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女士又说道：“你自己是想不出来的，肯定跟这个人有关，一切都是他在出主意，是他在操纵着你这么干的，对不对？”
卓姐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了，只把求援的目光投向我，希望我来回答姑妈咄咄逼人的质询。
可我并没有急于张嘴炮轰，我要等卓女士将她的威力发挥尽了，到时掉转炮口，轰她个天翻地覆。
想在我面前充当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哼哼，没门。
卓姐见我低眉垂眼不吭声，她心里有些紧张，只好向姑妈作着说明：“姑妈，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坏，我跟他的认识，主要还是因为姑夫……”
一提到姑夫，卓女士就全身一震，两眼瞪得更大，警惕地问道：“怎么牵扯你姑夫？你们认识，跟你姑夫有什么关系？”
“是我发帖……”卓姐就把她在贴吧上发帖的事讲述一遍。
卓女士先是愣着，再看蒙德辉，也一脸关注的样子。
“你发了帖，被他看到了？”卓女士问。
“是的。”
“然后呢？”
卓姐说：“然后他在下面跟了帖，表达了他的一点看法。”
“什么看法？”卓女士两眼紧紧盯着侄女。
“他说他……明白里面的意思……”卓姐被姑妈盯得有些不自然。
“明白什么意思？”
“起初我也不明白，就发短信向他请教。”
“他怎么说？”
“我们在QQ上讨论我姑夫失踪的疑问，他认为这里面有……”卓姐有些迟疑。
“里面有什么？”卓女士似乎更紧张。
卓姐不知如何说下去，不得不问我了：“小培，还是你来跟我姑妈说吧。”
我淡淡地说：“你没听她说过了吗，网络上的人不可靠，你可能结交了一头豺狼，要把你骗得不可回头，既然都这样定位我了，我的话她会听吗？”
“没错，暂时你不要说什么，我在问我侄女，”卓女士完全一付不信任的口气，“一会儿我会问你的，轮到你说时你才说。”
这话刺激到我了。
我慢条斯理地问：“我说不说话，还要你同意？我说话的权力，需要你赋予我？这是什么王法？是你定的吗？”
“当然，这里是我们的橡胶园，老板就是蒙德辉，而我是这里的股东，也有权决定这里的事务。我们这里是有规矩的，能不能说话，应该说什么话，不是由你自己决定，必须听从我们的命令。”卓女士强横地说。
“那好吧，我不多说了。但我只说一句吧，可以吗？”我问道。
“一句？你想说什么？”卓女士问道。
“蒙德辉先生呢？你是这里的老板，你允许我说这一句吗？”我又转向蒙德辉。
蒙德辉点点头，“可以，你说吧。”
“好，就一句：我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吐出这一句。
卓女士，还有蒙德辉，都是一惊，两人情不自禁地对望一眼。
再看卓姐，也是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蒙德辉率先反应过来，“这样说话，容易引起别人误解，你不明白吗？”
“是啊，你好像有点胡说八道吧？”卓女士很是气愤，“怎么特意提到我们？还用这种怪异的口气。你这是想污蔑我们吧？”
我冷笑笑，把头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两手抱在胸前，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任凭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炮轰。
卓姐忍不住了，上前摇摇我，轻声责怪：“你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他们就是合作关系，可你这么一提，好像挺不正常似的。”
我摊摊手，扬扬眉毛，没有吭声。
话已经抛出，就由你们去琢磨吧。
当然，我只是在此刻说一句，该轮到我说的时候还是要说的。
“算了，韦小培，对你的胡言乱语，我们也不计较了，就当你是小孩淘气了。只是你再不要说这种没边没际的话了。”卓女士似乎不想深究了。
她又问侄女：“你们到这里来，一定只是好奇吧，因为你从来没有到过南洋，没有见识过姑妈投资的橡胶园。对于你们的行为，姑妈也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了，原谅你们了。接下来，你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游一游橡胶园，然后就回香港去吧。好不好？”
卓姐又看着我，她总要让我下结论。但我假装视而不见。
“小培，你说呢？”她只好开口问我。
我瓮声瓮气地说：“你姑妈只许我说一句。”
言下之意，我不能说第二句了，说第二句，就要她批准。
卓女士皱了皱眉，说道：“现在你说吧。”
“你的意思，我不受限止了，可以说第二句，第三句了？”我问道。
“你说吧。”
“说什么都行了？”
“只要不是像刚才那样胡言乱语。”
我显得为难地说：“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我不敢确定这些话算不算胡言乱语。”
“那你说来听听吧。”
“你们都同意吗？”我看看卓女士，又看看蒙德辉。
蒙德辉低声向卓女士说道：“还是让他把话说出来吧，毕竟这是在咱们的橡胶园，有什么可顾虑的？”
他们都表示同意，让我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好吧，我要说的话，其实讲述一段故事，也是要揭秘一个结果。这个故事就是，有关谭老板失踪的过程。这个结果就是，谭老板现在到底在何处。”
我刚说出这几句，卓女士就惊叫起来：“什么什么，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我知道一个地方，不过要等我把前面的情节都讲完，才能揭开。”
卓女士和蒙德辉迟疑一下，让我继续往下说。
我说道：
“1998年，谭老板到内地广东去投资建厂，其实是迫不得已。谭老板和卓女士结婚多年，两人的感情很成问题，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一对模范夫妻，有财有貌，相得益彰，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双方性格很不相合，这主要是因为女方过于强势，卓女士年轻时就非常能干，嫁入谭家后她最初成为丈夫的智囊，给他出谋划策，但很快她就越过丈夫冲在前面，处处以她的意志为先，反过来指挥丈夫做这做那……”
我说到这里，卓女士就生气地叫道：“我这么做，有什么错？我有这个能力，明明是我在出大力，难道我做错了吗？他能力不及我，当然应当听我的，我处处冲在前面，难道容易吗？他不仅不感激我，赞赏我，反而还埋怨我抢了他的风头，真是岂有此理。”
“对，你处处抢了他的风头，对他颐指气使，让他很不爽心。毕竟他是男士，在你没嫁过来以前，就已经接管了家族企业，能独挡一面，他也有自己的脸面，有男人的自尊，他认为自己是受到了你的压制，在你面前都只能小心说话，谨慎行事，稍有什么做得不称你心，必会招来你的训斥。你对他越来越像对待一个少不更少的小孩，认为他什么都干不好，如果任由他经营，那么这些企业会全部完蛋……”
“没错，如果没有我，仅凭他那点本事，这个企业集团会越玩越衰，到时不崩溃才怪呢。是凭藉了我的力量，不仅没有式微，公司的业力还蒸蒸日上，发展得越来越好。”卓女士又插嘴。
“所以你们双方的分歧越来越大，各人都认为在公司经营中起主导作用。谭老板越来越郁闷，对这种受制于老婆的日子厌烦不堪。他迫切想要拿出一个项目来，由他单独经营，用事实来证明他是可以靠个人的能力办好，办大的。
“于是趁着港商到内地的投资潮，他也决定到广东投资办一家企业。最初你是不同意的，不是认为到内地投资不宜，而是不愿放任老公一个人去单独经营，即使要去投资，也得由你亲自出马，选址，选项目，选经理人，然后把经营权全抓在你手上，给丈夫的，无非是名誉上领导权。
“谭老板对此坚决抵制，这一次他的态度相当顽固，所投的项目完全由他一人承当，不要你插手，不要你发任何言。为此两人展开了好几次面对面的争执，谭老板撂下狠话，如果这次不让他单独建厂经营，他要跟卓女士离婚，所有资产一劈两半，各人管各人，再也不相干。
“面对这样的威胁，卓女士只好退却了，她终于看到，丈夫的另一面，一旦发起飚来，是很可怕的，会不顾一切，哪怕离婚，让一切崩盘。”
我说到这里，卓女士又忍不住叫着：“是的，他向我发出了威胁，什么离婚，什么一劈两半，什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简直是最后通牒。”
我说道：“在这件事上，你选择了妥协，同意让他到广东投资建厂，一切由他自己作主，你不会有任何的干扰，就算意见再好，也不参与。
“至此，谭老板获得了胜利。他如愿从账上拿到投资所需的资金，然后从香港到广东中岭兴建化工厂。
“谭老板这次完全是单枪匹马，连一名随从都不带，除了所需资金，他完全是一个人在干，有点白手起家的意味。事无巨细，全部亲历亲为。好在他从小出生在大老板家，对经营企业耳濡目染，自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法。
“在一年的时间里，工厂就建造完毕。在建厂初期，谭老板已提前在本地招了几个人，除了门卫看管，还有总经理傅鏊，和财务鲍青芬……”
我说到这里，留意一下卓女士的表情，她的眼皮果然跳了一下，足见鲍青芬这个名字，给了她一点出其不意的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