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坏!呜呜,时哥最坏了!”
明明可以吃大半只鸡包括四条鸡腿,但却因为成功惹火宇文时而被扣了一条焦香流油的正腿儿!
唐心儿扁扁嘴,很委屈。
委屈了,就开始念叨,“明明都是时哥的错,明明都怪那只鸡太香了,明明就不是我太没定力……”
念叨着,念叨着,唐心儿就渐渐陷入了一种自我暗示的极度误区。
猛地一个起立,手上的烤正腿稳然不动!唐心儿吼道:“没错,我明明就没有错!凭什么要被扣鸡腿?!”
“……”
这一个猛地,再加上这番死不悔改的发言把在旁边同啃正腿的宇文时给说到无语。
而后宇文时就开始感觉自己额角那位关系一直很亲密的“青”兄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没有错?凭什么?!”
“对呀,我才没错,所以……”
已经被自己成功洗脑的唐心儿盯上了宇文时手上那条无时不刻不再诉说着“快!抢到,我这一辈子就是你的了!”的烤鸡腿,毫无预兆地伸出了猫爪。
“把鸡腿还我!”
宇文时简直被气笑了,抓着鸡腿大大地啃了口,以示挑衅。
而后果就是,不得不抓紧鸡腿绕着大石头狂奔!
“时哥你魂淡!不准吃我鸡腿,还我!你还是不是我哥,别跑!”
“哥告诉你,你敢不叫哥,明天就到货的甜点食材,你就别想吃了!”
“时哥!亲哥!我要甜点,但也要鸡腿儿!”
绕着石头跑,才会知道这块大石头究竟有多大。大到当他们你追我赶至大石头的一边,就完全看不见另一边烤鸡所在的位置——多出了一个身材矮小,大白胡子还笑得有点猥琐的老头。
“嘿嘿,肉!肉!好香的肉!”
老头一手杵着根花椒木拐杖,另手向烤鸡伸出了自己的咸爪。
“时哥,停下!”
唐心儿突然停住了脚步。
宇文时挑挑眉,完全不担心是某奶猫使诈,停下脚步,“怎么了?”
唐心儿圆圆的猫瞳一眯,“烤鸡的附近有多余的气味。”
宇文时皱眉,如果是金银回来,奶猫肯定不会这么说。
“走,回去看看。”
“嘿嘿嘿!”眼看爪子就要摸到这块香喷喷、焦黄黄的肉,老头笑得愈发猥琐了,就连手里的拐杖都开始兴奋得一抖一抖。
“啪!”
“哎呦!疼死老子了!”
宇文时弹着指尖刚刚碰石子的灰,挑眉看着眼前这捂着手腕,嚎得还挺响亮的矮胖小老头,在看到那根花椒木拐杖时,眼神闪了闪。
“坏老头!谁准你偷我的烤鸡!”
唐心儿义愤填膺,时哥吃掉一个正腿儿就算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老头,竟然也敢抢她的烤鸡?!
“偷?!”
小老头皱着张菊花脸,拐杖往地一戳,不爽了,“你这女娃怎么说话的?小老儿岂是那种偷盗之辈!”
“哼,能有这种脸皮说自己的人,你不是谁是!”
“你!”
小老头直接被哽了个,立马就想扯嗓门给她呛回去。可……小老头暗暗瞟了眼烤鸡,嘶溜口唾液,不成,他从没闻过这么香的烤鸡,肯定特好吃,为了烤鸡,拼了!
“哎呦喂,小老儿可怜哪!”
肥肥的菊花脸一苦,小老头开始坐地哭丧,并节奏砸拐杖,“花甲之年养个儿三十又三,两天未归家呀,连孙子都不给小老儿留个,现而今连五脏庙都顾不得了,小老儿凄凉啊!凄凉啊——”
然后就“啊”这个调转了九转,还转一调就瞄眼唐心儿,再转一掉则更悲伤地瞄眼唐心儿,如此反复。
宇文时无语。
唐心儿也特无语,这哪家养出来的奇葩老头?不过,这唱腔还挺饱满,虽然有点过分的凄厉沙哑,但值得嘉奖嘛,遂勉强道:“……要不,我分你一小块?”
“那敢情好!”
小老头立马什么腔调也不转了,收腔、应好、乐呵,整个反射弧的速度简直超越花甲极限!
小老头应完后似乎也发现自己这样有点假,立马又笑开了一张菊花脸,“哎呦喂,女娃就是可人!诶,你要分我哪儿的肉?”
唐心儿不答,只是指挥着宇文时把“七里香”和易干涩的鸡胸部位,也就是自己不喜欢的部位切给那小老头。
小老头看到被分的这部位,不仅无任何不满,反而异常兴奋,凤尾好哇!他最喜欢凤尾了!
唐心儿将肉装碗,十分有责任心地秉持好人做到底,给鸡胸肉和“七里香”撒上该有的最后一层调味料,然后才递给那小老头。
宇文时则转身给那小老头拿了瓶净手的水,正想递过去——就看见那小老头把手往他自个身上的粗布短褐一擦,迫不及待就一把抢过了装肉的碗,然后直接手抓着就往嘴里塞。
嘴里塞着满口鸡肉,还边开口大叹,“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宇文时一听,乐了。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手艺!养奶猫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厨艺这方面给他个特级厨师称号都是埋没了他!
将水瓶放回去,十分自然地看着满手满嘴甚至满胡子都是油的小老头,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唐心儿也挺自得,这可是她家奶妈的手艺呢!
喊自家奶妈拿水帮她冲个手,抓起一个三节翅,掰掉不喜欢的翅尖儿给奶妈,然后也一脸享受赞叹地开啃。
啃完烤鸡,撸肉串,撸完串再由小老头提供新鲜从刚刚看到的田地里采下的空心菜,再撸一遍烤菜串,其间再小酌几瓶古代版Gamay,天色也就差不多黄昏了。
而酒过三巡,肉过五味后,心防这种东西也就不存在的了,外加身有小一这种外挂的唐心儿在旁稍稍卖个小萌,该套的不该套的信息也就通通都给撸了出来。
小老头呢,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不法分子,哝,就住在那不远处的民居里,本来一辈子也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平民了,怎奈何家里有个儿子学富五车、书通二酉,二十好几就被摄政王看上做了官,一路升迁至一品丞相,可把小老头乐呵的。
但人不能忘本哪,虽然家里出了个丞相,小老头也只是意思意思将原来的房子修葺了下就接着住民居,照旧耕着自己的几亩地,也是心满意足。
现今唯一的心结就是儿子三十又三还没个媳妇儿,孙子更是影都没得!于是他一心急,就开始催,一催,儿子就夜不归宿,这不,今天都第二天了,儿子连趟家都不回,哎,他的乖孙儿呦!
小老头一想到乖孙又开始嚎唱腔,颇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模样,还非得颠三倒四拉着唐心儿的小手叫乖孙女儿。
不论宇文时怎么吼怎么拍,那短肥短肥的手就粘在唐心儿的猫爪上,让宇文时看得万分心累!
再想起上次西华门前花陆不仅熊抱他家奶猫,还想上那张猪嘴,宇文时就黑了张脸,嗤道:“这老头跟那花陆不愧是父子!一个德行!”
唐心儿吃饱喝足、八卦听足,依旧抱着奶茶小呡着,红润的小嘴开心地笑着,也不说什么,任由花父油腻腻也没擦过的手拉着,宇文时一脸心累地扯着。
夏天的黄昏总是能让人震撼,金色的余阳勾勒着云朵,不是那种小家碧玉款的絮状高积云,而是大朵大朵,好似工笔精勾、颜料层层染就方才凸显的厚重与精致,精致而不失大气。
唐心儿眺望着太阳,太阳也在眺望着她……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哦,是太阳的金光之下有一个身材魁梧全束发的男人在看着她……的身边?并以一种与落日完全不相符的急躁往这冲来。
唐心儿毫无紧张感地伸爪戳戳宇文时,指着那男人的方向,“你看那人,是不是冲你来的?莫非是终于有人看不惯你的财气侧漏,想来暗杀你了?”
宇文时白眼个,“暗杀?在这么大个太阳底下搞暗杀?!他以为他是太阳神之子法厄同?不过,那人怎么越看着越觉得眼熟?”
没等宇文时琢磨完,小老头又开始嚎了,紧紧拉着唐心儿的小爪开始往自家方向带,“走,跟小老儿回家,乖孙女儿……”
“放肆!”
那位冒牌法厄同终于冲到了,一到就开始中气百足地吼,连剑都刷出来了!
“哪来的糟老头!敢抢本将军的孙女儿!找死!”
唐梁现在很狂躁。
找了大半天,经历了种种磨难才终于得见的孙女儿果然是被宇文小儿掳走,他就知道这宇文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好容易找到了他的乖孙女儿,却看到有个短短的糟老头竟然用着一只肥腻的胖手拉着他家孙女儿的柔荑,还敢说孙女儿不是他的!今天他要不砍了这糟老头,他唐家世代英名都要毁于此夕!
“看剑!”
“啊!杀人啦!”
无语的大石头依旧原地无语,沉默地俯视绕着他不停转圈的一对“新人”。
同样看着这一幕的唐心儿笑弯了一双红水晶似的瞳子,慵懒地坐在大石头上,山林的晚风撩起唐心儿的发丝,唐心儿深深地呼吸着,这独属于夏季晚风的味道。
“时哥,古代的生活,总是很热闹呢。”
宇文时也笑,微痞的唇角轻轻一翘,调整成一个自由舒适的仰坐姿,伸出了手掌仿佛想尝试去托着晚风,“是挺热闹,怎么,很留恋?”
唐心儿红瞳转了转,继而软软地笑道:“虽然我们只在这生活了几天,可是似乎每天都能遇见不同的人,然后发生不同的事。即使相处不久,但我能感受到,他们每一个都是善良的人。时哥,你说难道这就是古代和现代的差距吗?”
“笨猫。”
宇文时笑笑摇头,没有多做解释。
因为,他相信他带大的奶猫不会为这种小事而困扰心扉,毕竟,谁没有个低潮期呢?
“我才不笨!”唐心儿忿忿握爪,圆圆的红瞳瞪着宇文时。
宇文时更欢地笑着,使劲揉了揉唐心儿的脑袋,蹂躏够了,才直直地看着唐心儿亮晶晶的瞳子。
“究竟一不一样,想必你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奶猫,你只要知道,不论结果是否有差异,我们都是现代人,我们的家,在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