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叶啊,妈的小叶子,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妈妈知道,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啊……呜……”
籽籽和叶子循声朝望乡台外看去。不用问籽籽也知道,那是叶子的家,叶子妈妈因为叶子爸爸的劝解,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结果把痛哭变成了呜咽,看着更觉心酸。籽籽被屋里的第三个人吸引住了。那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立在窗边,双手插在裤兜里,双目无神望向窗外。他穿着一件蓝色衬衫,袖子挽在了胳膊肘上面。本来笔挺的衣服大概因为几天来一直穿在身上,变得皱巴巴的。就像他的人一样,往那儿一站就给人一种挺拔笔直的感觉。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的内心显然也是皱巴巴的。
叶子仿佛一直在专注地画着她能“读得懂”的那朵彼岸花。这时,轻叹一声,说:“看来,我该走了。”
籽籽问:“叶子姐姐,那个……站着的……是大壮吧?”
叶子终于把眼睛望向了籽籽,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天在朵朵家你提到了大壮这个名字。”籽籽答。
“我提了吗?”
籽籽点头。见叶子没再说话,又忍不住弱弱地问了句:“离开他们,你舍得吗?”
叶子又把目光转向了她的画,说:“等我把它画完,我的故事也应该讲完了。”叶子已经在为自己的彼岸花着鲜红的颜色了。籽籽一眼看去,每一根花蕊、每一片花瓣似乎都在诉说着什么。
叶子开始讲起了大壮的故事,籽籽仍然着了魔似的盯着那花,仿佛叶子的声音是从那花里传出来的:“大壮是我一个高中同学的大学同学的哥哥——听起来好像挺复杂,其实认识他也是为了工作。大壮有一家信息技术服务公司,需要一个兼职会计,高中同学找到了我。刚好那个时候我也想多挣点,就把这活儿接了下来。”
我一个星期去他们公司两个半天。可能他们做IT的就这样,我们见了面有事说事,说的事也从来没有超出过工作的范畴。时间一长我发现,大壮是个很严谨很细致的人。我的一些工作习惯他虽然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从不轻易去改变。甚至我用的回形针,几年来都是同一个牌子,放在办公桌的同一个位置。”
我们那时候的关系是我认为人与人之间最应该的关系。在一起是为了共同完成某件事情,目的简单、心情愉快。不见面时,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两年前,我二十四岁,本命年。我攒了一个星期公休假,加上国庆假期、周末双休……简直是小账不可细算呀。还等什么,立即收拾行装,和谢迪生到敦煌写生去了。就在去到敦煌的一个星期后,我……病了。”
……
叶子极专心地勾勒起画布上的一片花瓣来,仿佛已经忘记自己刚才正在做什么了。
籽籽想了想,问道:“叶子姐姐,是你的心脏病复发了吗?”
叶子对着自己的那朵彼岸花惨然一笑,说:“我……怀孕快三个月了。”
“嗯……”真是没想到,怪不得叶子一直不愿意告诉籽籽自己的故事。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孩要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讲述一个关于怀孕的故事……讲的人和听的人似乎都还没有准备好自己的态度。可是,叶子一旦将“怀孕”这个词说出来之后,忽然就有一种放下的感觉。
她放下画笔,走到籽籽对面坐下,说:“我要走了,虽然没有什么遗憾,但也不能带着对自己和家人的歉疚离开啊。那多别扭。这一刻,我忽然发现,如果没有这样的经历,我也不会懂得,真正爱一个人,其实是一种付出,一种对自己情感负责任的态度。”说到这里,叶子也学籽籽打了个盘腿,恢复了她本来的面目,对籽籽说:“妹妹,这都是血的教训呐。”
籽籽看着她,不禁莞尔,放下心来追问道:“那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