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四人聚在医堂大厅。
“你们可商定好,还是决定离开?”医者对着面前四人,问道。
诸葛长风微笑着上前,恭敬的作了一揖“连日来多番叨扰,我们着实于心不忍,大夫之恩我四人无以为报,这块玉佩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说罢,便从腰间取下玉佩递了过去。
蓝辛夷大为惊讶,那块玉佩,是爹爹在收他作义子之时赠与他的。
此玉佩非但材质特殊,在未赠与义兄之前,爹爹一直视如至宝,不曾让外人接触。
自经手义兄后,义兄也一直惜之如命从不离身,只是在初遇季海川时,曾拿出为谷雨抵债,现在怎又起抵押的心思?蓝辛夷脸色暗沉,正欲制止医者就先开了口。
“你这小辈,倒是算盘在心账明得很呢,是把我当成商贩,把我这医堂当作求利的地方了?还是想寒掺我,退不出这结余?”医者望了望诸葛长风手中的玉佩,先是讶然,继而大笑起来,捋着胡须道。
医者一席话,羞得诸葛长风涨红了脸,赶紧解释“并非那样——我们感恩之心天地可鉴,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看着诸葛长风颇为紧张的样子,医者哈哈的大笑起来“你这个孩子啊,真的是太过认真,我随意逗你,竟当成真话听着。我自然明白你所谓何意,只是,若你身上宽裕又怎会把这玉佩拿出,此玉佩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倒也是稀罕物,你让老朽如何接过?我医堂大门朝南,可并不是为达官贵人所设之地,你这样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医者仰着面捋着胡须,一副从容且又得道之貌,让人肃然起敬。
“诸葛大哥,你还是先收起玉佩,要不然就显得我们不明理了”谷雨朝诸葛长风使着眼色,既而转向医者道“大夫,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谷雨本欲表达,却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大夫并非俗礼之人,谷雨也就不那么客套,大恩于心,他日,若是所需,谷雨定义不容辞,全力以赴”。
谷雨认真的向医者抱拳一拜,那模样,俨然一副老江湖。
“诶——医者本就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我人老了,不缺吃不愁穿的,也花不了几个钱,你们也都别放在心上了,更何况,老夫还要谢谢你这丫头,给了我一次精益求精的机会,你如今生龙活虎站在我面前,便证实了这种疗法有可取之处”医者笑道。
“大夫的意思,可是初用此法,以前不曾用过?!”蓝辛夷惊道。
医者脸上浮出几分尴尬之色,微微点头,道“实不相瞒,确是初用,事关性命我也只能赌上一赌”。
“疗法?你们说的究竟是何疗法?”谷雨听得满头雾水,左右各瞥了两人一眼,两人面色神秘,似乎内有玄机,惹得谷雨好奇起来。
蓝辛夷赶紧接过话来“也并不是什么奇异之法,只是现在听闻不曾用过,有些担心而已。既然你现已无碍,倒是也不必细细追究,不然,我们倒有追责之嫌,辜负了大夫一片治病救人的良苦用心!”,
蓝辛夷这一席话,倒将谷雨刚刚点起的好奇又灭了下去“那倒也是……”谷雨笑嘻嘻转过脸去,不再寻根问底。
“姑娘,你身体至阴至寒,你可曾知晓”医者转向谷雨,问道。
谷雨点点头,回道“自我记事起便有这毛病,天热时分也不觉得多热,只是到了冬日,身上寒气逼人就有一些难以忍受。听家人说,因我幼时害了一场大病,留下的后遗症”。
医者捋着胡须一脸的严肃,他行医多年,倒不曾听闻过如此病情,大千世界,谁又敢妄加揣测?“如此,你平日须注意加减衣物,也可服些补气、补阳之药”。
“多谢大夫挂心,谷雨铭记于心……”
“对了,季公子带回来的这小家伙,我一直代为照顾,现在便物归原主”医者说完,便朝旁边的丫鬟点点头。
不多久,两个丫鬟走了进来,一人抱着金黄的毛团,一人托着盘,里面乘着几套衣服。
“四位,大家有缘相聚,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再见。我见谷雨姑娘衣服已经破烂,索性做个人情,为各位都裁剪了一身衣物,你们小小年纪便无父母依伴,在外奔波实在不易,还望不要嫌弃,收下才好”。
四人受宠若惊,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所谓医者父母心,看来当真不错,眼下乱世,又有多少人能有父母常伴?这四人,虽是身份不同,背景不同,但对父母的渴望,是那样的像似。
“这——晚生实在受之有愧……”诸葛长风心中酸涩,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诶,不必有此心结。我有一独女,自小喜爱舞刀弄剑,逢着乱世便留信出走。算算,刚好五百又八天,不知现在身在何方……看见你们,便让我忍不住想起我那骄横的女儿,于公,作为医者,救死扶伤乃是我的责任,于私,也是依仗上有神灵,希望看在我广施善缘的份上,保佑我那女儿,也能遇着贵人帮上一帮……”医者说着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倒颇让人心酸。
四人心中各有所感,心里都沉甸甸的。
“大夫,吉人自有天相,您这样布施恩惠,上苍会眷顾于您,您的女儿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谷雨上前一步,嘻着脸安慰道。
谷雨这一靠近,倒惹得医者不自在起来,赶紧收起黯然之色,回道“多谢!”
“他们说,爱笑的人运气肯定不会差,您看您这表情,都把运气给吓跑了,对了,笑一笑嘛——”谷雨弯着腰,挑着眉冲医者眨了眨眼,那娇俏的模样,倒真和女儿有几分相似,顿时,医者眉头一展,笑了起来。
“……如此,当是谢过,来日方长,我们必会再见,您请保重”。
说完,诸葛长风迎上去接过所赠,收拾完行礼,四人又启程向西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