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山,涛音洞。
缇典在地仙界多年,与洪荒故交来往、与仙界同道交流,可算是落了一身忠厚睿智的好名声。
渐渐人们便也不提当年他在人间界铲灭丧尸时的英姿勃发,只当他是一个厚道靠谱的邻家大叔一般,因此上,地仙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倒也都爱找他帮忙。
这日,缇典正与缇正酿造石乳仙酒,打算送些个人,一边忙着,一边吐纳着仙酒的香气,端的是一大美事,不一会便要如入梦乡。
“缇典师叔,缇正师兄,真好兴致,石越这边有礼了。”石越的声音忽然自半空响起。
缇典听见说话,连忙拉起缇正道:“原来是石越到了,可是稀客,来来来,且尝我一碗美酒。”
石越接过酒来,仰头便干,哈哈笑道:“果然好酒,缇典师叔好手艺。”
听到有人夸酒好,缇典便更加开心,拉着石越到处转看,好不热情。
缇正多年修炼,玲珑剔透许多,轻轻扯扯缇典袖子道:“石越师弟此来必有要事。”
石越笑笑:“也无甚大事。”便将前事说了一遍。
缇典听了大叫:“那唐天涯我与他是旧相识,丧尸一战中也是了不得的英雄,如何被人所害,不行,我当立刻前去。”
缇正听了也是热血沸腾,求着一同前往,缇典想了想,赞赏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好小子,不愧是我缇典的儿子。”
石越见说,心中大定,当下便要去请无锡送行。缇典摆摆手:“此事我等自行便是,无需烦扰无锡。”
说罢摇身一晃,幻化出两丈高下獬豸真身来,却是一头犬耳龙身、短尾羊蹄、虎头环眼的瑞兽。
只见他全身覆盖着乌黑透亮的毛发,体态虬劲有力,四肢粗壮威武,一只四尺有奇的独角直直冲天,样子虽然勇猛无比,但却行动有度、气宇非凡,这獬豸转了一圈,便俯身下来,耳朵贴地闭目倾听,不一刻腾身而起,摇身再晃,还作人形。
“如何?”缇正问。
“我已知那地府所在,还需借石越画笔一用。”缇典笑道。
石越赶忙将画笔送上,缇典接了在手,吹了一口气,金光四射,唰涮唰在身前几笔绘就一扇金黄大门,比石越当日在人间界所画的门大了不止一倍,几乎可容纳四人同行。
“恭喜缇典师叔,得成大罗金仙成就。”石越拿回画笔,闭目感觉了画笔上残留的气息,惊喜道,缇正也喜极欲狂。
缇典挥挥手道:“早晚的事情,有何喜之有。还是早点出发是正经。”说罢当先迈步而出,石越和缇正连忙跟了下去。
门内是一道楼梯般的台阶,蜿蜒曲折向下,石越跟在缇典身后道:“师叔果然好修为,这断通道开得甚是便利。”
缇典慢慢地边走边道:“不然,这梯子倒不是我开的,我只是将门恰好画在这段通道上空而已。”
缇正奇道:“然则这是何人所开,这通道乃是什么空间?”
石越也侧耳倾听。
缇典叹口气道:“这便是我那千万年不见的兄弟谛听所为,他用来听察三界的通道啊。”
石越恍然道:“当年西游再起,听闻师叔蒙六耳猕猴指点,发觉谛听乃是自家兄弟。原来谛听如此厉害。”
缇典道:“数百年来,我也尝试与兄弟联系,但他的耳力能搜遍三界,却偏偏不与我接触,让人好不焦心,还好多年搜素被我发现他的气息所在,是以能通过神笔,一举找到地府入口。想来无锡让我与你来幽冥地府,也与他在地藏身边有关。”
石越这才明白无锡的用心,点头道:“宗主深谋远虑,我所不及。”
三人交谈中,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早下到通道尽头,那通道随之消失不见。
却见眼前乃是一处简陋破败的草庐,无字无牌,背倚着向远处无限延伸的阴山,黑漆漆的阴山上,无数冤魂呼号哀哭,却近不得草庐十丈之内。
“想来这里便是那地藏道场了,想不到地藏如此简朴。”缇典赞道,刚想上前扣门,忽然听见背后声响。
三人扭头一看,却是那秦广王引着太白金星匆匆而来,后面三大判官脸色不豫,甚是狼狈。
“啊,原来是缇典大人,小王这里有礼了。”秦广王虽然是阎君,但缇典乃是龙生九子,比那四海龙族还要贵重,兼且是无锡的左膀右臂,当下自然不敢怠慢。
缇典连忙还礼,又与太白金星见了礼。
石越奇道:“秦广王如何至此,怎么不见那钟馗。”
秦广王道:“石真人既然来到此地,必然是奉了无锡真人旨意。难道不知么,当日我上天禀告,令钟馗在判官司待罪,却不料我与金星天使回返时,那钟馗早被地藏摄来此处,是以匆匆赶来,不想我两家正遇上了。”
缇典听了,点头对石越道:“如此看来,果然是那地藏从中作梗,无论天庭还是无极宗,咱们还是先叫开门再说话。”
太白金星也点头称是。
缇典环视众人,便觉还是自己叫门为好,当下朗声道:“地藏菩萨,洪荒故人来访,还望开门一见。”
那草庐中本来寂静如斯,被缇典声音一震,整个草庐都微微嗡嗡做响,待那声音散去,草庐中先传出佛号来。
“阿弥陀佛,果然是洪荒故人,贫僧不胜欣喜。”
声音刚落,那草庐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满面慈悲的地藏菩萨飘身而出,身后跟着一头犬耳龙身、短尾羊蹄、虎头环眼的瑞兽,正是谛听。
缇典见了,不由得眼含热泪,自己这兄弟为人做了千万年坐骑,如今终于得见。
地藏拍了拍谛听的头道:“且去见过你兄长。”
那谛听闻言,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晃了晃身子,化作与缇典仿佛一条大汉,扑上前来,抱了住缇典:“大哥……”
两个字出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两条汉子抱在一处,哭做一团,让人不胜唏嘘,缇正在一旁看了也是擦眼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