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物广场,夹杂着温度的风灌在人们的单薄的上衣中。
陈簌的黑色T恤在太阳下,一面热的烫手,一面吸着汗水。
透明的水滴从他额头滴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滚烫花岗岩地砖上消失。
所有人急匆匆的。从炎热下逃离,去享受建筑里的清凉。
一个穿着白色条纹衬衣的男人,却垂头丧气的从商场中一步一步走出来。手腕上的金属手表,晃得陈簌看不清他的模样。陈簌疑惑的在他身后走着。
白衬衣摇摇晃晃的走上购物广场的小舞台,舞台后面播着各种红红绿绿的广告画面,除了百无聊赖的陈簌并没有人注意衬衣男和大屏幕的广告。
就算是发传单的雇员也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但收拾的干净整洁,黑皮鞋上甚至没有一粒灰尘。
他要干什?陈簌注意到他奇怪的步伐,摇摇晃晃的走上舞台,吸引了更多人的关注。他到底要干什么?陈簌心里起了嘀咕。
陈簌和其他关注衬衣男的人一样疑惑迷茫地看着他的表演。大家对衬衣男登上舞台的特殊的行为产生好奇。
“这个。世界已经。。。”衬衣男张着嘴了,颤颤巍巍的抖动双腿。陈簌和所有驻足的路人一样都没听清白衬衣男说了什么。
陈簌可不打算在烈日下继续听他唠叨,而且他觉得衬衣男并不会有什么高谈阔论在这里发表。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梦想了。”白衬衣男人忽然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一声,刚刚走过的陈簌被他的声音吸引着回头看去。一个壮汉站在舞台上泪如雨下。陈簌几乎看到他颤抖的胳膊想要抹下眼泪,可是他克制着没有做。随后白衬衣男人如同一个木偶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句话。直到关注他奇怪表演的人群渐渐散开。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梦想了吗?”陈簌脑海里回荡着他的话。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梦想了吗?”
陈簌苦笑了一声,不再回头看舞台上的男人,陈簌甚至可以想象,在商场门口,男男女女停下脚步对白衬衣指指点点的样子。他不屑一顾,从衬衣男身边离开。
“我和你谈工作,你和我谈梦想,我和你谈梦想,你和我谈经验。”
“呵呵呵,难道这个世界工作不是为了工资吗?”
陈簌至今也忘不了那天中午,在商场门口发生了什么,至今也记不清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哈,呼,呼,呼。”陈簌的呼吸仿佛被捏着鼻子,每一口喘息都非常急促。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很久。很久。
“呼。”突然,从陈簌的胸腔中顶出蓬勃的二氧化碳,他从黑暗中惊醒,在安静的房间陈簌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几乎在意识清醒之际,他感觉到右胳膊剧烈的疼痛,这刺痛感让他清醒了很多。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浓烈的药水气味。陈簌微微转头,开始观察到周围的环境,有人安静的在隔壁沉睡,有人在不远处小声呻吟。这是医院吗?陈簌怔怔的盯着天花板,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里是医院吗?
右手肘钻心的疼痛,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的感知。陈簌渐渐适应了疼痛感,他试着挪动下半身。后背死死地压在硬板床上。
大脑还能感觉到腿和脚的存在,但很麻木,陈簌感觉如果现在拽掉一根腿毛自己绝对是感觉不到的。麻木的腿脚没有知觉,他在意识中预备了几次,腿脚才给他微不足道的回馈。陈簌看到胳膊并没有挂吊瓶。他用双手撑着躯体,晃动。几次才将身体挪到床边坐下。脚趾渐渐有了触感。
他缓缓下床,站在床边,却一动不敢动,脚板麻木的感觉涌上心头,好像迈出一步就会摔倒在窄窄的过道中。靠着双手好不容易,挪到床尾。窗户外却是一片漆黑,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摩托车发动机暴躁的排气声在远方响起,本来是他厌恶的噪声现在反而给了他安心的感觉。
腿脚终于找到了熟悉感觉,虽然伴随着深深地无力感。他挪着步子,走出了这间病房。白色的灯光幽幽的照着过道。
陈簌虚弱的扶着镶嵌在墙里的把手,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他一头栽倒。灯光明亮的转角,他听到有女人在聊天。想来应该是晚班护士在打发无聊的时光。
“你好?有人吗?”嗓子发出很干涩的声音,陈簌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声音吗。说过一句话,他喉咙便剧烈的咳嗽直到眼前泛白光。大脑晕晕乎乎。陈簌闭上了眼睛对抗天旋地转的感觉。
“你还好吗?没事吧?”陈簌听到女人凌乱的脚步声,护士三步并作两步,向黑暗中的陈簌走来。
终于一只胳膊挽住了摇摇欲坠的陈簌,陈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护士们们搀着筋疲力竭的陈簌坐在护士服务台的椅子上。
“这是哪里?”陈簌尝试着咽下口水缓解喉咙的干燥,却发现舌头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水分。
“武警医院。”
“我怎么了?”
“骨折。”
那天晚上陈簌和护士交谈了几个小时,却一点也没能知道那天在商场门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2013年七月一日,陈簌在医院苏醒,
报纸,电视,没有任何有关于那件事的影像报道,七月一日之前媒体报道地面大规模塌陷芸芸的阴谋论。但自从陈簌醒来那天起全部消失。各种媒体统一用地震代替其他说法。
陈簌右胳膊的骨折早痊愈了,只有一块比周围皮肤深两个色号的印记记录着那天他的经历。
陈簌的父母看望过他,但问起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陈簌的父母也不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2014年初陈簌出院回到曾经的家,熟悉的建筑已经灰飞烟灭,只有一些标志性的东西在原址重建。
2014年春,在他的家乡,重建工作刚刚结束。
一切都是那么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2014年末,在朋友的帮助下陈簌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咖啡馆。起名弦月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