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姬和雪妤婳一同去了膳房,留雪灵羽和雪灵怀二人在殿内。
雪灵羽随雪灵怀坐在对面。
雪灵怀拿起茶壶往茶碗里添了新茶。替给雪灵羽,道:“来,小心烫。”
雪灵羽接过茶碗,吹吹热气,在嘴边轻抿一下,叹了口气,将茶碗放在桌上。抬头四处看看。
采薇殿,殿如其名。莲姬爱花如命,尤其是采薇花。殿内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采薇花,有的争奇斗艳、有的含苞待放,分外壮观。四周装饰着倒挂着的采薇花,芳香扑鼻。
“四哥哥,你说为什么长姐要嫁人,这儿不好吗?为什么偏要去别人家里受气?”
雪灵怀放下茶碗,道:“是啊,都好,她就是要给自个儿寻不痛快。”
说罢,用手指在茶碗里沾了沾,在桌子上写下“妤婳”二字。
冷笑道:“‘妤婳’,妤,美称;婳,静好也”。你瞅瞅爹娘对她期望有多大啊。
雪灵羽看着桌上的字,想的入神,“长姐美如天仙、贤德智慧,配得上这名。”
雪灵怀点头肯定,“阿姐是家中之长,从小便被立为弟弟妹妹们的标杆。?《女诫》、《涑水家仪》、《郑氏规范》、《仪礼·丧服·子夏传》、《周礼·天官·内宰》等书更是背烂于心。样貌、品行,样样好,挑不出一点儿不好。唯独没眼劲儿,找了个道貌岸然之徒。”
雪灵羽皱皱眉头,心道:道貌岸然?日里姐夫似乎不是这般样子的。
问道:“长姐谈婚论嫁时,四哥哥可曾记得?”
雪灵怀将水写的“妤婳”二字,用衣袖一把抹掉。
“记得,这门婚事是长姐自己选的,没得怨。”
“这天下谁人不知,咱们雪氏与苍山风氏向来不和,为何,长姐还要选风氏的人?”雪灵羽这下更疑惑了。
雪灵怀拿起茶碗一饮而尽,将茶碗重重扔在桌上。
怒道:“还不是风语那婆娘从中作梗!”
雪灵羽心道:怎么又把语娘也牵扯进来了。
“语娘?她如何作梗?长姐要不是她的孩子,难不成是她生拉硬拽的?”
这次雪灵怀将那扔到桌子上的茶碗直直摔到了地上。
吼道:“她敢?!向她那种小人,也只会在背后捅刀子,哪敢在人前刚。”
雪灵羽见他气不打一处来,便不说话了。默默在茶盘中找了个新茶碗,添上新茶,推到雪灵怀面前。
雪灵怀拿起茶碗嗅了嗅,又放下。
放缓语气,道:“咱们刃雪城每年八月中旬都会举办一场‘陶然会’,宴请四方大帝及近亲聚于高御殿,那年,当然也不例外。”
雪灵怀停了停,喝了口茶,继续道:“阿姐,是长女,礼应参加,并须得献一物,以谢四方宾客来之礼。”
雪灵羽惊问道:“她把自己献出去了?!”
雪灵怀颔首道:“差不多吧,她舞了一曲。”
“跳舞而已嘛,吓死我了。”雪灵羽长呼一口气。
雪灵怀继续道:“在她跳完舞后,风语那婆娘便开始在宴席上,谈论她的婚嫁之事……”
还未说完,雪灵羽就打断了。
“长姐什么反应?”
雪灵怀不悦,严肃道:“闭嘴,听我慢慢说。”
雪灵羽尴尬的笑笑,不说话。
“‘陶然会’本是五方大帝、近亲,饮酒畅谈的场合,如此轻浮的日子,怎能谈论婚姻大事呢。长姐虽长,但毕竟是个姑娘家,这种事自然是羞于启齿的。风语就将她那亲侄子风亦云介绍给阿姐。”
雪灵羽大叫:“啊?”
雪灵怀又将一个茶碗扔到地上。
雪灵羽不由头皮发麻,小声道:“继续继续。”
雪灵怀撇了她一眼。
继续一板一眼道:“虽说,那风亦云是风氏的人,我不喜欢。但不可否认,确确实实是仪表堂堂,温文尔雅,言谈举止都与其他那些阔绰弟子不同。风亦云随口吟诗一首,‘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美人弃我去,一望不见心断绝。暮雨兮朝云,相思一夜梅花发。美人兮美人,忽到窗前疑是君。’,阿姐本就是个嗜好书画的人,向来对能吟诗作对之人毫无排斥心,那风亦云一诗便将阿姐牢牢栓住,对他一顿好言称赞。阿爹与阿娘,见她二人,一见钟情、情谊相投,便当场与风亦云的父亲风伯定下了这门亲事。”
雪灵羽忍不住又开口了:“这么说,长姐与姐夫算得上是两情相愿了,那后来,姐夫怎么又欺负长姐了。”
这次雪灵怀并未介意。
冷笑道:“两情相愿?怕不是阿姐单相恋。你可别忘了,风亦云是风家的人,是风语的亲侄子,这件事恐是在‘陶然会’前他们就商量好,把阿姐娶进门。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情谊相投,我呸!”雪灵怀越说越动火。
雪灵羽小声念叨:“这么说,就是风氏下的一个套,咱们给钻了。”
雪灵怀突然拽起雪灵羽的胳膊问道:“你信不信,那日若是麓先生在,阿姐也有可能会嫁给他。”
雪灵羽讪讪点头,“好是好,当姐夫还是算了吧。”
雪灵怀松开雪灵羽的胳膊,给她揉了揉。
骂道:“风语那个贱人!”
“我觉得,这件事,不单单要怪语娘一人,还有姐夫。”
雪灵怀耍了脾气,嘟着嘴,道:“就单怪她,要不是她嘴贱,介绍什么风亦云,那混小子哪有机会吟诗,阿姐那能瞧上他。都怪她,害的阿姐,日日以泪洗面。”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姐待着碍她什么事了?”
“不仅仅是阿姐,咱们都碍着她了。”
雪灵羽一脸懵:“嗯?”
雪灵怀招呼雪灵羽到跟前。
小声道:“下人们,日里怎么称呼她?”
“大夫人啊。”
“阿娘呢?”
“夫人啊。”
“妹娘呢?”
“小夫人啊。”
“那个死了的水娘呢?”
雪灵羽心道: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好像是姨夫人,这个记不太清了。”
雪灵怀对着她眨了眨眼,问道:“发现什么了?”
雪灵羽依旧一脸懵:“嗯?什么?”
雪灵怀被这个妹妹蠢到了,怒道:“大小啊!”
“大小?”
“阿娘是正室,却只能被叫‘夫人’;风语那个贱人不过是个妾,而被叫‘大夫人’。这正常吗?”
雪灵羽一拍脑门,“对呀,之前我都没注意到。为什么?”
“阿娘是先进门的,是阿爹的妻子。风氏是阿爹娶了阿娘,两年后才娶回来的。风语是人帝风伯的妹妹,哪能甘愿做了妾室。所以呀,她就命城里的人都称她‘大夫人’,意为高过阿娘。阿娘从不在乎这些,对她的挑衅都是爱理不理的,风氏不甘心,就冲着阿姐下手了。”
“原来如此。”
“所以,我心疼阿姐呀。”
“长姐这么好,却被姐夫那坨牛粪糟蹋了!”
雪灵怀和雪灵羽二人坐于桌前,连连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