优雅的把信筒从信鸽腿上解下来,打开,笑着读绍夕言给她写的情书。
两天后的晚上,绍夕言抱着小眼,不是,抱着白眼,坐在案桌边上读楚清倾的来信。
绍夕言看完信后却大笑不止,低头问白眼,“你是如何又惹她了?看她净给你取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白眼委屈的“嗷呜”了一声,它冤枉!
绍夕言摸了摸白眼的头表示理解,想了想,提笔回信。
再两天,楚清倾收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二封信,不用想,还是绍夕言写的,楚清倾拿着信躲在房间里美滋滋的一个人悄摸着看,展信如下:
清倾:
爱情,确实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我能理解你,也真心希望你能早日看破世俗纷扰,找到属于内心的那份宁静。
望好
夕言
于是楚清倾又开始陷入了惆怅,这到底是啥意思啊?看破世俗纷扰?不是要她出家吧?她可没有这个意思啊!
楚清倾皱眉赶紧提笔回信。
亲爱的言:
近来可好?大米加工厂可好?白眼可好?
想必上一封信可能写得不甚清楚,有些误会!
吾并未有出家之意,吾意是为吾对未来之规划过于泛泛,吾需重新调整、规划未来人生之方向。
言,尔从小到大都乃一有规划、有理想、有抱负之人,每次看到尔之胜迹,吾每每甚感惭愧,总感过往散漫、任性,不知道尔对吾是否也是这种感觉
……
楚清倾洋洋洒洒五大页,一直弄到了后半夜。
两天半后,绍夕言在工地上收到楚清倾的回信,一边看一边笑出了声音。
工人们看着绍夕言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了是谁来的信,一时之间又是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才分开多久啊,两人就要写信,看来是真爱呀。”
“可不是吗?我和我媳妇儿分开都两个月了也没写过信。”
“我就说人家绍公子不是花心的人,你们还不信!”
“谁不信了!”异口同声的声音。
“……”
绍夕言扬起嘴角,收好信,放进了怀里。
“今日辛苦大家了,晚餐加菜猪蹄。”绍夕言对众人道。
众人愣过后,“哐哐哐”的声音响起,更加卖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