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漂浮的心
脚步终于停下来了，覆在妹妹眼上的大手也离开了。
妹妹皱皱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一张好像长着茂盛丛林的脸映在了她眼里。第一次那么近看野人的脸，妹妹的好奇心盖过了不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的鼻子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睫毛弯得好好看哦……妹妹在心里勾勒起野人的样子，最后得出结论：少了那一堆有碍美观的毛发，野人也挺帅的！可是……他此时的表情好冷哦，看得妹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妹妹低下了头，不敢再想太多。不自觉地摇头，想驱走脑里的不良想法。不会的不会的，野人哥哥是好人，不会作出伤害她的事的！刚才他还救了她，不是吗？
似乎是知道妹妹心里的不安，野人的眼光柔软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妹妹。妹妹身上独特的女儿香充斥鼻间，一种不曾有过的温柔泛在野人心里。为了生存，他孤独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过他这样的感受。
野人的眼里有一小簇火苗在跳动，抱住妹妹腰身的手紧了紧。也许，他可以……
妹妹被他的动作惊扰了，抬眸看去，清晰的疑惑闪在她眼里。与她对视的是野人复杂的眼神。
“嗯？野人哥哥？”妹妹轻声唤一句。
“没事。”野人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
“咕噜！”尴尬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
妹妹不好意思地用食指刮脸颊，眼光躲躲闪闪，就是不敢看野人。野人见状轻笑出声，把她轻轻地放了下来。
听见野人的笑声，妹妹脸上一红，不依地转身捶打他，还嚷嚷：“不准笑话我！不准！讨厌啦！欺负人家！”眼里已升起雾气。
刀枪剑影的战斗他还可以轻松应对，可是面对小女子的耍赖还是第一次。野人无措地站在原地，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动也不动地等妹妹冷静下来。
“你欺负我。”这是肯定句，妹妹一本正经地宣布他的罪状。被告人无辜地动动嘴唇，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你要照顾我衣食住行，直到……”妹妹可爱地皱眉想了一下，“直到我梦醒的时候。”妹妹有点得意地继续宣告她的判决。
梦醒的时候？野人也皱起了眉头，不解这句话的意思，但依然顺从地回答：“好。”
“真的？”妹妹闻言眉开眼笑，高兴地在原地跳了一圈。拉起野人的手，妹妹兴奋地拖着高大的野人往小木屋里走。环视了小木屋一圈，妹妹松开了野人的手，有点苦恼地拉扯自己耳边的长发。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妹妹把小木屋都看遍了，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妹妹无奈地看向野人，哀怨地问：“厨房呢？不要告诉我，你只吃水果……”
千万不要啊！妹妹在心里默默祈祷。神啊！主啊！她不希望自己在野人谷的这段时间都只能像猴子一样以果果腹。怀念米饭的味道，还有可乐鸡翅……
野人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饿坏了吧，我去做东西给你吃。”
听到有吃的，妹妹的眼都亮了起来，满怀希望的问：“我可以吃米饭吗？”看到野人点头，妹妹高呼万岁！
“卡卡！卡卡小宝贝！”妹妹高兴地叫唤着卡卡的名字，迫不及待地想和卡卡一起分享她的喜悦。呵呵，经历那么多诡异的事，又吓了不少，真的饿坏她了。
“卡卡？”
妹妹站在小木屋前，眼在一大片树木中逡巡，没有看到卡卡的踪影，连马大哥也不见了。恐惧在妹妹心里浮现，她立刻扭头往小木屋后找野人。
在小木屋后是一个用石块垒砌起来的露天平台，也是野人用来做炊事的地方。他不知何时找来了一只野兔，利落地剥皮清内脏。
远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野人随手捏起了刚剔出来还带着血丝的兔骨，浑厚的内力在指尖凝聚。空气中传来熟悉的轻微呼吸声让他松懈了下来，瞬间化去浑身的杀气，转身看着一个小人儿向他奔来。
“呼呼……卡、卡……咳咳。”妹妹小跑到野人面前，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呜……卡卡……”妹妹俏鼻皱了皱，眼里的雾气越来越浓。
隐隐的心疼又泛起，野人忍不住伸手想抱住妹妹，手还没碰到她的肩，想起自己还带着血腥的手又顿住了。妹妹看到了，心里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呜咽着把头轻靠在了野人胸前。
野人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可能是清水阁的人，他们还没有那个胆量去挑战他的底线。那到底是什么呢？野人蹙眉想着。
妹妹给出了答案，“卡卡……”
“卡，卡？”野人没有意会到妹妹的意思。卡？大概是妹妹很重要的东西吧。野人径自猜测。
“丢了吗？”野人继续问。
妹妹用力点头，想到卡卡可能遭受的种种不幸，眼泪又涌出来了。妹妹蹭蹭野人，可怜兮兮地说：“野人哥哥，我要卡卡，帮我找回来好不好？”
野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尽管他并不了解妹妹口中的“卡”是什么东西。但只有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想尽办法给她。
妹妹看到了放在地上已经用削尖的树枝穿好的兔肉，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野人：“你弄的？好、好厉害哦。”
野人疑惑地看着妹妹闪着崇拜的眼，奇怪会弄兔肉有什么厉害，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这些生存之技他早以娴熟。不过，感染到妹妹的兴奋，野人也很有兴致地向妹妹简单地介绍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剥皮。
妹妹困难地吞吞口水，小手捂住了野人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太血腥了，她听了感觉到自己的胃都紧张得要打结了。“我们快去找卡卡吧！”
野人没有丝毫被人打断的不悦，点点头，走到盛着清水的瓮边把自己两手的血腥仔细洗去。妹妹担忧地看向树林，心里默默祈祷卡卡千万不要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卡卡的陪伴，她真的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虽然……妹妹看向野人，垂下了眼帘。虽然有野人的陪伴，可是她心里对野人总有不安，也许是那时候看到他充满杀气的眼神让她害怕了。
未来，她的未来会是怎样呢？恐惧慢慢侵蚀她的心，她极力抗拒，她不想相信，却不得不面对这一切。她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了，现在她所看到的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东西。
妹妹难过地想，她真的要在这野人谷过她的下半辈子吗？她的家人，她的学业，她的人生，到哪里了？慢慢抬头，妹妹眼里的彷徨无助就这样直直撞进野人眼里。
“我好像迷路了……”妹妹的声音就像她此时的眼神一样飘离，感觉让人抓不住。
野人双手握成拳，薄唇也紧紧抿着，看着妹妹不说话。
久久的沉默过后，野人说话了，“有我在这里。”这是他这辈子给出的唯一一个承诺。野人的眼紧紧盯着妹妹，他在等她的回答，也许那将决定他的人生。
妹妹似乎了解到什么，心慌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轻轻摇头，不想回答。她看到野人眼里的希冀，带着小心翼翼，就像可怜兮兮地等着主人怜爱的猫儿。她不想伤害任何人。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野人是想她永远留在野人谷。可是，她无法做到。
野人把她的摇头当成是拒绝了，心里的失落重重地敲着他的心。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狂喊着：你只是一个被人控制的杀手！你有什么资格给人承诺！你连自己的幸福也无法争取到！凭什么给她幸福！凭什么！
妹妹察觉到野人的异样了，她隐约可以看到毛发后野人的眼慢慢变成不正常的红，而且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得像是准备迎战。妹妹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更心惊地发现野人握拳的手流出了鲜艳欲滴的血。
他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妹妹害怕地看着野人，却是一步也动不了。恐惧像潮水一样涌进心海，就算被灰衣人挟持的时候她也没有像此刻那样害怕。
野人痛苦地闭上眼，带血的手慢慢抬起。妹妹紧张地看着他的手。是要动手了吗？妹妹认命地闭上了眼，等着他的掌落下，然后一个可爱无敌的小美女在这个野人谷香消玉殒……
“轰！”一声巨响在妹妹耳边响起，妹妹更紧地闭着眼，等待痛苦的来临。
咦？妹妹没有等来预料的痛苦，心里觉得奇怪却依然不敢睁开眼。周围静悄悄，耳边只听到风轻轻吹过的声音，鼻子也痒痒地。
“呵哧！”妹妹忍不住打了喷嚏，眼也随之睁开来了。“啊！”睁开眼看到的景象让她惊叫出声。
野人直直地躺在了她身边，风吹起了他前额长长的头发，露出了他的眉眼。
妹妹不知所措地站着，眼因惊吓睁得大大的，手用力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它发出尖叫。
这……发生什么事了？谁能告诉她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只有风儿依然静静地吹着……
挣扎了好久，妹妹依然无法决定自己是自食其力离开这野人谷，还是继续留下来等待命运的降临。
离开？可是卡卡怎么办？留下来？可是野人哥哥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似乎很危险的样子。而且，现在野人哥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可以丢下他不管。
心中的天平左右摇摆，还没得出结论，妹妹的手已经很自动地摸上野人的额头。没有发烧呀。妹妹担心地皱紧了柳眉，小手轻轻地揉着他的额头，想化去他眉间的愁。
“哎，野人哥哥在苦恼着什么呢？不要烦啦，人家肚子好饿，快点起来帮妹妹弄吃的。”妹妹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嘴上也没有闲着，“你骗我，还没有帮妹妹找到卡卡，再不起来我就哭鼻子啦。快点起来嘛，等一下熊来了怎么办？妹妹会怕怕的哦。”
野人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不时有鲜血从紧握成拳的指间流出。妹妹好不容易找来一块碎布，把它用水打湿，然后细细地擦着野人的脸，还把衣服拉开，用手扇着风。
妹妹环视周围，焦急得脸上都冒出细细的汗了。天啊，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好了，这附近似乎也没有人能帮忙，怎么办才好？
妹妹终于忍不住，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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