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姝一边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一边慢慢分析道:“第一,这个消息的出处,是苏香门第,而北朝右弼正是出自苏香门第。左辅右弼的目标,是要对付玄林八纮,这极有可能是他们抹黑八纮一宇阁的手段。”
许静姝从纷乱的消息中,抽丝剥茧,找到了一切的源头,又从动机入手分析,句句在理,曲觞与柳之羲皆深以为然。
“第二,曲府惨案已经过去快三十年,这三十年中,定然有不少人尝试找出真相,但为何这桩惨案悬疑至今,仍然无法盖棺定论?正如那日了然道长所说,真正的凶手小心异常,所有的尸体皆被刀剑划花,根本看不出来是何种武功所杀。那么,苏香门第又是如何能在三十年后,掌握指认凶手的关键证据的?这当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伪造证据,妄图利用这件事,栽赃嫁祸。”
柳之羲担心道:“若是这样说来,大哥他岂不是……”
“放心吧。”许静姝见柳之羲已然被安抚住了,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能想得到的,柳先生一定也想得到。他敢去赴骚客雅集的约,就一定有了反制左辅右弼的准备。”
柳之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许静姝赶忙趁机转移焦点:“骚客雅集尚有些时日,如今迫在眉睫的,是要救出独孤鹤。这岛城毗邻毒孤谷,必有阴奇宗的耳目,羲哥,便劳烦你去打探消息了。”
柳之羲点了点头:“没问题,我知道如何联络阴奇宗的情报网。”
柳之羲正起身要走,就被清蘅拉住了。
“我也要去。”
柳之羲从胳膊上硬生生地把清蘅的手扒拉了下来:“你知道我要去干嘛吗?就要跟我去。”
“我不知道啊,但是就感觉很好玩啊。我要去,我要去,你就带我去嘛,好不好?”
清蘅噘着嘴,用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看着柳之羲,柳之羲登时浑身不自在。
不过柳之羲转念一想,立时不怀好意地一笑:“你当真要去?”
清蘅被这一笑搞得心头一紧,有些想打退堂鼓了,可是话已经说出口,这个时候说不要去了会很没有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好吧,走吧。”
“诶,羲哥,你不是要去……唔!”
曲觞刚要说话,就被许静姝捂住了嘴巴。
柳之羲带着清蘅来到了大街上,恰好迎面走来一位白面书生,柳之羲便趁机向他问路:“这位公子,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向公子问个路。”
“兄台请说。”
“不知岛城何处可以寻花问柳啊?”
“哈哈哈,原来兄台想问的是这个啊。”那白面书生一脸坏笑地看着柳之羲,然后向身后遥遥一指,“穿过两个街道之后右转,便是朱雀大街,那里便有兄台要找的地方。只不过嘛……”
清蘅忽然发现,那白面书生用一种十分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自己浑身不舒服。
“兄台这样,方便吗?”
柳之羲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咧嘴坏笑:“方便,方便。多谢公子了。”
说罢,便带着清蘅朝着那书生所指的方向而去。
那书生回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只感觉莫名其妙:“带着夫人逛窑子,这人真是奇怪。”
清蘅一边走,一边满腹狐疑地问柳之羲:“你们刚才都在说什么啊?”
柳之羲听罢,心中一喜,心想这丫头虽然古灵精怪,聪明得很,到底江湖阅历浅,不知道什么叫寻花问柳。那感情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啊我知道了,这一定是你们的暗号切口对不对?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真是太聪明了。我就说一定很好玩嘛!”
清蘅不待柳之羲回答,已经自己想了一个自己看来完美无缺的解释。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刚才那个白面书生所说的朱雀大街。此刻华灯初上,朱雀街上人来人往,灯红酒绿,繁华热闹,寻常人一看便知,这儿确实是寻花问柳的好所在。
柳之羲挑了其中门面最大的迴梦楼,走了进去。
柳之羲虽是剑客,却是文士打扮。迴梦楼的妈妈见到如此英气勃发,飒爽潇洒的一位公子走了进来,立刻领着一众姑娘,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俏公子。不知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迴梦楼可是应有尽有,让妈妈我给你介绍介绍。”
柳之羲儒雅一笑,更是引得众位姑娘春心萌动,尖叫不已。
不知为何,清蘅看到这般景象,竟有些不是滋味。
众位姑娘虽然殷勤,柳之羲却答非所问:“骑马倚斜桥。”
听到这句诗,妈妈原本讨好的笑脸顿时一凝:“满楼红袖招。阁下是?”
“伫倚危楼风细细。”
妈妈登时一震,吩咐众位姑娘招待客人,自己领着柳之羲正要往里走。就在这时,清蘅喊住了他。
“喂,你想丢下我不管吗?我也要去!”
妈妈这才发现,柳之羲还带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她用疑惑的眼神询问柳之羲,柳之羲便立刻在妈妈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妈妈听完,顿时会意,手一招,数名护院便将清蘅围了起来。
清蘅大急,大叫道:“你这是干什么?”
柳之羲却好似什么也没听到,头也不回地往迴梦楼深处走去。
清蘅正要追上去,却被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
“哼,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我?”
清蘅手刀一摆,正要大显神威,忽觉脖子上的人迎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立时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眼看事情了结,妈妈却发现,这丫头嗓门儿实在太大,越来越多客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妈妈赶忙圆场,插着腰指着倒在地上的清蘅怒斥道:“哪里来的婆娘,管不住自己丈夫也就罢了,还敢来我这迴梦楼撒野!现在又在这装昏,要碰老娘的瓷不是?来人啊,给老娘把她丢出去!”
妈妈眉毛微微一抬,瞪了几位护院一眼,那几个大汉登时明白了妈妈的意思,应了一声“是”之后,抬着人便往外走,却没有真丢在大街上,而是小心翼翼地避开旁人视线,从迴梦楼旁的小巷绕到了后门,再从后门进了后院,将人关在了后院的柴房之中。
迴梦楼的客人发现热闹看完了,便也各自散去了,妈妈这才脱身,往迴梦楼深处寻柳之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