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鹄赶到纹绶老店的时候,两个老人正坐在老木桌边吃饭。
“海鹄,你来了。”苍老却厚重的声音从闭了半扇门的后面传来,伴随着的是“漱漱漱”的脚步声。
郭海鹄上前两步推开闭着的半扇门,扶住老人的胳膊,然后搀着往桌边走。
“阿叔,阿姨。”
老太太也早都站了起来,从墙角处搬来一个板凳,放在桌边。
听到郭海鹄的声音,笑道:“海鹄来了,你阿叔可是念叨你有一阵子了!”
郭海鹄抿了一下唇,对这句话不置一词。
“老婆子,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再去厨房做两个菜。”
郭海鹄赶紧拦道:“阿姨,不麻烦了,我又不是什么外人。”
老太太推开郭海鹄的手,脚步不留地朝着厨房走,“行了,你去和你叔聊天去,就两个家常菜而已。”
“海鹄,过来。”老头儿叫了一声。
郭海鹄走过来坐在桌边,“阿叔。”熟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和崇拜。
“你这么多年在部队里成长了许多,一次比一次成熟啊。”老头儿靠着后面的靠椅,上下打量了下郭海鹄,眼里满满是欣慰。
郭海鹄看着老头儿,眼里却满满是愧疚,“阿叔,我辜负您的期望了。”
老头儿眯了一下眼,然后将嘴抿成一条直线,拍了拍郭海鹄的肩膀,轻轻启唇:“人都有失误的时候,你不必太过于自责。日后务必谨慎些就是了。”
虽然说是简简单单的话,但从阿叔嘴里出来份量却不同,郭海鹄心里的负担终于轻了一些。
“你这样……”
“阿叔,怎么了?”
“像你爸年轻的时候!”阿叔笑着摇了摇头。
郭海鹄是家里的老来子,他出生的时候,父亲的军衔已经很高了。
在他的眼里,父亲一直都很忙,即使见面也一直板着一张脸,几句话都不离国家和党的,做事一丝不苟的,没有人会不认同。
但是,在家庭上,他觉得父亲并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职责。
因此,听到阿叔说的这句话还惊讶了一番但也稍稍地不赞同。他可不像他爸那样这么不顾家!
看到郭海鹄眼里的惊讶,老头儿笑了一下,回忆道,“当年我和你爸在西南边境作战。当时战况陷入了僵局,我们的医药却已经支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很多受了伤的战士都闹着要断药,说给后来的战士用。”
老头儿哽咽了一下,“你爸啊,当时就是一个小小的团长,看着自己的兵一个个都痛苦难忍的,心里头难受,竟然暗戳戳地组织了一场突袭。”
“突袭很成功,给对方完成了很大的伤害,但是……”
“他差点儿回不来,要不是最后我发现找不到你爸,想到他这几天不对劲,赶紧带着兵赶过去,将他救了下来。”
虽然说这次突袭让战况得到了进展,但是你爸他也因为不服从上级安排,私自行动功过相抵,还得到了为期半月的禁闭。
“所以说啊,你和你爸还挺像的,也会因为冲动犯一点儿小错误。”
郭海鹄听完之后心里头略微有一些发涩。
原来父亲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不是自己眼里那种高不可攀的样子,也会犯错,也会受到惩罚。
“谢谢你阿叔。”
老头儿摸摸他的头,笑道:“你呀,也多体谅体谅你爸。别看他平日里严肃,如果不严肃的话又怎么能镇得住下面的那些人呢。”
“他常年不在家,作为军人,他把党和国家的发展当成了自己的唯一使命。”
“我知道,这对一个家庭来说不公平,我也不要求你能够原谅他。但是如今你也是一个军人,还是一个特种兵,你多多少少也能够感受到你父亲的无奈了吧。”
“所以啊,海鹄,多和你爸亲近亲近,你爸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我记得你进特种部队的那一天,你爸跑到我这儿来喝酒,喝的一塌糊涂还又哭又笑的。”
“说什么危险啊,什么骄傲啊,什么家庭呀,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我能从他的话里面感受到他对你的爱和关注。”
郭海鹄只觉得心里头堵得难受,张了张嘴,最后有什么都说不出。
老头儿看了一眼,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唉,老郭呀,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菜来喽!”老太太端了两碟菜从厨房里出来,放在桌子上。
“海鹄啊,快吃菜,你很久都没有尝阿姨做的菜了。现在尝尝,看看还有没有原来的味道。”老太太笑道。
“哦,对,对,快吃菜,快吃菜!”老头儿也招呼上了,显然是想要缓解一下气氛。
郭海鹄吃完饭,又和老头儿老太太聊了一个时辰左右,就起身告辞了。
老头儿将他送到门口,“海鹄,阿叔刚才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郭海鹄一顿,看着对方冒出白丝的头发,还有充满岁月的双颊,心里微微酸胀。
他定了定神,勉强撑起一股笑,“阿叔,我晓得了。”
“回来了,黑子!”
郭海鹄一回到部队,身边就围满了人。
“你这次任务完成的真不错啊!”
“对啊,听说上级准备要奖励你呢!”
“不过,你有没有受伤啊?”
“对啊,你有没有受伤,让我们看看,或者现在陪你去军医那儿。”
郭海鹄转着头,看到四周都是关切的眼神,心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的父亲这么舍不得那些兵。
他大笑一声,“哈哈,我郭海鹄是何许人也,那可是被党和国家培训的优秀军人,怎么可能被那些宵小之徒伤到呢?”
“你们也太小瞧我了吧!”
看到郭海鹄得瑟的那个德行,周围人也就知道他没有啥大事儿,一个个笑骂了几句就去训练了。
“黑子,队长找你!”
“行,知道了。”
郭海鹄走上楼,站在办公室门外,敬了一个军礼,“报告。”
“进来。”低沉的声音透过了木门传进了郭海鹄的耳朵。
郭海鹄推开门走了进去,将军装往平拽了拽,腰板儿挺得笔直,敬了一个军礼,“报告队长,这次任务成功完成,郭海鹄正式归队!”
宫商羽停下手中的笔,看着郭海鹄道:“你这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好,部队决定对你进行表彰,同时让我问问你,你想要什么奖励?”
郭海鹄听到奖励,嘴一咧,大声道:“报告队长,我想要几天假期!”
“为什么?”
“我想要回家。”
宫商羽一愣,在他的记忆里郭海鹄并不怎么回家,即使到了年底休假,他也很少回去,就算回去也是一两天又回来。
“好,我给上级汇报,给你争取一下。”
“得嘞,谢谢您了,队长!”郭海鹄又恢复了平日的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