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依裹着斗篷的瘦小身躯在原先放置”丰饶之书“的釉质原木台旁边走来走去。
对方显然非常谨慎,就与之前残片脱离矿石巨人的手法一样,周围散布了大规模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粉尘。
这并不是之前残片临时磨出来的那种粗糙的代用品,而是正正经经的工匠们耗时数十个月纯手工磨制的”匿踪沙“。。。将高级抗魔石经过多次的重复工序后所制出的,极为昂贵的一次性消耗道具。
不过这种东西在明面上应该已经灭绝了才对。。。
对方如果不是特别有权有势,就是本身就具备着这种技艺。
贵族的话可能还有内部纷争等问题之类的理由,至于工匠的话。。。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几率应该小得多。
‘属性检测中。。。’
残片清冷的声音在脑中久违的响起。
‘非正常本源发现。。。正在寻找匹配信息。。。’
‘匹配成功,与宿主沉睡期间身上包裹的衣物灵质属性有百分之三十七的相似性。’
‘确定作案者为血族。’
“血族。。。?”
薇依喃喃自语地轻声说道。
为什么我的。。。衣服?是那张毯子吗?为什么那上面会有血族的本源?
‘薇依。。。?’
‘嗯?那张毯子吗喵呜?啊。。。告诉你也无妨,总之就是老爹当年为了照顾你的体质跟大陆另一边的血族交易得来的东西。好啦~~咱要睡觉了,不要再叫咱啦,亲爱的妹妹~~’
‘谁是你妹妹喵?!’
‘。。。’
‘喂,你这家伙。。。’
薇依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总感觉一到关键的时刻自己总是会变成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真是不爽啊,之后找时间一定要找她问清楚。
旁边一位较为敏感的修女听到之后却脸色煞白的不住颤抖着。
“血。。。血族?”
她尖锐的声音将恐惧传播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意料之内的不安议论声瞬间蔓延了出去,修女中有的像之前的那人一样全身止不住的打颤,也有的用因过度用力而显得苍白的指节攥着胸口的十字架,甚至还有一个当场面色煞白的晕倒了过去。
“什。。。什么?血族?难怪央兰格场的搜查官大人们都没有找到。。。”
“是啊。。。这些该死的恶魔坯子又回来了吗。。。”
“不。。。绝对不可能,这些杀人鬼怎么可能这么低调的行事。。。再说。。。那种东西在七十多年前不是都被十字军们斩杀干净了吗。。。”
“不,你忘了吗?最近的贵族间的连环杀人案。。。”
“肃静!都回自己的房间,接下来的事情我和冒险者大人独自交代。”
牧师突然变得浑厚的声音盖过了一切不安的议论声。
修女们从侧门匆忙的挤了出去。
牧师虽然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但心中显然已经有一些心理铺垫了。
只不过此刻这样被人直接当面点出来自己心中最深的恐惧,自然还是有些不舒服。
“哈哈。。。这些人一到关键的时刻就这样,还希望大人不要在意。”
“不。。。为什么这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害怕谈论这两个字?”
虽然薇依早知道在这里说起这两个字会引起一定程度上的恐慌,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剧烈。
“这个。。。要说的话就是一个相当长的故事了,不过全说出来对于这件事应该也没有什么帮助。。。”
见牧师一边揪着自己的白胡子一边这样搪塞着,薇依叹了口气,也不便多问。
看来以后只有找机会自己搞清楚了。
“那贵族谋杀的那个案件呢?”
“那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当时是被认为是贵族内部的矛盾纷争,但一段时间之后搜查官们发现被害者大概多都是些女性。。。而且。。。”
“什么?”
薇依饶有兴趣的追问道。
“行为都不太检点。”
神父咳了一下,有些窘迫的说道。
”哈哈。。。还真是为难你了喵。“
“。。。喵?”
“不不不,你什么都没有听见,知道吗?”
薇依逼近牧师,弯下腰,威胁似的竖起一根食指,小小的身躯在对方的眼睛里看来却是如此的具有压迫感。
牧师被吓得连连后退,脑袋点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对了。。。虽然说可能没有什么帮助,但是那个血族因为在死者旁边留信的特殊手法和极为残暴的行事风格,导致他最近还有一个别称——
开膛手杰克。”——————————————————————————————————————————
这一夜,不合时宜的下起了雨,本来就难以追踪的灵质残留一下子就断了线索。
阴暗的街道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的前进着,与其说是在散步,倒不如说是在思索着什么东西时所走动的速度。
嘈杂的雨点落在斑驳的青石路上,激起了泥泞的污点,沾上了薇依黑色的斗篷边,让本来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难安。
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无论何时都在说着丧气话的大叔。
虽然在年龄上不过三十岁出头,在实力上也算是一表人才,不过薇依实在是没有办法将他当作”同伴“来看待。
“线索又断了。。。”
薇依郁闷的说着,整了整被雨打湿的黑色斗篷高领。
“所以说啊。。。小鬼就不要老是接这些没有什么用的任务啦~~趁早回到爸妈房间里玩洋娃娃去吧~~”
一脸颓丧的高瘦男子依旧还是抱着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着话。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小孩子喵!”
“而且还有这种奇怪的口癖。。。我没猜错的话,如果你没有被铃铛吸纳进组织的话。。。现在应该正在被某个贵族人家所饲养着吧~~小~猫~猫?”
说着,对方斜眼瞥了一眼薇依,又狠狠的灌了一口魔力饮。
“你。。。”
薇依气恼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以目前的身份却又不好反驳。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反驳或许还留有猜疑的余地,如果反驳的话就直接等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可恶。。。情绪一激动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喉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坏习惯。
薇依感觉心中好像有一团暗火在侵蚀着仅存的理性。
一开始还可以忽视,但是对方却一直都在攻击自己最在意的身份。。。
要知道,薇依虽然身处在这样的一个身体里,但是内心中的自我认知却一直保持着之前男性的状态。
曾经身为男性的尊严和最在意的自由一起被人一遍遍的侮辱,薇依的最后一丝耐心已经快要被榨干了。
“你还真的是好啊~~哪天不想再挣扎了就可以随便把自己托付给某个拍卖场,然后在主人的怀里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啊啊。。。我们这些人类,还真是难啊!”
薇依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达到临界点之后突然碎掉了。
人类。。。
人类。。。
人类。。。
你又怎么知道,曾经身为人类的我,为了自由又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薇依宽大的斗篷袖子中一直紧攥着的小拳头,在覆盖着瞬间形成的骨质,包挟着强大灵质挥出的那一刻突然停留在了半空中。
随着“啪”的一声,对方已经像一个寻常醉汉一般倒在了泥泞的地上。
之后是被雨点所淹没的鼾声。。。
薇依愤懑的踹了一脚对方,不过这也仅能改变一下对方的睡眠姿势而已。
‘不要在意啦小依依~~总是会有这种人的喵呜,咱不要理他就好啦。’
也是。。。
‘欸?’
‘怎么啦喵呜?’
‘血族。。。?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他们是不是对特殊的血特别敏感呐喵?’
‘。。。针对你大胆的想法,咱有个成熟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