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Limbo中城镇的街道不知走了多久,苏龙和犬业终于来到了一座城中的古堡之前。
通向古堡的道理要经过一道黑石吊桥,桥的下面是一条赤色的河流,缓缓翻涌的河水中似乎充满了鲜血。
行走在那吊桥之上,苏龙感应到这混在水中血液般的东西好似在慢慢沸腾一样,炽热非常。
同时在大河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犬业沉默没有言语,不一会他们就行至那古堡沉重的大门前。
苏龙望向大门上晦暗的金箔,好像在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黑铁大门上满是裂痕和点点坑洼,似乎经历过一场猛烈的攻击。
犬业驻足在门前,然后向侧边让开,默默地注视着苏龙。
他领会了其意思,走上前双手按上那大门,轻轻一发力后这巨沉的门竟就缓缓向内打开了。
眼前忽然出现刺眼的亮光,等苏龙适应了视线之后,心中一阵颤栗。
古堡正厅内装潢极度奢华,同时堆满的尽是钻石、黄金、宝石,之前犬业所在的那宅邸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无与伦比的财富,也是你心底的心魔。”
犬业嘟囔着,细细的狼眼中开始有闪烁的雾光。
它走到苏龙的面前,半膝跪下,左爪扶上了自己的头顶。
“到这里,我的任务就暂时完成了……接下来就要你自己去完成,我主。”
“什么意思?”
“我只是你灵魂撕扯后的碎片,只负责将你引导到这里来。之后,如果有机会,也许我们还可能相见吧。”
说罢,它将苏龙刻着魔王刺青的手轻轻扶上自己的头顶,然后紫光便从那里开始闪烁升腾而起,灌注入他的掌心。
接着犬业金石般的身躯开始一点点地气雾化,然后散碎成了片片黑尘,最终都回归到苏龙的体内,不留一丝痕迹。
他看着面前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的虚影,心中有种些许的迷茫。
但很快这被吸回的精力就沉入他的心间,令苏龙感到一阵充实。
力量感这时贯穿了四肢,眨了眨右眼觉得契约羊皮卷也可以使用了。
苏龙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成山的稀世财宝,心中触动。
“我毕生的所求……不就是这个么……”
脑中一些久远的记忆影像缓缓升起,但却又是那么的模糊。
自从和阿迦莫丹订立了契约之后,一直在疲于奔命,苏龙还没有认真地审视过这改变命运的变化。
自己究竟是成魔了吗?
可是细想起来,除了拥有了魔力之外,像犬业说得,这皮囊里装得自己还是那个同样的人类啊……
那个用尽各种手段来谋求利益和财富的书商,那个狡猾而又睿智的青年。
真是好像上辈子一样了啊……苏龙的脑壳忽然有点隐隐作痛。
…………
那个京城街巷中瘦弱的清秀男孩,父母早亡,和奶奶相依为命。
清贫中他一直非常努力,天资聪颖的他在学业上一路顺风顺水,最终通晓古今中外,成为了研究古书籍的天才。
可是没有爸妈的穷孩子,在成长中也尝尽了世态炎凉。
在苏龙挣到第一笔钱之前,奶奶因久病撒手人寰。
就差那么一点点,可是没人愿意给他那点时间来挽救奶奶的生命。
葬了奶奶之后,苏龙再也没有哭过,过去的那个孩子,也随着奶奶而去了。
他心中只剩下对金钱和财富的渴望,几再无情感。
也许是心底的痛苦,也许是那最需要却没有得到的东西,化作了他唯一的、也是扭曲的狂热追求。
欺骗、虚伪和阴险,自那后便是苏龙生命的底色。
直到遇到鲍先生的魔书……
…………
苏龙心跳开始加速,那心中久远的、压抑的痛苦,混杂着渴望,慢慢开始迸发。
他狠狠地按住了自己的右边太阳******心深处,仿佛有笑声在回荡,眼前出现幻视。
正是那冰天雪地间的火山下,如梦般的身影,六只魔角,双目如来自远古的赤红。
“放下吧……放下欲望的枷锁吧……”
魔王的幻影飘过他的身侧,轻轻如风低语,便消失不见。
随后,凌烈的恨意和执念涌进整个屋内的空间。
一团黑色的球状物在屋中的财宝间慢慢形成,散发出强烈的恶意。
好像甲胄般的金属摩擦声,和铁靴顿地的脚步声,从那黑球中由远而近传来。
苏龙按住头痛打起精神,脑门上的青筋在不停地跳动。
一声噗嗤的裂响,那黑球被从内到外劈了开来,喷出粘稠但迅速消散的烟尘。
飘洒消逝的黑色烟尘中,一个着甲的修长身影踱了出来。
只见这人一身耀眼的锁链黄金甲,头上戴着遮面的乌金盔,头盔上两只弯曲犄角。它右手提一柄长剑,剑刃上满布细细的条纹,环绕着一团黑气。
周围堆积的黄金珠宝,随着这甲人的出现开始发出丝丝共鸣响动。
苏龙抽出圣玛田刀,十分紧张,体内的魔力仍十分的虚弱。
那穿金甲的人影径直向他走来,只是走到一半竟然把剑收了起来。
苏龙的脑仁和太阳穴越来越痛,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淌下,看着这金甲人他感到极度难受,身上开始轻微地抖动。
但这种难受并不是惧怕或者是敌人带来的危险感觉,而是一种奇怪的……悲伤和痛楚,以及极度的渴求。
金甲人越来越近,苏龙看清楚了它的穿着形制,似乎像是东方明时代的武士甲装束。
武士很快来到他的面前,遮挡了整个脸的金盔和苏龙的鼻尖近在咫尺。他紧张压迫地大口喘着粗气,而甲人则冰冷得毫无一丝气息。
在这僵持的情况下,苏龙仍旧在不断地试图看清甲武士背后的那些财宝,心尖如同被蚂蚁噬咬一样的痒。
“想要吗?……”
从那武士的甲胄下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直接传入苏龙的脑中。
他打了一个激灵,看向那金闪闪的甲面,嘴巴干涩嗫嚅着。
“哎……”
接下来是一声长叹,其中好似有一缈悲戚的意味。
然后武士僵硬地抬起双臂,摘下了自己的金盔。
露出一张黑白气状光雾交错,幻象般的头颅。
面部轮廓渐渐清晰,那是苏龙十分熟悉的一张脸。
他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