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深楼有一处花林,烟雾缭绕,好似天上人间,然而这里的花并不如普通的花在草丛中绽放。
这里的所有花都开在树上,倒不如说是桃花林。
君颜刚来到这里,自然一览无余,桃花林,桃花飘落,在空中飞舞,落到地面像是经过了很长时间。
满地桃花,君颜清踏在上面,是怕踩疼了桃花。
歌九那地方的景,这里花,如果加在一起,想必真正是世外桃源吧。
一朵桃花慢慢飘落在君颜肩上,君颜拈下,放在鼻翼,长长的睫毛扇动,如烈焰般红唇小小张开。
这花很香,这桃花香让它思念滋长……
那年出征……
下着小雨,雨水能够冲淡一切罪恶,她身披银甲,铮铮铁马,一把剑别在腰间,英姿飒爽。
那时候她路过一小桥人家,正值春季,春暖花开,小雨滴落,一切皆为安和,滋滋流水让这人家在这里显得很是静谧。
安详的屋子里有三个人,一个老人,一个老妇,一个几岁的孩童。
屋子前围了一圈篱笆,种了一棵桃花树,满树桃花开,树周围铺着绸布。
那次君颜命众将士先行,尽量减少声音,不想打扰到这家人。
可是,这么多金戈铁马,就算很克制,也掩饰不住马蹄声。
两位老人搀扶着出来,看着外面正前行的将士,没有任何害怕和紧张,多的只是一种缅怀。
而小孩天真烂漫,什么也不懂,围绕着君颜的马儿转圈,似乎是对新鲜事物的兴奋。
老妇搀扶着丈夫慢慢走到君颜前面,岁月不饶人,他们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手背如干枯的树皮,但那老人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君颜翻身下马,轻道:“老人家。”
老妇满是慈祥,丝毫掩饰不住浓浓关爱之意,老妇想说话,感受到手掌一紧,自然便明了意思,闭口不言。
丈夫敏锐的双眼,里面似乎有无数利剑,直视君颜。
“将军此行何处。”
君颜微愣,丝毫不讳:“南洲”
“可是何事?”
“嗯……”这一刻君颜突然沉默了,很简单的回答,此行保家卫国,可是君颜知道,自己为的不是国,为的是一个人。
老丈夫也不打扰,目光如炬,紧紧注视着君颜,老丈夫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虽然很淡很淡。
但眼睛不会欺骗人。
君颜抬头,望向南朝方向,闭上眼在睁开,君颜一笑:“不为国,不为他,只为这一片净土。”
是的。
君颜爱好美景,他曾在皇宫最高处看南朝灯火阑珊,也曾想独自一人去看万水千山。
她也曾对南阳说过,放弃皇位和自己去一个安静地方,但南阳却告诉她,等到他登上皇位,年迈之时,与她归隐山林。
君颜不信,却愿意去信。
君颜出生将家,不会太多计谋,而她一身武力,在南朝几乎无人能敌。
从那刻开始,君颜为了那缥缈承诺,征战杀伐。
看,多么愚蠢的女子啊……
明明可以一个人走遍天涯,明明可以遇见个托付余生的人,却甘愿为一个满口胡言的人毫无保留的去爱。
“好!很好!”老丈夫突然大喝两声,似乎是太激动,咳了几声:“将军,此行必定惊险万分,可入寒舍一坐,一饮桃花酒?”
君颜听到酒的字眼,眼前一亮,在皇宫时,有幸品过一次酒,那时酒的醇香君颜一直念念不忘,直到寻到贡酒之人,才明了,那次那酒名为桃花酒。
别看君颜是女子,可也是好酒的人,也不客气拱手一礼,道:“那就谢过……前辈了。”
“请”
进了屋子,他们相对而坐,老妇人则是去拿酒了。
这段时间,老丈夫问了很多,关于天下,关于南朝江山。
而君颜很细心回答老丈夫的话,很详细说着自己的见解。
老丈夫也知道了君颜所想和志向,没什么特别的欲望。
就像,他们一样……
“干!老舍祝将军此行凯旋而归!”
“谢谢。”
君颜走了,在两位老人和孩童的目送中远远而去……
一时间,君颜似乎有些难以醒过来。
说来也是,那段时间真的很美好,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不过,一切美好都如同镜花水月,就像凡人在美的面貌,到最后依旧是一把黄土。
太阳落幕,天色晚来,风渐起,桃花纷飞,飘落在君颜身上很多,长发飞舞,红裙摇曳,如果这一刻定格,想必就是世间最美的画面。
“姑娘。”
君颜惊醒,有些不悦,但也知道自己这样说很不好的。
转身,见一白衣男子停留前方,正是萧羽,他也一身白,歌九也一身白。
可是君颜知道,歌九不是这些人所能比的。
君颜冷清如霜,红裙飘飘,如冰山上的莲花绽放,身上有种来自九天上的谪仙之气。
萧羽一时间失神,这女子跟先前受伤时完全是两个人,也好在萧羽不是普通人,立马回神过来。
“姑娘,师父给你安排了房间,夜里,这地方还请姑娘随意走动,以免落入微笑之地。”
君颜也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自己走在前方。
而萧羽本是想和君颜并肩而行,却不知为何,本能的退后一些,就像面对自己师父一般。
君颜一边走一边观望。这里烟雨蒙蒙,烟雾缭绕,那些雨却没有落入地面,而是从云层落下后快要接触到人时,便消失不见。
如此奇观,君颜倒也见怪不怪了,毕竟这里很美,却没有在那颗树里的一物震慑,磅礴。
一路走来,直到君颜的屋子外,他们之间除了刚开始,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在君颜推开门的那刻,突然出声对准备离去的萧羽问道:“这是何处?”
萧羽转身来,一笑:“烟雨深楼。”
君颜听闻,又回望了方才过来的地方,嘴角扬起,很是迷人心神。
君颜道:“烟雨深楼吗?这里……当称得上这四个字。”
话落。
不管萧羽神色,直接进了去,门关。
这时候,萧羽才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奇怪的女子。”
“不过……烟雨深楼是你所能评判的?”
夜中,萧羽慢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