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双手撑着桌子,欲作起身的姿势。
众人都清楚傅寒的身份,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她的脾气秉性,都知她喜欢迎难而上,向来眼高于顶,傲气凌人。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因为商茴赤裸裸的挑衅要为自己扳回一局而决绝应战时,却不料她双手撑在桌案上只是为了换个坐姿罢了。
此刻的她坐得更加懒散随意,干脆全身直接靠着背后的柱子,双腿甚是随意地放置,一只拿着酒杯的纤纤玉手搁置在屈起的膝盖上,邪肆的笑容带着丝毫不屑的语气,不甚在意地问道:
“你配吗?”
那双灵动的双眼自始至终都未看向那满脸怒意的女子,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慵懒的眼神就如同在看废物一般,不屑的语气就像和空气对话。
全场之人听着这话,纷纷的议论之声轰然响起,有些人甚至还控制不住笑出了声来。
商茴站在大殿中央,感受着自四面八方而来的冷嘲热讽,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傅寒当着在场所有盛京城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甚至诸位皇子的面,如此羞辱商茴,商夫人顿时怒气上涌。
她自嫁进商家后,夫君对自己百依百顺,诸位官家夫人们对自己恭敬有加,就连后宫的娘娘们都要给自己几分薄面,现如今竟当着自己的面如此欺侮她商家唯一的嫡出大小姐,是可忍孰不可忍!
商夫人重重放下银杯,“蹭”的一声站起身来,那般动作,就连桌上的茶水都摇晃着溅了出来。
“傅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商家虽不是皇亲贵胄,不及郡主娘娘这般尊贵,但怎么说也是个一品重臣的门户,臣妇幸得陛下厚爱,得封一品诰命夫人,傅姑娘今日这番话,莫非是对我们商家有什么意见?”
商夫人为自己的女儿站出来讲话,掷地有声,气势十足,颇有贵夫人的风范。
她质问傅寒,没有人去阻拦,也没有人愿意去阻拦。商夫人既然此刻敢站在大殿之上说出这番话来,足可见皇后以及诸位皇子对商家的态度。
商家掌家的可是那位掌管十万禁军的禁军统领商彦,谁愿意冒着与商彦结下梁子的危险而去帮衬着这位刚入朝没多久的“初生牛犊”。
商夫人原以为傅寒会因忌惮商家的势力而立即服软认错,可傅寒下一秒说出来的话给她气得够呛。
“商夫人不愧是人精啊,我心里在想什么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我不是对你们商家有什么意见,而是根本瞧不上你们家的那位大小姐。商大小姐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谁又知道若是赢了她,她又会在背后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女子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却受着最明显的瞩目,那一颦一笑间,仿若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轻烟浮云,无足轻重罢了。
商家母女何曾受到过这般奚落与蔑视,尤其是那位向来以温婉可人闻名于京中闺秀的商大小姐,此刻任是有再大的忍耐心再也保持不住她大家闺秀的形象。
那一双充满怨愤的眼睛死死盯着傅寒,眼神中寒光凛冽,亏得商夫人及时在暗中将她拉住,不然就以自己女儿的冲动脾气不知要当着这么多世家子弟以及皇亲贵胄的面做出一些有损自身颜面的事情来。
“母亲!”
商茴此时的怒火鼎盛至极,恨不得立即将在那边悠闲地喝着酒的女子抽筋扒皮,如此方能解她心头之恨。
这个女人不仅毁了自己的姻缘,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她们之间隔着如海沟般巨大的仇恨,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冷静,注意你的仪态。”
商夫人严词厉色,这才将自己的女儿从愤怒中拉回理智世界。
商茴紧攥的双拳这才慢慢松下来,眼神也由方才的凶狠渐渐变为怨恨。
众人都不动声色,静静看好戏,唯独赫连靖,视线一直放在那位口出狂言的女子身上,昏黄的烛光被风吹动,一瞬间闪过他深沉的双眼,晦暗的眸色更显幽深。
今晚的春风宴毕竟是皇后主办,无论事情发展到何等地步,最终都需要她给个定论,皇后看了眼满不在意的傅寒,叹了口气说道:
“商夫人莫要生气,想必其中定是有些误会傅姑娘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皇后并未以朝臣身份称呼傅寒,而是以一介普通女子来看待她。
皇后心里很清楚,若是今晚的傅寒是以普通女子的身份来参加宴席,那么她便也在待出嫁女子之列,但若是她以朝臣身份自居,那么即使是她这个皇后也没有办法逼迫她嫁给太子。
安抚了商夫人一番后,又转头看向傅寒,略作无奈地说道:
“傅姑娘,既然今晚来了长名宫,干坐着岂不无趣。不若给本宫一个面子,随意展示一下姑娘的才艺,也让大家开开眼这名动盛京城的第一女官是何等风姿。”
傅寒放手中的下白玉杯盏,起身略弯腰行礼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微臣的才艺与诸位小姐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况且微臣区区一介言官,也就这点嘴皮子功夫厉害点,又何论在各位娘娘以及诸位殿下面前展示才艺。”
“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有比较清楚的认识的,既没这个本事又何必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你若是现在向商小姐道歉或许商小姐还能原谅你。”
站出来为商茴讲话的女子名为高娴,她的父亲是商彦手下的裨将,为了与商家打好关系,平日里商茴走到哪儿她便像跟屁虫一样跟到哪儿,为商大小姐鞍前马后,毫无怨言,可谓是商茴的头号小跟班。
高娴见傅寒气势见若,想着她可能畏惧了商家的权势,便迫不及待地站出来为商大小姐挣回面子,那副趾高气扬训诫人的模样就好像自己才是这里最有权力的女人。
皇后原本就心烦意乱,见到竟有人敢在自己的的眼皮子底僭越,顿时将无处可撒的气全都归咎到高娴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