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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晚了些,风刮的并不刺骨,雪也积不起来,顺着小雨零零散散的落了些,倒是年来的早了,再过五天,就该是年三十了…

在霓虹的灯光下,车辆急驰而过,溅起一地泥渍…

后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在昏暗的车内竟比夜色还要暗上几分,他双手交叉放在腹前,靠着车窗,凝视窗外,那是华灯初上乍现霓彩的城市,只是可惜,终未被这场小风雪冲散落灰,霓虹之外的建筑安静坐落,在灰蓝的暮色下,是死寂的。

在一个十字路口,车子因为前方的红灯停了下来,正好可以看见不远处大楼上巨型LED大屏上播放着的短片,闪现“z-one”,“顾未一”,“展周”,“未来可期”等等字样。

“今年粉丝们的应援依旧很给力啊。”刚刚三十岁的男人体态微胖,说起话来是很亲善的感觉,正是顾未一的经纪人李承。

只是人确不可貌相,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李承这人话少精细靠得住,可就是出了名的护短不好惹。但很少有人记得,李承刚跟着顾未一的时候不过是个连助理都称不上的小打杂,那时可不如现在沉稳,初出茅庐的小菜鸟做起事来横冲直撞,也惹了不少麻烦,闹出好些笑话来,好在颇得顾未一的青睐信任,一晃竟然也共事了第九个年头了。

八九年前的话…也才二十二岁,和未一一般大的年纪,可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李承看了看后视镜中男人,却没听到回应,那双眼睛晦涩难测,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线条紧绷着,只是安静的靠在背椅上。

雨滴和着些许冰粒落在车窗,停留不过一瞬就又没了踪影。

李承又睨了一眼,又叹气,心道,今年冬天来的晚了些,来年开春也会迟了吗?

雨刮器来回摆动着,按着前窗发出有规律的摩擦声,李承到底没忍住,开口询问了句,“回别墅还是24楼?”

顾未一神色未变,良久,才开口道,“24楼吧…”

看看,又是24楼,这小子已经有两个月没回过顾家,每次苏女士的电话打来,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

“可是你许久不回家…苏女士都问了好多次了…”李承故作为难姿态,他口中的苏女士正是顾未一的妈妈,按理来说他该叫声苏姨或者苏伯母的,可苏女士非嫌那么叫显老,所以非赶着时髦,威逼利诱让他唤她苏女士,还不能叫的生分,要亲近又不显老气。

话音刚落,苏女士的电话就来了,李承嘟囔了句“邪了”,就戴上了耳机,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表情变的惊喜,连语气都染上喜色,在安静的车内略显异常。

“真的吗?”

“好好好,我告诉未一。”

李承又抬眼看了看顾未一,他依旧保持那个坐姿,甚至连眉头都没有一点变化,视线也没有离开过窗外,李承的欢喜并不能影响他半分,那句“我告诉未一”也没有让他好奇,仿佛一切于他都无关紧要。

“放心吧,我知道。”挂断了电话,李承

克制了语气中的欣喜,从后视镜里看着顾未一的神情也多了几分饶有兴致,“未一,我觉得还是回别墅吧。”

顾未一眉头蹙了起来,“承哥,你今天怎么好像话有点多?”

“嗯…也许是冬天到了,觉得开春也不远了。”李承卖着关子,可没料到顾未一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竟没了后文,又不死心的补了一句,“也可能…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回来了?”

顾未一这才变了脸色,“许久不见的朋友是…”他心里叫嚣着一个名字,迫切的想得到一个肯定,却又怕徒增失落。

“温温来了。”李承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

短短四个字,并没有听出什么情绪,却像是掷地有声一般打破寂静,顾未一那双漆黑的眼睛有了光亮,手攥的紧了,紧绷的面色也变得动容,开口之时竟有些沙哑和激动难捱,“承哥,回别墅…开快些…”

一连两句,开口极为迫切,李承被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弄的有些想笑,揶揄道,“温温又跑不了。”

“跑不了吗?”顾未一抬眼,直视镜子里李承的脸,“承哥,你有多久没见到她了?”

多久?从前年二三月份好像就和温温断了联系,李承皱了皱眉,“嘶”了一声,“有…差不多两年了吧…”

顾未一攥紧的手忽的松了,露出满眼温凉,“一年十一个月零七天…”

李承脸色僵硬了些,他噤了声,专心致志的盯着前路。

这近两年的日子里,怕是没人比顾未一更想念容温。

……

温温,名叫容温,比顾未一大了小半岁,是苏茗岚心尖上的干女儿,从顾未一第一次见她起,就照着年纪叫了“温温姐”。

活了十八年,顾未一头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个干姐姐。

苏茗岚和容温的妈妈柳梓月是中学时代的闺中密友,因为柳家的变故断了联系,相隔整整二十五年才重新取得联系,那一年,柳梓月刚添了二女儿,不便出行,苏茗岚趁着国庆,撇下家里大中小号三个男人,独自去了容家,两个好友多年未见,自然是多的说不完的话,年少时半认真半玩笑的许诺就这么成了真。苏茗岚见了容温和容暖两姐妹,是怎么看都喜欢,索性就照当年约定的,认两个姑娘当了干女儿。寒假时候,苏茗岚和柳梓月合起伙来把容温骗上了来A市的高铁,顾未一才有机会见识到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干姐姐。

……

五十多分钟后,顾家别墅外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不等车子停稳,后门就被拉开,男人蹭亮的皮鞋踏在地上,丝毫不见往日沉稳,快步走向门口。

李承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这时候倒像个毛头小子了。

……

顾未一打开门的一瞬间,客厅里搓麻将的声音哐当直响入了耳,却没听到他两年来日思夜想的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看了一眼鞋架,上面的鞋多了几双,但没有一双是他本该熟悉的,他尽力平稳了一下情绪,让自己看上去并不十分慌张,换好拖鞋,才往客厅走去…

“小四回来了。”柳梓月抬了眼睛,先发现了顾未一,黑色大衣下是端正的西装,这孩子是长的愈发有魅力了。

“爸,妈,柳姨好,容叔好。”顾未一打完招呼,环顾了一圈,没看到那个期待的身影,眼眸跟着暗淡了些,不是说她来了吗?

“还是温温面子大,一句温温来了,就让我见到了快一个月没看到的儿子。”苏茗岚笑着打趣,打了一张牌,“二条”。

柳梓月闻言呵呵一笑,“碰”,转头朝着二楼大喊,“温温呐,小四回来了,快下来。”

“好…”楼上清新明朗的声音,带着久违的熟悉感传入耳朵,顾未一当即愣在原地。

容温留着齐肩中长发,从二楼小跑着下来,拖鞋和大理石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然后顺着惯性,撞到离楼梯口最近的顾未一的怀里…

这一切都好像…四年前初见的时候…隐隐有许多画面好像重合起来…

那年的冬天比今年冷些,可那天却难得明媚,她撞进他怀里的那时候,抚走了他一身阴翳,前一晚工作到凌晨的疲惫好像跟着一扫而空了。

“小四,想姐姐了没?”趁着顾未一愣神的功夫,容温跳起,一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让他被迫俯下身子。

顾未一也随她压制,两年没见,她的头发比那个时候短了许多,发间还是记忆里水果硬糖的味道,他轻轻拍了拍容温的手,温柔又宠溺,“好了好了…”

待她松开,才又缓缓抱了抱女孩,眼里似是蓄了一抹红,心脏在那一瞬间才失了长久以来的空落…

回来了,真好…

……

柳梓月和容峰被自家女儿豪气十足,勾肩搭背的举动看的一愣,苏茗岚和顾智倒是笑的一脸慈祥,眼里全是纵容。

“温温,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没有一点端庄稳重的样子。”容峰板脸,又对着顾家夫妇摇了摇头,“唉…这都…马上23的人了…”

“我们温温不管多大,在我这儿都是孩子。”苏茗岚看向容温时满眼都是欢喜,阻了容峰的话,还不忘对柳梓月控诉一番,“你们家老容就是事儿多,像温温这样的好孩子都能给他挑出刺儿来,这父亲当的未免太苛刻了些。”

容温听见有人撑腰,随机神采奕奕,“还是干妈对我好。”

柳梓月睨了一眼自家女儿洋洋得意的模样,“这丫头还得老容日常鞭笞着,不然小辫子要翘到天上去了。”

话落,把大家都逗乐了。

“姐姐都把小四哥哥打哭了。”一直窝在沙发边的容暖开了口,盯着顾未一的眼睛,小声嘟囔。

顾未一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便迅速压下了眼眶里的那么抹湿润,没让闻言看向他的众人看出端倪。

“你个小屁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容温故意叉腰,装着目露凶光,容暖却并不害怕,往顾也怀里一钻,朝着容温吐了吐舌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温温姐,对小暖要温柔一些,别吓着她。”顾也个子长高了不少,护在容暖身前竟有个大哥哥的样子了。

容家和顾家两对夫妇这会儿都心照不宣的不掺和他们小孩子的事情,搓麻将嗑瓜子,演起了视若无睹。

“好嘛,两年不见,连你也变心了,之前还说什么最喜欢温温姐,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容温即而故作伤心的看向顾未一,“这么久没见,还以为大家都会更爱护我,结果…小四,他们都欺负我。”

顾未一失笑,对着容暖轻声道,“小暖,姐姐没有打哥哥哦,打人是不对的。”

顾也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老哥又转头看向他,用的是对小暖一样温柔的语气,“小也,你假期作业拿来我检查检查。”

顾也瞬间蔫成了苦瓜脸,求助似的看向顾智,“爸…”

顾智专注牌局,根本没抬眼,“你哥说的对,去拿作业。”

顾也只好蔫巴的往楼上去,前面的屏障没有了,容暖也识相的闭了嘴,小白兔似的抓着遥控器乱按。

容温看着很是满意,总算有个为她出头的人了,心道,小暖这丫头五岁就这么猴精儿,以后怕是没人制得住了。

“姐姐,你看,小四哥哥。”容暖小小的手指向电视机,声音奶奶的带着惊奇之意。

那是一个访谈节目,叫《星访谈》,容暖瞎按的竟是五年前顾未一录制的那一期。

容温扯着顾未一往沙发走去,并肩而坐。

顾未一很深的看了一眼容温,千言万语好像不知从何说起,他想问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联系?过的好不好?还会走吗?…

最终,如鲠在喉,没能开口。

……

电视画面里是个装修简单的客厅样式,面积不大,摆放着同色系的茶几和沙发,顾未一和女主持人面对面坐着。

女人看上去三十中半,常年主持访谈类节目让她的周身都散发着知性与温婉,穿着优雅,笑的很是平易近人。

那时候的顾未一比起现在虽然稍显青涩,但却比同龄孩子看着老成内敛很多,脸上棱角分明,不笑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冷峻与疏离,那双眼睛不染光色,瞳孔很黑,像是大海深处卷起的漩涡,神秘又带着未知的吸引,他穿着款式最为普通的白色衬衫,没有刻意的精心打扮,脸庞却依然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交叉着放在腿上,浅浅一笑,竟平添上一抹春色,“大家好,我是z-one的顾未一,很高兴能来参加雅姐的《星访谈》。”

若是单看顾未一,很难想象的到,这样寡言内敛的孩子,竟是舞台上那样随性耀眼的存在。记得曾有人评价顾未一,一动一静,皆是风景。

顾未一声音很独特,尾音听着像是泛着咕噜咕噜的小气泡,酥酥痒痒的挠人心田,喉结随着声音上下跳动,简单的一句介绍,却是说不出的撩拨。

“欢迎未一。”许雅轻轻拍手以示欢迎,笑的很是温婉,“未一今年应该刚刚进入大学校园,听说是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考入了A影,在这里也要先恭喜未一。”

《星访谈》是由许雅主持的明星访谈类节目,收视率和话题率一直很高。

许雅和顾未一聊了许多,不禁心里对这个男孩多生了几分赞许,身处这个圈子,许雅深谙其中的真假虚实,也见识过某些艺人的伪善嘴脸,可她眼前这个少年,正该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但即便是取得了现在这般成就,依然不骄不躁,还能保持这样的谦卑,实在不易,谦逊有礼,细腻温润,才华卓然,这是短短十五分钟谈话中,许雅对顾未一的评价,说实话,她感觉这个孩子有着比大人还冷静成熟的心。

“未一刚出道时,还来过一次我们的节目,我记得当时的组合名叫for one…那时候和你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三个孩子,但是两年前,程黎,赵子豪两位成员先后退出组合,这…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顾未一脸上表情有过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影响肯定是有的,但也…不完全算是坏事。反而,我觉得…这也许会更让我坚定一些东西。那时候,是有过一些…质疑的声音的…可能…那个才是对我更大的挑战吧。队友离开这件事,不是说他们就轻易的放弃了,或者认输了,因为在出道前包括出道后,我们都是一起走过的,所以我知道,他们…真的很努力了。”

顾未一提起过往,不像许雅想象中的激动,他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把那个时候的伤害轻描淡写的带过,仿佛刚刚微弱的情绪起伏仅仅只是许雅的一个错觉。

许雅心口泛起一阵疼意,面上也很动容,那样的恶语中伤竟在他嘴里成了轻轻淡淡的质疑二字,这样想着,语气中也染上了怜悯,“很不容易吧,那个时候…”

顾未一眼里好像染上了一抹红,很快便被压了下去,淡淡一笑,“都过去了。”

……

顾未一看着那时候的自己,面上未见动容,侧头看向容温,见她倒是看的专注。

察觉到身边的视线,容温回了神,指着电视,“你这期节目我看过…看节目的时候,还不知道干妈口中的小四就是这个顾未一,也实在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个这么厉害的弟弟。”

顾未一脸上表情停滞了下,没说话…

电视机里的女主持人说道,“今天的访谈也要接近尾声了,其实未一现在也要成年了,有很多粉丝好奇未一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那作为福利,我就替广大粉丝来问一问未一,什么样的女孩会让你感到心动呢?”

顾未一腼腆一笑,想了一会儿,“嗯…应该是那种长头发,大眼睛,很安静的女孩吧。”

……

容温磕着瓜子,一脸看戏的表情转过头,准备好好揶揄顾未一的时候,却看他竟还是看着自己,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情绪,一瞬间,忘了开口…

一个小奶音却在这个时候插了话进来,“姐,你眼睛不大,话还特别多,现在就连头发也剪短了,和小四哥哥的理想型简直完全相反。”

容暖一开口,把气氛微妙的两人瞬间惊呆,这小妮子确定只有五岁吗?

“容暖!有这么吐槽自己亲姐姐的吗?理想型这种词是谁教给你的?”容温瞪圆了眼睛,只觉得现在小孩真的太早熟了,她像容暖那么大的时候,哪还知道这些?

“哼”小丫头竟然傲娇的哼了一声,“没见识,连这个都不知道,小四哥哥,我姐超笨的是不是?”

容温“……”

顾未一“……”

就连麻将桌上搓麻将的四位长辈也被这句话听的忍俊不禁。

……

夜色渐渐深了,容暖和顾也都进入了梦乡,楼下搓麻将的四位却还意犹未尽,看那阵仗,估计会熬到后半夜…

柳梓月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孩子们都大了。”

苏茗岚接话,“连我们家小也都十一岁了,也就小暖还是个小孩子。”

柳梓月笑道,“我们像小也那么大的时候,你就吵着要当我孩子的干妈,没想到几十年后还真让你得偿所愿了。”

顾智抿了口茶,问道,“那时候怎么没约定你给我们家这两小子也当个干妈?”

柳梓月和苏茗岚相视一笑,“那时候啊,你们家茗岚还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谁能想到会生出两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苏茗岚话中带着悔恨之意,“早知道我会有儿子,当初就该订个娃娃亲,那温温就是我儿媳妇了,唉,现在晚了,让别家小子抢了先机…”又一转念,“梓月啊,要不把小暖许给我们家小也?”

容峰一听打趣儿道,“要是我家小暖早生上三年还可以…”

苏茗岚看着顾智,“老容这是嫌弃我们家小也年纪大了…”

柳梓月乐了,“大六岁也还好,我看啊靠得住,我做主了,要是以后这俩小的真看对了眼,窝是绝对同意的。”

“这话可得搁住了。”

“必须搁住…”

“哈哈哈…”

容温和顾未一偷听了几句,也才慢慢悠悠的上了楼。

二楼中间是镂空设计,顾未一房间旁的外置浴室正对着容温的房门,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切都没变。

顾未一终于下定决心,想要问问容温,她这两年去哪了,容温却先他一步开了口,“我知道你要很多话想问我,但我今天真的超级超级困,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再说,晚安,弟弟。”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回卧室,关上了房门。

顾未一在原地站了很久,盯着对面那间紧闭的房门。

已经有很久没能听到这间房门开关的声响。

那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房间门也是关的巨响,绝对不亚于今日,却多了惊慌之意。

顾未一听说容温,早在他们见面之前,妈妈总在他面前念叨,听说她要来他家小住的时候,他不诧异也不欣喜。

他心里明白,爸妈要带小也回老家过年,怕他一人在家孤单,才向柳姨提了这个不情之请。他想说其实并不需要,但又怕妈妈多想,最终选择了不表态的方法。

容温来A市的时候,正赶上他外出工作,一直都没见面。那晚他回家已经是凌晨,第二天早上,碰上爸妈带小也去参加实践课,妈妈做好饭,招呼了他几句就出了门。

中午一点,对面房间还是没个动静,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叫容温起床吃饭。

在距房门五六步的地方,房间门被拉开,女孩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肩上,一手拿着毛巾胡乱擦着,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低头不紧不慢的出门。

一定是因为那天阳光难得明媚,洒在女孩身上白的发光,所以他才会一不小心愣了神,站在了原地…

没想到她竟然就那么撞进了他的怀里,水果糖的酸甜随之沁入鼻息,不等他回过神来,怀里的人儿就迅速窜了出去…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那是他俩初见的她说的第一句话。

他还未开口,她就又嗖唔的回了房间,把房门关的巨响。

“温温姐,出来吃饭吧。”他尽力冷淡的开口,想要忽略刚才的尴尬,女孩把门开了半边,倚着门框,笑的尴尬,“我不饿…”

咕噜噜…

他想,一个女孩子的肚子怎么能发出那么大的声响?

女孩仿佛也未料到,惊愕之后,那脸上分明写着六个大字,“真想一头撞死。”

为了避免她尴尬,他率先转头往楼下去,就听着身后“咚”的一声,接着又是刻意压低的痛呼,他不回头也知道,她一定是悔恨的撞门力度没把握好,把自己撞疼了。

“还是一点儿没变…”顾未一清浅开口,对着那间紧闭的房门,道了声,晚安。

……

后半夜雨渐渐停了,客厅里的灯也熄了,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

容温想来是困极了,被子裹了全身,正在梦中。

迷迷糊糊间已经有些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也许是因为重聚,容温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儿,嘴角噙着甜蜜的笑。

和大梦中的容温不同,顾未一此刻怎么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他温凉的面庞,扯的他思绪难平。

顾未一索性坐起,开灯,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差不多占了抽屉三分之二大的木盒子,他把它拿起放在腿上,手掌摩擦一番,才小心翼翼的打开。

两个本子,几张折着的便条,就是盒子里的全部了。

顾未一拿了其中一张粉色的便条,翻开,上面是方方正正的字迹,“to小四弟弟:纸袋子里是三明治和热豆浆,饭盒里是水果,小熊是礼物,希望你工作顺利,很高兴认识你。”

顾未一忍俊不禁,抬头揉了揉枕边那只长相一言难尽的玩偶熊,便贴上的字一笔一画像小学生写的一样,翻到背面,看见曾经写下的日期:2016年2月2日。

他与她相识的第二天。

那时候他工作起的很早,家里一般都没人起床,从家里带早餐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那么懒的人怎么能起的那么早,准备的那么细致?

盒子里的牛皮本子记录着他偶尔会写的小记,自从遇见容温以后,十有八九好像都和她有关,没几页,就翻到了其中关于她的第一篇小记。

2016年2月7日,除夕

昨晚下了场大雪,树梢上虚雪未融,整个天地间白茫茫的像是一体,安静又惬意。

从来没想过,我也能有这样的日子,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懒洋洋的靠在沙发,端着一杯牛奶,身边还有个陪着无聊的人。

今早电视里是个很无聊的肥皂剧,那是一场高校间的篮球赛,我突然就想起了两年前,有一次去校园里拍写真,坐在教室窗台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操场,有一群男孩子在篮球场上打篮球,他们尽情奔跑,因为进球而鼓掌拥抱,可我只能看着…

她察觉到了一点反常,便扯着我要去打篮球,这外面冰天雪地的,哪儿有什么能玩的地方?但最后我们还是出门了,我带她来了24楼。

这个地方就连承哥都没来过,今天却鬼使神差的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客人,可能…是因为她做饭好吃的原因吧。

温温姐看起来很喜欢这儿,惊奇的仿佛是个进了游乐场的小女孩,其实房间里只不过有几个游戏机,从前也没觉得有多好玩,但今天好像格外有趣。

我们洗了菜为晚上看春晚做准备,我才发现温温姐是个对吃很讲究的人,对摆盘底料和料碗的精细程度完全不亚于火锅店。

……

足足一页都没有写完,顾未一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从那时候起,自己对她就没抱着当弟弟的心思。

他记得那天天色已晚,城市中灯火通明,立交桥上还行驶着的车辆,照着回家的路。

容温平时虽然邋遢又不着边际,对吃的精细程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桌子上青的黄的红的绿的紫的白的搭配均匀,一样不少。她调配的料碗,绝对是肥牛卷的绝配,入口就是很饱满的芝麻酱的香味,混着花生碎和小米椒,简直满足。

想及此,顾未一在这凌晨两点过半的深夜,饿了…

他强忍下腹中饥饿,翻页…

……

今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和她坐在摇椅上看星星,今晚的星光不及远处车水马龙来的璀璨,但微弱的更加温柔。肯定是因为星光温柔,我才没忍住那份想要倾诉的心情,说了很多话,有那么一瞬间,我很庆幸,有她在身边。

她认真的听,实实在在的为我的事生气,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简直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来的夸张。我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对我说过的话。

她说,真善良啊,我们小四,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

她说,今晚的月色真温柔,风也是,是因为你在的缘故吗?

她说,那么久独自委屈,难过,疲惫的日子辛苦了…

她说,以后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我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是渴望被爱的,有很多人牵挂的爱,得一人偏心的爱。

……

顾未一手指附上那几行字迹,在“善良”一词上用指腹反复摩擦,真是个新鲜的评价啊…

摇了摇头,合上本子,收回抽屉里,关灯,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任月光拂面,思绪渐远…

……

那天电视上春晚节目精彩纷呈,红汤锅咕噜咕噜的泛着热气,朦胧了面对而坐的两人的脸。

“这七天过完,你要是胖了,我可概不负责啊。”容温玩笑道。

“我是易瘦体质,吃不胖。”

“小四,你小时候被干爸揍过吗?”容温放下筷子,一脸认真的看着顾未一。

“应该没有。”顾未一想了想,印象中他爸妈都没有动手打过他。

“不应该啊,你说话这么欠揍,干爸也忍得了?”容温夹了一口千张,一脸严肃。

“咳咳咳…”顾未一差点被辣椒呛住,他竟然还认真回答容温的问题,是他太天真。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认真你就输了。

“那你呢?被揍过吗?”

容温瞬间换上一副苦大情深的模样,这句话算是问道点子上了,“揍啊,基本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看顾未一换上不怎么相信的小表情,容温撸起袖子,一通控诉,“我爸揍我的理由可太多了,跳蹦蹦床不敢爬到最高点?揪下来打一顿。赖床?打一顿。不给他主动倒水?打一顿。煮的方便面不是他爱吃的口味?打一顿。不愿意跟他待在一起?又打一顿。总之,天天挨打。”

顾未一看着容温一副“心疼自己”的小表情,实在忍俊不禁。

“我前段时间跟我爸把他揍我的事迹列举了些,你猜他怎么说?”容温又换上了无奈脸。

顾未一好奇的等待下文..

“我爸说,过去的都是美好的,那时候年轻...”

容温翻了个白眼,“年轻?美好?他揍我觉得很美好?”

“哈哈哈...”顾未一实在忍不住了,这父女俩也太好笑了吧。

容温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开怀大笑的小四,她本来应该感到欣慰的,可此情此景下,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竟然还笑?你不是应该同情我的吗?”容温瞪大眼睛,摊了摊手,表示不懂。

顾未一笑的停不下来,连眼睛都眯了起来,整个人靠在椅子背上,露出很深的梨涡。

“讲真,我觉得我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容温继续输出笑点。

“嗯,我也觉得。”顾未一抿嘴憋笑,不忘拿起面前的可乐和容温碰了个杯。

春节联欢晚会正放送着小品,桌子上火锅还冒着热气,落地窗外还是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天上又飘起来点小雪,两人面对面,笑着闹着…

顾未一今天一改往日少言寡语的冷淡模样,笑的有些放肆..

久违了,这样开心的日子…

吃饱喝足以后,顾未一和容温收拾了桌子上的“战场”,又坐着看了一会儿春晚,磕着瓜子有的没的闲聊几句。

时间滴答滴答,就到了十一点三十分…

“二楼阳台那有个摇篮椅,要去坐坐吗?”顾未一看容温对节目看的不是很认真,开口提议道。

“好呀,我热两杯牛奶。”容温立即应和,这会子节目确实不太对她的胃口。

容温和顾未一上了二楼,顾未一拿来了毯子,给容温披在身上,又坐在了容温身边,接过了容温手里的牛奶,动作自然了许多。

跟容温在一起,顾未一总有一种倾盖如故的感觉,看着城市的灯火通明,心也跟着变得柔软。

今天这样的夜晚,对每个家庭都该是温馨又幸福的吧。

“小四,你当初是为什么决定要选择这条路的?”容温听说,顾未一十岁的时候就单独出道过,小时候还真看过他拍的几个广告,但那个时候怎么能确定自己到底要选择怎样的人生呢?容温对这一点很是好奇。

“其实并不能算是我选择的…”提起这个,顾未一的眼睛还是黯淡了些。

容温侧头,看到了顾未一脸上的黯然,“现在呢?是你喜欢的吗?”

顾未一又坚定了眼神,掩住了那一瞬间的暗淡,道:“喜欢。刚开始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排斥的。但兴趣这个东西真的是可以慢慢培养出来的,后来,就是我自己决定要做的。”

容温微笑,“如果是自己喜欢的,那就还值得。”

“是还好。”顾未一看向天空,月光照进他的眼眸中泛起丝丝碎光,“可是,有些时候,我也会埋怨…一点点…”

容温看着顾未一,自然当他这句话是埋怨母亲的严厉。但她也理解,毕竟比起别的孩子来说,他承受了更多。

一直以来,所有的诋毁谩骂和无端受到的委屈多多少少都会让他难过吧。因为是父母的厚望,让他成为了如今耀眼的新星,可也是这样的期许,让他辛苦了吧。

“我明白的。”容温看着顾未一,感同身受一般看着他。

一瞬间,让顾未一有种被理解的感动,心也剧烈的跳动起来,差点让他红了眼眶,强制自己平复了心情。

顾未一问,“温温姐,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嗯…温暖的人。”容温略微犹豫回答了这个问题,见顾未一没回应,她又自顾自的开了口,“或许你会觉得我这句话说的太小孩心性,但我就是这么想的…偶尔我会觉得,或许孤独不仅限于独处,白天忙碌时会疲惫,傍晚回家路上会空落,周围的嘈杂声明明就是世界,而自己却好像被隔绝在外。我在好奇,这种时候,人们都在想什么呢?好奇着就突然萌发了这个念头,我想带给这世界,这世上我有幸遇见的人一点儿细枝末节的温暖…就像是…今晚微弱的星光。”说完,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会不会有点幼稚?”

顾未一认真的看着她,摇了摇头,“很酷…”

容温被称赞的时候会有些羞涩的笑一笑,“我觉得你更酷,才十八岁就自己买了房子…”迟疑了一下,她问,“为什么想搬出来自己住?”

顾未一轻浅的笑了一下,“我告诉你个秘密…”看着容温眨巴的眼睛,说,“我和小也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嗯?”容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句同母异父,只是愣愣的看着顾未一。

“觉得很不可思议吧,我以前…没跟别人提起过这件事…”顾未一脸上流露出些许不自然,“顾姓也不是什么常见的姓氏,可是偏偏…”

偏偏继父和父亲都是这个姓。

容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没有想到也万万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这样巧合的事儿。

顾未一眼里的碎光渐渐聚拢又慢慢趋于破散,“我父亲去世的很早,早到我对他的记忆只剩下那双宽厚温暖的大手。我妈她很要强,不喜欢别人投来的同情的目光,但那样的眼光在哪里却都是避无可避,人们会在身后窃窃私语,孤儿寡母,多么可怜…妈妈带着我去了很多补习班,每每看到她的眼睛那双满是疲惫慌乱却含着期望的眼眸,我说不出来放弃的话…”

顾未一接着说,“第一次见到爸爸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日子,我和妈妈站在补习班外面寸步难行,他撑着伞朝我们跑来,那一天,我看到了妈妈眼里的安定,我就知道,他会成为我的爸爸。”

“我改口很快,在他们婚礼的那天就叫了爸爸,爸爸家的爷爷奶奶叔叔都夸我懂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虽然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客气和小心,但我还是开始不由自主的偷偷开心,心想,终于,我也有个完整的家了。”

“他们结婚后的第二年,就有了小也,我第一次看到扯着嗓子沙哑哭泣的小也,心里就很欢喜,这个小家伙是我的弟弟,我很开心。但是…慢慢的…不可控制的生了隔阂。”

容温眼眶微微有些红了,她好像能看到小小的顾未一那慌乱的眼睛,“是因为害怕吗?”

顾未一盯着容温的看了一会儿,“嗯,害怕…在医院里,所有人都围着小也,爸爸也是,妈妈也是,爷爷奶奶也是…我也想摸摸小也的手,可是那时候的我很矮,只能站在他们身后,然后,心里就变得慌乱害怕了。那时候,我想的不是,他们会不会不要我了?而是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了…”

“后来…我的工作渐渐多了起来,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就算我知道爸妈很爱我,虽然我很喜欢小也,但隔阂也不能因此消失。”

容温将手按在顾未一手上,想要给他带来些许安慰,顾未一又笑了笑,“他们为了照顾我的感受,八年都没有回老家过一次新年,即使今年在我的坚持下回家,还不忘找来你陪着我。”

顾未一曾无意间听到顾智对苏茗岚说,小四这孩子性子孤僻,心思也重些,虽然他不表现出来,但我们做大人的要多照顾些他的感受,我不想让孩子觉得辛苦。

那时候顾未一才知道,原来每年他们不回老家过年的原因是自己,心里的愧疚就更重了些,“爸爸他…在很努力的照顾我的感受,可即使这样,我也不想跟着他们一起回家,怕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惹人恋爱的懂事的孩子,怕看到他们对待我和小也的差别。爸爸会因为小也调皮揪他的耳朵,爷爷和奶奶会抱着小也亲着叫宝贝…可对我更多是怜爱和谨小慎微。我能明白,也并不为此责怪…但就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或许…我想搬出来的原因,就是想逃避这让我讨厌却无力消除的隔阂和他们过于明显的小心翼翼,也想,让他们能够更加自在一些。”

“真善良啊,我们小四。”容温按在顾未一手上的指头拢了起来,把他的手握的紧紧的,就像个年长许多的长辈的口吻。

顾未一惊讶的转头,毫无防备的和容温眸子里映着的月光撞了个满怀…

“今晚的月色很温柔,风也温柔。”容温笑意盈盈,“是因为我们小四在的缘故吗…”

善良,这还真是顾未一头一次听到的新鲜评价词,其他人都是说他懂事呢...

顾未一问,“为什么是善良?”

容温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继而将手搭在顾未一肩上,“讲的通道理的孩子叫懂事,你这样总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孩子自然是善良。”,容温撇了撇嘴,“像我似的要靠武力制服的...俗称熊孩子。”

顾未一被逗的一笑,也不知是不是冻着了,耳根和小脸都红扑扑的。

“不过,幸运的是,善良的孩子也有人爱啊。”容温看着顾未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翼翼或许是在乎呢。”

许久许久,顾未一都没有说话,他恍然明白,好像是自己一直在把大家的在乎解读为生疏。

“小四。”容温唤了一声。

“嗯?”顾未一抬眼看着容温。

“辛苦了…”

“那么久独自委屈,难过,疲惫的日子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时,顾未一攸的红了眼眶…

“以后,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顾未一眸光定定,看着面前认真郑重的女孩,晃了神,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一瞬间被填的满满的…

她眼神坚定目光真挚,仿佛是在问,“我可以走进你的世界吗?”

“嘭”...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绚烂无比的烟花…

容温转头,看向那一片绚烂之色,顾未一却看着女孩,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应女孩...

他说,好。

天空中烟花化作流星,倾泻而下,五彩缤纷,照亮了黑夜,也照亮了女孩的侧脸,女孩眸中星光点点,脸上写满了惊艳和欢喜。

顾未一看着女孩,正是他渴望的最美好的样子,鬼使神差似的就被吸引了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新年快乐。”容温笑魇如花,灿然胜过烟花…

“嗯...新年快乐。”顾未一木讷的回了一句,红晕悄悄爬上了脸,

遇见容温以后,好像经常会偷偷的感到幸福。

……

一夜好眠,容温很久没有睡到自然醒了,简单的洗漱一番就出了卧室。

家里竟然静悄悄的,容温打着哈欠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正看见餐桌前慢条斯理吃着早餐的顾未一,“他们人呢?”

顾未一看了一眼容温,她穿着睡衣,头发乱的像是刚干完架的鸡窝,哈欠连天。

暗悱,果然,就没拿我当男人。

“去游乐场了,小暖吵着要去。”

“哦…”容温拖着棉拖,懒洋洋的坐在桌旁,随手揪起来一根油条,往嘴里塞去,察觉到对面男人的古怪目光,抬眼解释了句,“我刷过牙也洗过脸了,只是没梳头而已。”

“我知道。”顾未一淡淡回了一句。

“嗯?”容温咀嚼的动作停了下…

顾未一依旧慢条斯理,“因为没有眼屎…”

容温:“…”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费力的咽下嘴里的食物,“那你刚刚那眼神什么意思?对我有意见吗?”

“嗯,有意见。”

你再听听!这孩子两年不见,脾气见长啊,容温正准备反驳一句“憋着”,却被对面那不尊老的抢了先,“你今年23了,不比18岁,以前乱还勉强能找个有活力当借口,现在就只剩下邋遢,所以…稍微注意点形象……”

容温那句“憋着”没说出口,倒把自己憋着了,平复了好一会儿,“看来真的对我意见蛮大…”,随即把眼珠子瞪的圆鼓鼓,拿起桌上的勺子敲了下对面家伙的头,“不给姐姐好好说话吗?”

顾未一吃痛却不恼,“不过,不管怎样都是美的…”

这句话倒是甚得我心,容温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我从刚刚就想问,你大早上的穿这么整齐是…要出门?”

顾未一看了眼手表,十二点十分,说了句,“不早了”,又察觉到不友善的眼神以后,道,“有点事儿。”

顾未一吃饭看起来慢条斯理从容不迫,实际却很快,吃饱以后放下餐具,看看容温又看看表。

容温被看的莫名其妙,“你不是要出去吗?”

“对呀。”

“那还不走?不会迟吗?”

“要迟了,所以…你得吃快点了。”

容温皱了皱眉,“你出你的,关我什么事儿?”

顾未一抬手看表,“现在是十二点二十三分,你还有七分钟时间准备。”

正在喝粥的容温:什么玩意儿?

顾未一换上了勉强微笑的表情,“大家都知道你回来了,消失了这么久总得有个交代,展周带着简单还有钟格在24楼等你,约了一点半。”

容温差点被呛,“你怎么不早说?钟格瞎凑什么热闹,前天刚见了…”

嘴上抱怨,手底下脚底下倒是一点没停,收拾的也难得利索。

十分钟后,容温从卧室出来,齐肩发被她编成两个略显凌乱的小辫子,带了个浅紫色的针织帽,背着深色豹纹的水桶包,在格纹裙的束缚下小碎步跑过来,看上去莫名可爱滑稽,一点也不像个23岁的大姑娘,和十八九岁的样子并无差别。

顾未一靠着栏杆等她,眉宇间染了一抹柔色,待她走到自己身侧,才迈开腿和她并肩往楼下去。

容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顾未一,顾未一也不恼,抬手拨了拨容温的小辫子,“为什么要剪头发?”

“你不懂,仙女都是喜欢心血来潮的,长了就忍不住想剪短,短了又羡慕别人的长头发。”容温按住自己的小辫子,“我大二还剪短过一次,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长度,不过见到你的时候已经长长了。”

嗯,说白了就是善变呗。

在顾未一的注视下,容温拿起鞋架上一双粗跟短靴,不紧不慢的换上。

原来还是变了,女孩不再只穿帆布鞋了。

顾未一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容温,“你开车。”

容温没伸手接,“我车技不好。”

顾未一却硬塞给女孩,“我昨晚没睡好,不能疲劳驾驶,车里有导航,丢不了。”然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低头钻了进去。

容温只得往驾驶座走去,暗道,这当了小老板就是不一样,资本家的气质是拿捏的死死的。

然后泄愤似的把车门摔的震天响。

一六年也是这个时节,他俩第一次去24楼,那时候她还没有驾照,坐在副驾驶的人还是她,一晃,都是二零年了啊…

容温没按上导航,发动了车子,顾未一靠在椅背上,看着容温娴熟的开车出了小区的西南门,问,“什么时候开始记路了?”

……

2016年1月,容温迎来了自己大学的第二个寒假,进车站之前,对自己即将去A市的事并不知情,到了高铁站打印车票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车票不是从L市开往C市的,而是从L市开往A市的。容温到现在都仿佛能记得当日自己站在自动取票机前的凌乱。柳梓月是最能制得住容温的人,电话上三言两语就熄了容温的火,让她乖乖坐上了去往A市的高铁,充分证明了一番何为,“姜还是老的辣。”

在见过了顾未一之后,容温才知道,原来干爸干妈过年要带着顾也回老家,自己来A市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陪着顾未一过新年的。

顾未一那时候早上出门很早,每天早出晚归的,虽然在家里住着,但很少有碰面的时候,自从她来了家里,他倒是总是能拿到各式各样精致的早餐,拿了自己几天的早餐,顾未一和她的关系稍近了些,但也称不上熟悉…

容温想也许是因为这不熟,顾未一才没听苏茗岚临走前的叮咛,没带她出去工作,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但容温这个马虎鬼着实不能让人放心,留守家里的第一天就把自己搞丢了。

那天,顾未一回家已经快要十点了,家里黑漆漆的,他当即变了脸色,围着别墅找了一圈,没见人,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容温的电话和微信。

没来得及多想,就赶紧戴了帽子,出了家门…

晚上街上人很少,顾未一找了许久,也没看到容温的身影,便给妈妈打了电话...

“喂,妈,你那有温温姐的电话号码吗?”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尽量让语气很平静。

“有啊,怎么了。”这会已经快十一点钟了,怎么突然要温温的电话。

“我今天工作的比较晚,想着跟温温姐说一声比较好。”

“你没带温温去工作呀,我昨天不是让你带着温温嘛,你这孩子,老把温温一个人留在家里。”苏茗岚有些生气,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温温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顾未一今天本来是想带着容温的,可是今天工作时间实在不能确定,怕影响她休息,便没去叫她,“妈,我今天工作的地方比较偏,时间又不确定,就没带温温姐出来。”

“这样啊…”苏茗岚一想也是,就放软了语气,“你记一下182********”

……

容温真的要被自己蠢死了,出来买瓶酱油,竟然把自己给搞丢了...

容温是七点多出的门,还专门记得带了钥匙,七拐八拐的总算出了小区的门,也没见附近有什么小商店。

她方向感极差,出了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一向看不懂手机导航,就打了个车,说是去最近的超市。

买了酱油出来,就想着时间还早,不如瞎转转,没想到这一转就把自己转丢了...

看时间已经九点过了,就准备回家,才发现她根本不记得小区的名字!!

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容温直接想当场抽自己两巴掌,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蠢。

又不好给干妈打电话…一是这么晚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休息,再就是,干妈要是知道自己这么晚还把自己搞丢了,估计会责怪小四,害他白白挨骂,也不太好。

想着顾未一应该也快回家了,发现自己不在,应该会问问干妈自己的联系方式,说个回家可能会晚,要通知自己之类的理由,总比她问要合适许多。

打定了注意,容温就决定凭着记忆力,摸索摸索回家的路。

结果越走,人越少,还摔了一跤,竟然还把脚给崴了,酱油也没躲过牺牲的命运。

容温是个讲公德的好市民。

她提着一只跛脚,一点一点的把酱油的碎片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

所谓祸不单行,在容温这儿表现的淋漓尽致。

手被拉了个口子,又流了不少血,容温出门从来没有带纸的好习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拿身上的毛衣先按着止血。

感叹一声,这就是命啊。

晚上气温有些低,比刚出门的时候冷了很多,容温穿了件纯白的厚毛衣,这会儿也是冷的不行。

不过她倒是个天生乐天派,坐在马路牙子上,用毛衣裹着流血的手,崴了的右脚这会儿肿得更高了。

她竟然单手斗起了地主…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

眼看着手机电量剩下百分之十,容温吓得赶紧退出了游戏,心里想着再等五分钟,要是顾未一还没联系她,她还是得主动给干妈打电话,不然可能就折在路上了...

正忧愁呢,手机就振动起来,是个A市的号...

总算是天不亡我啊...

“温温姐?”容温还没说话,顾未一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是我,小四你回家了吗?今天回的挺晚。”容温有时候挺找不到重点的,气定神闲的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狼狈的处境。

“你在哪?”顾未一喘气声有点重,他实在不能理解容温的脑回路,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

“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个很高的楼,叫什么中心,我在楼对面的人行道台阶上坐着。”容温坐着,只看的见楼上的中心两个字。

“你待着别动,我就过来。”顾未一语气和缓了些,喘气的声音还是很重。

“不着急,反正我也走不了。”容温脚踝处又传来阵阵疼痛。

容温待的地方离小区不远,虽然她说不太清楚,但顾未一还是很容易就确定了她的位置。

小区的西南门附近,那里可以看到A市中心。

顾未一看到容温的时候,在距她有十几米的地方,放轻了脚步。

容温正坐着靠在路灯旁,身上穿了件白色毛衣,在寒风中蜷作一团...

不知怎么的,顾未一眼角就泛起一阵疼,抽着心也开始不舒服起来。

他快步走向容温,又脱下了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在容温肩上。

身上一暖,容温才转了头,就看到顾未一站在路灯下,背着光,更显得修长帅气,像是黑夜里的骑士一般,容温甜甜一笑,“还好,没等太久。”

顾未一心里是有一团无名火的,他也搞不清为什么,但看到容温的笑容的那一刻,又有些生不起气来,说到底,是他丢她一个人在家...

顾未一沉眸,伸出一只手,“起的来吗?”

他的声音总是带着独特的倦意又有着化不开的温柔,让人沉醉其中。

容温伸出右手,搭在顾未一手上,她左手还裹在毛衣里...

顾未一微微用力,容温右脚使不上劲,竟没有被拉起来。

“脚怎么了?”似是发现了容温的不对劲,顾未一蹲下,想要查看她的右脚。

容温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了很无奈的表情,“崴了”。

顾未一掺着容温起身,又背过身子,“上来,我背你。”

这个点,西南门路过的人很少,容温趴在顾未一肩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顾未一走的很慢很稳,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容温莫名觉得小四弟弟有些不开心...

“你担心我了吗?”容温问道。

顾未一没说话,空气中静悄悄的...

果然,小四弟弟生气了。

“累吗?”容温又问也不管男孩回不回应,她就自顾自的说着,“应该不是特别累,因为我现在比起高中瘦的多了,你知道我高中多少斤吗?140斤。夸不夸张?”

“幸好我上大学减肥了,不然,咱两今天是走不回去了。”

容温竟然还晃着自己没受伤的那条腿,“以前都没人敢背我呢...”

说完这句话,容温感受到自己身下的男孩脚步顿了下。

顾未一哭笑不得,140斤?认真的吗?

不过容温真的很会哄人,他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

到家以后,顾未一小心翼翼的把容温放在沙发上,怕碰到她的脚。

转身,看到了容温身上的大片血迹,就在小腹位置,大惊失色,心也跟着猛跳了几下。

顾未一半跪下,声音里失了往日的温柔与淡然,带上了一抹惊慌失措,“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受伤了?”

容温顺着顾未一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毛衣,因为她把手指换着裹了许多地方,血迹一片一片的看着有些吓人。

出血量还挺大…

“手不小心受伤了,不是很严重。”容温伸出左手,左手食指上有个看起来有些深的伤口。

顾未一心里又生了一团气,没说话,拿来了医药箱和一包冰块。

容温看着男孩半跪在沙发旁,握着她的手,用酒精棉轻轻清理血渍,难怪她家格子这么喜欢小四,这么温柔的男人,谁受得了啊!

要不是她大他半岁当了姐姐,估计也会沦陷进去。

“说说吧,怎么会跑去那?”顾未一为容温包好了创可贴,又坐在她身旁,让她的脚担在自己腿上,拿起冰包冷敷消肿。

一系列动作流畅娴熟,完全不见几日之前的生分。

容温还想拒绝来着,但拗不过顾未一,索性由他去了。

“家里没酱油了,我就去买了,结果不记得小区名字,往回走的路上,酱油瓶碎了,手被划了,又摔了一跤,就..这样了...”容温越说越小声,实在是太丢人了。

十九岁的人了,还是改不了平地摔的毛病...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活小能手形象,破灭了...

“不记得电话吗?怎么不给我妈打电话?”就这么一个人坐在路灯下遇到坏人怎么办?只不过后半句,顾未一没说出口。

“要是我问了,你不得白白挨骂吗?我就想,等你回来发现我不在,就告诉干妈你想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你要晚回家,这种理由,相对而言比较…”容温瞟了瞟顾未一,一副“你懂的”的表情,“容易让长辈接受。”

似是发现了空气中弥漫的冷气压,容温干笑两声,“好吧,其实我是怕你因为我挨骂。”她试图转移话题,“我发现我方向感还不错,竟然还真找到了小区附近...”

……

车子驶过A市中心,容温瞟了一眼自己曾经蹲过的马路牙子,“噗嗤”乐了,下意识的回了句,“就是这两年吧,一个人待的久了,有些事情慢慢也就能自己搞定了。”

顾未一眼眸的光黯淡了些,心里泛起丝丝的疼,让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

说者无心,但容温还是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这才意识道自己这句话听着好像有些凄惨的成长之意,连忙岔开话题,“话说回来,这次见你,你是不是还没叫过姐姐?”

“明明都是同岁…”

“诶,大你半岁也是长辈,该尊老的时候可不能含糊,叫声姐姐听听。”

顾未一别过脸去,隐隐有些后悔当初见面,怎么就先入为主叫了姐姐?

车子停在了地库,两人一前一后,往电梯间走去,负二层到二十四层,电梯缓缓上升。

“叮”,电梯到达,容温先迈出电梯间,看着这个地方,熟悉感涌上,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顾未一按上了密码,“160207”,容温“咦”了一声,“什么时候换上密码锁了?”

“钥匙太麻烦。”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容温觉得顾未一按密码的速度也太慢了点,慢到自己无心都记得了那串数字,“160207”

“那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嗯…”顾未一率先进了门。

客厅里的游戏机还摆在原地,不过都没有通电,像是很久没有用过了。

“怎么不接电?”

顾未一往哪里瞄了一眼,“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容温的视线落在落地窗前,那里采光很好,夜晚站窗前望去,城市里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的璀璨尽收眼底,像是银河倒置在了大地。

“跟上来。”顾未一唤道。

容温悻悻跟在他身后,看着男人挺拔宽厚的脊背,不过短短两年,记忆里那个温柔寡言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如今沉稳成熟的男人,不再是那时候偶尔透着奶气的弟弟。

这得便宜哪个小姑娘啊…

容温想着,没看到身前的男人已经停下脚步,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

揉着自己发红的小鼻子,“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早饭没吃好,做点饭吃。”顾未一指了指厨房,“你做,我吃。”

容温想着反驳,但看着他眼里隐隐流露的期待,还是进了厨房。

顾未一洗菜,容温负责切好装盘,似曾相识的画面。

还没有热油开火,顾未一好像都已经闻见了饭菜的香味,那个他很久没有再吃到的味道,他隐隐有些期待,站在一旁,看着容温娴熟的动作,问,“那时候,为什么做早餐给我?”

“嗯?什么早餐?”

“明明才见了一次面,为什么要早起给我做早餐?”

容温瞄了一眼他,“哦,你说那个唉…嗯…见你之前我跟着小也去商场给你们挑礼物,他拿了个巨丑的熊说你会喜欢,我就买了,可我这人爱面子,实在拿不出手,就做了些早点,放在一起看起来好看些…”

顾未一,“……”

好看些?这个解释还真是…很容温…

所以竟然是因为爱面儿?

“那后来那几天呢,为什么还做?”

“嗯…”容温手里动作一停,陷入思考,那模样落在顾未一眼里让他隐隐期待她的下文。

“想起来了,我送了你个丑熊,你回来给了我个项链作回礼,那差距也太大了,我不能白收啊,想来想去,就只有多做几次早餐喽。”

顾未一,“……”

抬手扶额,虽然现实残酷,他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她一向都是这样嘴硬心软,不要在意…

……

炒好装盘,在顾未一迫不及待拉来椅子准备坐下的时候,门铃响了…

展周这个狗崽子,每次都瞅准了饭点来,存心的吧。

展周穿着深蓝色卫衣带着墨镜进门的时候,容温原以为她会迎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可万万没想到竟被从后面钳住脖子,被迫蹲在地上,头顶传来一句,“还知道回来啊…”

哇,真是出乎意料啊,容温哭丧着脸,“疼,赶紧松手。”

“又想故技重施,再来我这儿碰个瓷?”虽这样说着,展周还是松开了钳制,却让容温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仰头看了看眼前的人,揉了揉脖颈,“长成男人了能耐了,竟然打女人”转而委屈状的看向顾未一,一手指向他,“小四,他欺负我。”

展周一惊,连忙讨好的伸了手,“好好好,我的错,起来吧。”却在离女人的手半寸之处被接了胡,那只手指有些凉,狠狠打掉了他的手,拉起了地上的女人。

果然这世上所有的弟弟都是如此,表面说着嫌弃,却不许别的男人碰姐姐一下,展周揉了揉泛红的手背,暗悱,不碰就不碰,当谁稀罕呢。

恰是饭时,还有人没到,三人也就商定暂且隔开审问一事,先好好吃个饭,围桌而坐的场景,一时间竟无比熟悉又仿佛那么久远,展周惊奇的叫道,“我和温温认识那天,咱们也是这么坐着的,那时候李承哥和褚乐姐那活见鬼的表情,啧啧,真是经典,是吧…未一哥…”

顾未一没理会,夹了离容温较远的菜花炒肉,放进容温碗里,展周也忙夹了一筷子放进了顾未一的米饭上。

这动作落到容温眼里,好笑道,“展展,你什么时候对小四殷勤到这个程度了?”

z-one组合前身为for one,组合成员共四人,除了展周和顾未一外还有年纪更大一点的程黎,赵子豪两人,那时候的组合可比现在艰难许多,顾未一能力出众,在团里最是拔尖,作为组合出道前就有粉丝基础,可这对组合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粉丝们吵的不可开交,有骂其他三人拖后腿的,也有暗指顾未一拉踩上位,更甚是对四人的挖苦嘲讽,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程黎,赵子豪没续合约,退了圈,顾未一和展周二人以z-one重新回归,短短两年就让众人皆刮目相看,成了名副其实的顶级流量,但传言也随之而来,两人关系一直引得大家猜测,更有小道消息指出是顾未一逼迫前组合两位成员退圈,展周因此和他关系僵化。

其实这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这圈子就这么小,有些事儿也不是想瞒就瞒得住的,那时候的展周确实因为解约一事和顾未一闹僵了。

“你也知道我之前跟未一哥有点误会,后来这不是误会解开了嘛…”展周嘿嘿一笑,“更何况…他现在是持股百分之三十二的我们公司的大股东,算是我半个老板了…”

容温着实被吓了一跳,原以为他只是自己开了公司刚刚起步,没想到竟还是所属公司的大股东,果然是有资本家的实力和底气在啊,她忙夹了一口鸡蛋放进顾未一碗里,“多吃点…”,又忙起身舀了碗汤,递过去,“味道可好?”

顾未一对此倒是欣然接受,慢条斯理的端碗喝汤,却一点也不显得粗鲁,“不错”。

容温想,这或许就是资本家的魅力吧,万一以后找不到工作,给资本家当个私厨也是个不错的营生,“小四,你要我吗?”

“咳…”

“咳…咳”

对面两个男人瞬间失了态。

顾未一清了嗓子,挑了眉头,“你说什么?”

容温才意识到自己竟没把前面想的半句说出来,白白被占了便宜,小脸一红,装作强硬,“想着以后找不到工作给你当个私厨来着,不愿意算了。”

“那你找我呀,未一哥不愿意,我愿意啊。”展周嬉皮笑脸,神情分明是对容温方才言语的揶揄。

“谁说…我不愿意了…”

顾未一这话比起展周,显得认真许多,容温亦是一愣,不过一句玩笑话,不至于这么认真,嘴角像是僵住一般,没能回应。

“别的不说,温温这饭做的确实没话说,山珍海味吃的久了,反而觉得家常小菜更加美味。”

啧啧,这话说的,渣男语录啊。

顾未一和容温同时睇来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展周干笑两声,“简单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们等等钟格,开始今天的正事吧。”

“不用等了,她是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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