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淼惔族,彼方,一个陌生人的记忆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近九十年前,在西北边的一个叫做淼惔族的民族,那时正是那个民族的鼎盛时期。
深夜,一个魁伟雄魄之人,面色憔悴,在病榻前喘着粗气。那个人的父亲死去了。
晨曦,一个面目生涩的少年,忐忑着,被一群高大雄伟的人围住,冕上了沉重的王冠。
翌日,一道朱红的诏令,宣布诛杀与扶持党政见不同之人的决定。
黄昏,一群身披黑袍的刺客,暗暗闯入,在夕阳下肆意厮杀残害无辜的生命,血肉横飞,哀鸿遍野。
子夜,一场声势冲天的烈火,燃尽了宫殿数百年的芸华,硕大的宫殿。兢兢业业之人已逃,骁勇善战之人已死,忠心耿耿之人已叛,沥胆披肝之人已离。
凌晨,持着扫帚的老侍从将少帝的黄袍卸下,披在了自己年轻的儿子身上,带上重伤的少年,朝着另一方向离开了皇宫,在未知的前方,跏趺前行着。
黎明,被围住的老人,穷途末路,再杀死了十数名袭来的刺客后,目视着远去的少年,也终于死在了这远方的海角之处,破晓之光莅临,无辜却又如此沉重的王冠也随之沉入了深海。
同甘共苦,有的人仅是希望在与你同甘之刻自己能够借此青云直上,而有的人却是在你共苦之时牺牲一切希望能够争取一丝让你活下去的机会。
然而,那个活下去的人却没有逃走,他凭着一股血性以数百之众对敌人数上万的敌人,毫无悬念的失败了。
在那个人被捕后,仇敌日夜担心会遭受报复,更害怕自己的统治将会被颠覆,于是,在一天夜里,他们秘密的将韩漓绑上巨石沉入了东边水深万丈的悾慏海之中。
然而,自以为高枕无忧的反贼们,却未想到,他活了下来,他在海中泡了七天七夜,奇迹一般的活了下来。
整整十年,他精心的培养了千百亡命死士,然而,却还未等到复仇之时,消息便已被泄露,他再一次的全军覆灭,开始了新一轮的逃亡。
直到有一天,他被包围到了一座并不知名的小山,孤军奋战,兵荒马乱,弹尽粮绝,穷途末路。
曾多少,英雄风流,忠义事,不过兑酒。又几番,落红凄草,销魂约,哪堪与茶共斟?
这便是他生前的最后一吟,这时,他的身边早已全是为他而死的忠心部下,如今,他的周围已经空无一人......
这些人心深处的记忆,一无保留的被荀丹观览至尽。
突而,这片幻空终于被撕裂出了一个临界,是赤霏!
浅浅的结界中,赤霏青着脸,咬着牙尽着全身气力将从心魂之中牵出了一条细若游丝的契约线,一点点的探着这片空间,终于勾住了荀丹的魂!
荀丹跌坐在地,胸闷至极,支撑了少许,终于昏了过去。
当荀丹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四周却不见了赤霏,荀丹从床榻上费力支起半瘫痪的身体,恶心感稍稍舒缓。
清冷的月华下,这怪寺一如既往的宁静。
月影西斜,突而荀丹察觉有什么人正从窗外注视着自己,斜眼望去,原来是一身着袈裟,白须飘飘的老僧。
“前辈是何人,如何称呼?”荀丹虚弱的问道。
“老衲法号弦澈,是此寺的住持。见你昏迷在地,便将你安置在鄙室歇息。多有冒犯,得罪了。”
“怎么会?我谢前辈还未能来得及。”荀丹忙道谢道,又暗暗打量,心中暗想。
“这老人恐怕远没有表明上的那么简单,这关头出现,莫非和我刚刚望见的印象相关?”
而当荀丹正疑惑之时,从异相之中回过神的赤霏方望见了这老僧,而却已从眼中泛出了泪花。
“韩......漓?”
老僧猛的一颤,这才突然间见到了赤霏的样子。
他像是回想着什么一样,愣了许久,隐隐约约,恍恍惚惚,却终是只能见着一个浅浅的轮廓,他苍老的眼中泛起了片刻的伤感,然后也只是轻轻摇着头,遗恨的叹了声气。
而赤霏却只是站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这个隔绝世俗的僧人在这一瞬幻化而生的千万种情感。
“失礼了,突然,不知如何,就想起了一个许久以前的故知,可能是听错了吧。”老僧笑了笑。
“我也听到了,你没有错,我知道你一定就是那年凭借一己之力反抗天下的韩漓。”荀丹道。
树叶沙沙的响,静默的夜,老人的神色闪过了一丝奇怪的表情的,似是痛苦,似是冷漠,但这份表情随着仅仅是转瞬即逝。
“小施主,果然,你已经观览了我的记忆。”弦澈背手向着荀丹感慨道:“过往之事,羞于再提!”
荀丹将赤霏的事情解释给了弦澈听。弦澈得以清楚了缘故,他望着空气中自己并不能看见的赤霏,空空的感慨了一声久违。
他告诉了荀丹,自己当年在沉入海底时却并没有死去,而是来到了赤霏所困之处。
当然,那时还是王子身份的他,并没有交出灵魂立契,但由于很多原因,弦澈曾暂时留在了海底,那一留就是三年,三年来他为小狐狸讲述了许许多多的地上的故事,只因那份复国灭敌的家仇国恨,他最终还是离开了。
兵败后,他终于领悟透了世间红尘,于是便出了家,到来也是孽缘,出家后他曾多次顺着原路去寻海底的那片秘境,却始终无果而归。
终了,荀丹总算明白了其中的联系。然而,他却终是不明白为什么弦澈却看不见赤霏呢?按道理来说,三年的时间,此人也应该是最了解她的,而此时却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了。
此时,弦澈向一旁望去,发现了屋内那只已变浑浊的纸鸢,感到了疑惑。
“这纸鸢,我记得应是放在我的......”
老僧朝着荀丹看去,望着荀丹浑浊的表与内,似是瞧出了什么,焦急道:“这纸鸢难道被你......坏了坏了......”
“什么坏了?”
弦澈突然严肃的问道:“孩子,有关我的记忆,你看到了多少?”
荀丹一惊,他怎么知道我见着了他的......
“那纸鸢,是从何而来,难道是藏有了什么秘密?”
弦澈叹道:“那是我师父的东西,每个拥有它的人只能使用它一次,它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但一定会让你付出一个与它对等的代价,它自传下来便是一件不详之物,由于我是最后一次使用它的,所以你看见的,则是有关我的记忆。”
“这件东西,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悾慏玉。”
听见这个名字,荀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悾慏玉,那枚维系白夜囚结界的神玉,一向被看做悾慏城的象征,那枚玉是开国的那位戎马将军生来所随时携带的佩玉。
功成之后,白夜囚建立,为了维系白夜囚的稳定,他将千万战死的孤魂以其强劲的因子之力将禁锢与其中。
那些不甘死去的灵魂,心中那些无数有关生的祈愿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最后连将军自己也无法掌控,那枚玉曾高高的镶在城墙上,守卫着那神秘的白夜囚,但在几百年前因为一件特别的事情而意外失窃了。
几百年来,悾慏玉换了无数个主人,每个人也都因此遭受了种种不幸,却不料此刻落入了弦澈手中。
“可我只是稍稍碰了碰它......并没有......”荀丹还想解释些什么。
“没用的,这东西一旦触碰,里边的东西就会将意识融入你的体内,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强迫你用以筹码兑换。”
果然,这就是他的记忆吗?居然有如此过往之人却最后出家为僧,平平淡淡的忘记了先去曾有过的一切。
弦澈考虑后说道,突然他对着一边的窗户喊道。
“狐狸,这些天雪也停了,你朋友现在身上还瘫痪着,悾慏玉的事情先不说,立契之后身上神识还混乱,想来也是饱受其苦,与其拖着也不是办法,明日一早,你们便下山去吧。”
“这里再往东大约二十里不到有一家药铺,我曾在那儿化过缘,与那儿的人相熟,你去将我的名号报给他们,说不定他们知道什么暂时压制住的办法。”
“时候不早了,今夜,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