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动议一个时长为永远的自由磋商（二）
王毅冉和季林对视一眼，都佯作淡定地看着前方。
良久，季林开口：“进不进？”王毅冉咽了一口唾沫，反讽道：“现在不尿急了？”
二人沉默，静静地看着前方的门。上面指示牌上赫然三个大字——女厕所。
徐景旭刚好买了饮料和糕点回来，经过走廊突然看到站着一动不动、面色严肃的两人，不敢打扰，悄悄地走到他们身后，好奇地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看前方的女厕的门，瞧了好半晌，没瞧出什么异样来。
“你俩……门神呢？”徐景旭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二人身体一抖，看着身后的徐景旭一副看傻子的样子。
“王毅冉说想上厕所，然后就在这儿停下来了。”季林指了指王毅冉，王毅冉俩眼一瞪：“刚刚说尿急的是哪个孙子？”
“所以……你俩就在这儿看了半天还不进去？”徐景旭神色有点古怪。
“主要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啊，没人还好，有人不久尴尬了。”季林道。
“那你们叫一声问问？”徐景旭推了推眼镜。
“欸？有道理啊。”二人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光，望望四周无人，便向门里喊，“有……”
还不等喊完，厕所里面清楚地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
三人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不久，欧梧为从里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十分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疑惑地四周望了望：“刚刚是谁在门口？”回头一瞥，看到了名牌上的文字，整个人一下子恍然：我说这个厕所怎么少了点东西。回神，欧梧为提起一口气，干咳两声，转身刚要走，墙角的摄像头嘀嘀响了一声，欧梧为身体一僵，虽然只是初春，掌心居然冒了虚汗。冲着摄像头，欧梧为打着手势：“我不知道这是女厕所，我什么都没干……”
……
“报应，这真的是报应……”欧梧为额头上青筋隐隐作现，腮帮子也因为用力紧紧地咬着，“报应之后……我可就不欠什么了……女厕所那个就一笔勾销了……”
“嘟囔什么呢你？”前面一蹦一跳走着的叶蕾、言诗萱回过头来。
欧梧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儿，我说……买的这些本子真好看嘿嘿。”
“切，看你那个样子，给我一包吧，我替你拿点儿。”叶蕾走过来，戏谑地看着欧梧为，“你胳膊要是有徐景旭那么壮啊，也不会这么点儿路就拎不动了。”
欧梧为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谁说我就拎不动了！”欧梧为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一样，腾腾腾往前跑，边跑还不忘损人，“徐景旭那是胖的，他平时虚得很……”
“嗯？”叶蕾一听有徐景旭的故事，不管好的坏的，好奇心都被撩拨得痒痒，急忙追过去，“哎你快给我讲讲，好歹是我带的学弟啊！”
“阿嚏！”徐景旭刚刚从二食堂的人群中挤出来，手中拿着一袋二食堂的招牌小笼包，突然打了一个打喷嚏，打完良久，抽抽鼻子，“是谁在想我。”
“是我在骂你。”顾冬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徐景旭回头望去，顾冬玥手中也是拿着招牌小笼包，笑嘻嘻地吃着。徐景旭尴尬地摸摸脑袋：“怎么就……就你一个啊？”
“你看看，想问芮芮去哪了就直接问，还问的这么委婉。”顾冬玥眼睛里就差写上“八卦”这两个字了，徐景旭干咳一声，望向别处，见状顾冬玥也不再戏弄，说道，“她啊，现在难受着呢，回宿舍躺着了，我这不给她来捎点儿中饭。”
徐景旭大概也知道沈芮芮突然难受的原因，目光微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知道开会前，你去彩排开幕式那天晚上，芮芮跟老师说你肚子不舒服，之后被老师交出去约谈了好久吧。”顾冬玥面色突然黑下来。
徐景旭一愣：“真的是沈芮芮说的？”
“废话！”顾冬玥眸中带了丝怒气。
“孙一彤跟我讲过。”徐景旭道。
“那你知不知道老师还把沈芮芮用心填了好久的参会报名表撕掉了？”顾冬玥语气冰冷得吓人。
徐景旭一下子抬起头，呼吸急促起来。
顾冬玥暗叹一声，语气也有些疲惫：“可怜我们家芮芮，我不跟你讲你或许也不会知道芮芮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吧——明明对政治博弈、外交手腕不是那么感兴趣还硬生生地报了名，知道你平时来教室来得早想多看你一会儿故意早起床好多，虽然很生气但不希望你手批评挺身而出为你辩解给你掩护……”
徐景旭张嘴刚想说什么，顾冬玥打断了他：“班长啊，我希望你找机会和芮芮说清楚这个事情，我不希望她再受伤了。”
“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呵，”顾冬玥突然觉得好笑，“班长，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就不要再让她因为你受委屈了。”说罢，不等徐景旭有什么反应，顾冬玥径直走开。
给那个臭蛋一点自我反省的时间。顾冬玥恶狠狠地在心里说道。
……
“我错了，芮芮，真的，我错了。”顾冬玥满脸诚恳，“我不该对他说那些话的。”
沈芮芮一脸颓丧，捂着自己的额头：“你这么一说你想想他会怎么想我啊……你就让我，让我那么默默守着不就好了吗。”
“芮芮啊，我替你委屈啊，”顾冬玥坐到沈芮芮身边，“你咋就不敢大大方方地跟徐景旭说一句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让他怎么说也对你更关注一点啊，那个学姐不就比你白一点，身材比你好一点，脸比你好看一点，成绩比你好一点……”
“除了这些好像其他也没什么可比的了吧！”沈芮芮恼羞成怒，“我要是竞争，我拿什么跟她竞争啊！”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介意……”顾冬玥似是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讪讪地认错。
沈芮芮把头埋到自己的被子里，顾冬玥默默地给她拍着背，出人意料的是，沈芮芮心里没有她想的那么乱，反而很平静，耳边总响着顾冬玥说的那句话。
“你咋就不敢大大方方地跟徐景旭说一句，我就是喜欢你怎么了。”
第十二节动议一个时长为永远的自由磋商（三）
模联的校内会议会持续整个周末，在休会期间，徐景旭众人的任务便是和老师玩躲猫猫。虽然校内领导表明支持学生社团，但毕竟真正管事儿的还是各班班主任不是。虽然常铭同意了徐景旭三人参加，但是老马可是社团活动的头号反对者。
这便是马永乾之外的第二个老马，徐景旭的数学老师——马聚德。
特别是徐景旭开学考试，数学才考了120分出头，对于他这种水平的学生已经算是考得很差的成绩了，导致现在马聚德每次看他都像在看他那两颗宝贝的肾。
第一天的会议在下午的五点十分圆满结束，一般这时候老师巡完班，准备回办公室拿包回家吃饭。而常铭、老马在校会彩排、进行的这一周常常会“顺路”经过五楼会议室，虽然他们的办公室在四楼。
还好在席虹文熟练地左拐右扭的带领下，社团众人成功地躲过了班主任们的突击检查，营造出一个热爱学习早早结束会议回去学习的假象。
晚上是各国外联部长们的自由磋商和工作文件、决议草案的撰写时间，地点还是在五楼会议室。虽然躲得过五点多的检查，但是无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晚上，门口飘过了三四次老马和常铭的身影，一开始徐景旭身体还紧张一下，后来索性背过身去不看门口——眼不见心不烦。
没有危机、没有会议，徐景旭众人也算轻松一些，偶尔代表们举手咨询过去一下，其余的时间都是坐在会议室的前方或者整理会议资料，或者补着作业。每逢假期或者周末，作业就呈几何倍数增长，若是等到后来再补，加上又布置的新作业，还真不一定能补得完。
一天过去，除了沈芮芮的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让他莫名地闹心烦躁之外还算比较顺利，心情也开心，特别是王毅冉和季林在厕所的滑稽，让他每次一想到都忍俊不禁。而让他比较意外和兴奋的是，叶蕾对他似乎越来越关心、越来越好奇，欧梧为告诉他他们去购买物资的时候叶蕾追着他问了一路自己的情况。
徐景旭嘴角不自觉地涌现出一丝喜意，四处寻找着叶蕾，却发现叶蕾抱着席虹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席总这一整天几乎没停下过脚，拿着对讲蹬着高跟鞋，在内阁会场和安理会会场来回跑，是该好好歇歇了。叶蕾注意到了徐景旭的目光，指了指席虹文，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徐景旭冲她点点头，示意没关系。
“蕾蕾，我觉得我身体里的那根弦快绷不住了。”席虹文轻轻地说道。
叶蕾捧着席虹文的脸，擦干她脸上的泪水，用略带撒娇的语气：“那怎么办呀席席，你是我们的支柱呀。”
面试时的眼睛学长“迥代表”，高之迥，也走到席虹文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大，你在我心里很重要，这里的天还需要你撑着。有什么事儿我们来做，你多吃点韭菜补补。”
“韭菜壮阳你当我不知道啊高之迥！”席虹文赏了高之迥一个爆栗，“我补补吃那东西干嘛！”众人笑起来，席虹文把泪水擦干，指着台下一个正在举手的代表：“快去，代表叫你。”高之迥故作正式，拱手作揖：“喳！”
晚三下课，讨论会也基本结束，众代表都散去。偌大的会议厅里只剩下社团众人。
席虹文坐在叶蕾旁边静静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似乎感觉还没和你们一起呆够就要离开了。”席虹文突然冒出一句，她语气很轻，却让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煽情，也不知是谁调的灯光，去掉了其他所有的灯光，只剩下温黄的日光灯，静静地打在席虹文的脸上。
向来不说这种矫情话的席总突如其来的一句居然将社团里的女生弄得热泪盈眶，徐景旭虽然笑着，但从看到席总今晚第一次露出脆弱的样子开始，心中已经感动得稀里哗啦。说到底，席总也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高中生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儿，但她却已经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更何况，席虹文还比自己要小。要不是那天问起来，徐景旭还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这么老了，不仅在自己这一届的模联里算老的，在上届的学长学姐里面也不算年轻的。
席虹文说的很对，第二天在忙碌中很快的过去。忙到在徐景旭有意识去看时间的时候，叶蕾正在宣布校内会议正式休会。
就这么结束了，悄无声息般的，领着徐景旭一行人走了一年的他们，就要离开了。
高二全体社员，一个接着一个，在闭幕式上笑着发表演讲，一个接着一个，含着泪跟一个叫模联的家告别。
“原来的我，沉默少言，我习惯了一个人，我习惯了孤独，但我后来遇到一群人，他们让我重新害怕孤独。”祁可心。
“一步又一步，我们一起走到了这里，接下来要靠你们自己了。”高之迥。
“拜托你们，照顾好模联。现在的我似乎也只能说这些了。”杨瀚。
“原本我想让模联把我改变得更好，最后发现，让我变得更好的是你们，自始至终都是你们。”叶蕾。
……
“我忘记了我经过了，我们一起经历过了多少个困难和挫折，我只知道来一个就去解决一个。”
“我想过放弃，不止一次地想过。但每天一看到我的社员，看到高一小朋友们的笑脸，我都为我又干过这种想法而深深的愧疚。”
“我当然有脆弱的一面，谁没有呢？只不过大家都看惯了坚强的我。”
“我从来不会说是席虹文带领了强者模联社，我只会说是模联造就了今天的席虹文。”
“现在，席虹文代表动议一个自由磋商……”席总突然哽咽起来。
“叶蕾代表附议。”叶蕾站上主席台。祁可心、高之迥、杨瀚、言诗萱、吴琛、陈志也从台下走到席虹文身旁。席虹文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伏在叶蕾肩膀上抽泣。
场下掌声一片。徐景旭回头，看到了常铭、老马，还有其他一些做着自己本职工作、为了孩子们学习而反对社团活动的老师们，都在默默地鼓掌。
老一辈的模联人抱着围成了一个圈，什么都不说。只有掌声。
“席虹文代表动议一个自由磋商，时长，永远。”席虹文的声音从音响里缓缓传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