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愕然。
难道他不是来抓她的吗?事已至此,她的意图很明显。若是她逃掉了,他也难逃干系,不可能全身而退。可是,在她听来,他的声音为什么这么的——
温和。
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给她台阶下,根本不屑理会,还是,早已识破了她的伎俩。
要不然,他怎么会比自己提前来到这个地方。
比她还快。
一时间,她懵了。天地无声,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声,和一弯清冷的月色下,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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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晴空万里,暖风熏熏。
巍峨高大的大门气派庄严,门前车马如流水一般,宾客喜气盈盈,往来不绝,大门正上方牌匾上“楚府”两个字龙飞凤舞,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大门两侧,一对雄伟的石狮子傲然而卧,匾额和石狮子上,都挂着大红的绸缎,地上,铺满了一地碎红,那刚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仿佛犹然未绝。
不远处,一辆挂着碎花蓝底帘子的马车停在粗壮的梧桐树下。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匆匆走上前去,低低叫了声:
“二公子”。
林子隽从里面探出头来,“何事?”
那人迟疑道,“事情没办成,黑林豹一伙人被送交官府了。”
林子隽冷冷一笑,走下马车。
花轿准时进门,他早料到如此。只是,黑林豹被送交官府,出乎他的意料,这可不像那个人的作风。
“迎亲的人中,除了楚凌,还有谁?”
“楚家的护卫,楚意也随行。”
原来是这样,看来,楚老夫人很重视这门亲事。
林子隽踏上台阶,拱手笑道,“小侄林子隽拜见楚世伯。”
楚明楠站在门边,客气而礼貌,见来人上门,还礼道,“原来是尚书大人的公子,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林子隽双手呈上礼单,“这是家父命小侄送上的贺礼,请世伯过目。”
楚明楠接过,“尚书大人客气,听闻昨日员外郎与我家侄儿同时迎亲。看来你我两家缘分不浅。”
林子隽道:“兄长昨日已经完婚,家父命小侄问楚老夫人安好。”
楚明楠道,“尚书大人有心。吉时快到了,贤侄随我进府去罢。”
林子隽让道,“世伯先请。”
楚明楠将事情交与一旁的管家来福,与林子隽一同去了。
庭院里到处张灯结彩,衣裳光鲜的丫鬟手捧着果品菜肴,往来穿梭,一幅热闹喜庆的场面。而另一处,几个丫鬟小厮神色慌张,焦急的一遍一遍喊着:
“公子——”
“公子,快出来——”
他们不敢大声张扬,只得低声呼唤,唯恐惊动前院的众宾客。
一个身穿大红绸衫,梳着双髻的小丫鬟,眼里溢满了泪水,哭道:“玲珑姐姐,这下可怎么办呀,都怪我不好。”公子明明好好的呆在房里的,谁知,她刚一转身,公子就不见了。眼下,新娘子的花轿已经进了门,这可如何是好?
玲珑,人如其名,长的玲珑剔透,招人喜爱,性子却很泼辣,此时,她见小喜不争气的哭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尽是些不争气的,今天是公子大喜的日子,你存心找晦气是不是?”
小喜一愣,立刻噤了声,两滴未掉落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哭。
玲珑转向其他几个人:“书房,花园,老夫人屋里,平时公子常爱去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找。”嘴上虽这么说,玲珑心下着急,能藏到哪去呢?
吉时就要到了,若是再找不到公子,岂不是误了时辰。
老夫人怪罪下来,谁能担待得起?
小喜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怯怯的道,“我想起来一个地方,公子可能去了那里。”
与此同时,前厅。
礼堂中央,新娘孤零零的站在地毯上,默不作声。大厅里聚满了人,却都是鸦然无声,与外面喧哗热闹的气氛大相径庭。上座楚老夫人慈眉善目,此时轻阖双眼,静静的坐着,手里不停地拨动着一串佛珠。云倩柔侍立一旁,神情不安,不时的扫一眼上座的老夫人,继而越过人群,瞟向门外,不想瞥见身侧的程媛君得意而幸灾乐祸的模样,她皱了皱眉,不作理会。
虽然不曾看见,但上官晚晴依然能感受得到,此刻气氛的紧张与压抑。偶尔能听见几声轻微的唏嘘传来。
这一切只因为,新郎没有现身。
这无疑令新娘处于难堪与尴尬的境地。
上官晚晴恍若未觉,只安静的站着,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她和这大厅里的其他人一样,是个局外人。
昨晚自从她回去,紫苏就紧紧攥住她,再不放开,好像一松手,她会再次不见了似的。她只冲紫苏笑笑,也不解释什么。紫苏挨在她身边一宿没睡,她也睁着眼直到东方渐渐泛白。
天刚蒙蒙亮,紫苏将她唤起,如昨日一般,为她熨平嫁衣,重新上妆,蒙上盖头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嫁了一次。如果说,新郎揭下盖头,新娘第一眼看见的会是自己的夫君。那么,昨天她自己揭下盖头,看见的第一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在上官晚晴站得双腿麻木时,一个惊喜的声音高喊:
“新郎到了。”
众人俱舒了一口气,厅内僵硬的气氛随之缓和。楚老夫人拨动佛珠的手猛地一顿,下一刻,便睁开了眼睛,向众人笑道:
“让大家久等了,现在正好是吉时,开始拜堂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上官晚晴只觉身侧忽然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厚重的感觉直逼而来。她来不及细想,只听傧相高喊一声,仪式开始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在一片喧闹声中,新人被送入洞房。待厅中众人散去,翡翠见四下无人,一把拉住玲珑,来到僻静处道:“怎么回事,差点误了大事。”
玲珑拍拍心口,道:“幸好赶上了,阿弥陀佛。”
翡翠道,“刚刚我瞧老夫人的样子,背上直冒冷汗,你也晓得老夫人的心思,若是今天公子让外人笑话了去,以后有咱们受的。”
玲珑道,“我怎么不明白,翡翠姐姐你摸摸,我到现在心还扑通扑通乱跳呢,刚才魂都差点吓没了。”
翡翠点点头,叮嘱道,“知道就好,老夫人性子要强,以后小心着点,先把今天这一关过了再说。”
玲珑想了想道,“你看,公子刚才的表现可好,没有露出破绽吧。”
翡翠笑道,“有没有,你看看那些宾客的表情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