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友德看那狐灵庙——庙不过方寸之大,青瓦朱漆都已剥离破落,门也只是能挡风遮雨,暗灰色的匾牌上模糊可见“狐灵祠庙”四字。庙前只有几丈方铺石空地,除此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此庙倒是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一老吏念念道。
“多年无人打理竟然没有倒塌,也是狐仙有灵了。”另一老吏自语道。
“那獐庙先前可也是如此?”郑友德问道。
“回大人,那獐庙原本也像这般大小,不知后来是何人来修缮过才变成了现在这番模样。”老吏答道。
众人进庙看了看。正堂上的蹲狐像,两厢的桌椅,看起来也像是一座狐灵庙。
“哎呀,不好!”
众人闻声急忙看去,只见一个老吏看着狐像叫出了声。
“何事惊慌?”周成按着佩刀上前问道。
“老陈你快看,狐灵像嘴中的宝珠不见了!”那老吏唤着另一位老吏道。
“哪里?”叫作老陈的老吏张望道。
“你忘了吗?狐灵像嘴中原本有颗宝珠的。”那老吏道。
“噢!我想起来了,是有颗珠子。那时求狐仙都是看珠子来的,珠子清所求之事顺利,珠子浊所求必有磨难。”老陈念叨。
“你们说的是何珠子?”郑友德问道。
“回大人,狐灵像的嘴中原本有颗宝珠。”老吏道。
“像建成的时候就有了,只是不知是何人放入的。但凡求狐仙之事,只要看珠子是何变化就知道凶吉了。”老陈接道。
“慕名者前来进香求愿,珠子呈透明时,所求皆顺;若珠子变浑浊了,所求就有磨难。”老吏说道。
“刚开始派人去摘取,珠子被卡住拿不下来。后来找人鉴定说只是普通的水晶,所以就没再去管它,都认为是狐仙显灵。”老陈说道。
“现在却不见了,不知是被何人盗走的?”老吏道。
“时隔这么久,此地又许久无人,如何知道是何人所盗?”周成说道。
“若能得知狐珠去向,对此疑案也有帮助。”郑友德说道。
“郑大人说的有理,此事关系到此案,是条查明疑案的线索。”真人接道。
“既然真人也认同,郑某就派人去四处寻访。想那偷窃之人也是拿去典当换钱,我派人在附近当铺珠宝行多加探访,寻得那狐珠。”郑友德说道。
“也可,那就有劳郑大人了。”真人说道。
众人在狐灵庙待至黄昏。郑友德才告辞真人,前往獐灵庙歇息。用过晚饭,郑友德在内厢看书,其余人等在堂下安歇。
突然,有军士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报告。
“不好了,大人!村中营帐被一群獐狐袭击了!”
“什么?被谁袭击了?”周成上前大声问道。
“是,是獐狐!”
“废物,一群畜生都对付不了!”周成骂道。
“回将军,獐狐太多,好些兄弟和马匹被咬伤了。廖副将正在苦撑,派我来通知大人。”
“这可如何是好?”郑友德问道。
“大人不必惊慌,待我前去驱赶了那群畜生。”周成向郑友德禀道。
“如此便拜托周大人了。”郑友德道。
周成领了两员近卫出门向山下赶去。郑友德这时也安不下心来看书,在房中来回踱步。
突然一阵风来吹开了房门,一个人影走进屋内大声质问道:“尔等凡夫在吾座庙作甚?”
郑友德一惊,抬头望那人。手拄缠龙杖,身着杏花袍,头戴翘天冠;眉细嘴尖,鼠目牛鼻,像极了堂上的神像。
郑友德正欲上前接话,屋中突然腾起了黑雾,众人吸了雾气都昏厥了过去。郑友德眼前一黑,也倒在了地上。
真人坐在桌前参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便起身去窗前观望。望见山下火光冲天,人马厮喊,心中也有了些明白一二。
突然,“砰”地一声门被撞开,那红衣女子倒入了屋内。元朵和元叶正在桌前小睡,被这一声惊醒了。起身来看,见红衣女子倒在了地上,身上衣服似火烧过一般破损。
“姐姐——”女童急忙上前。
“叶儿……唔,咳咳……”红衣女子一声咳嗽,一股鲜红溅在了地板上。
“姐姐,你怎么了?”元叶问道。
“咳咳……没什么,咳……”红衣女子对女童微笑着答道。
“怎么会没事呢!姐姐受了好严重的伤!”女童叫道。
“上仙,这……这是我母被那獐妖盗去的内丹。”红衣女子没有理会女童,从怀中取出一颗鲜红的丹珠递到真人面前道。
真人看那内丹,红的似鲜血一般,散发出无数冤死的怨气。这是有人不断用其吸取精魂,才积累了如此之多的怨气。怨气肆掠,在珠身形成了一道炙热的屏障,不断烧灼着与它接触之物。
真人摆摆手道:“如此阴邪之物,还不快快丢了它。”
“上仙,这是我母亲的内丹,我们姐妹从那獐妖处盗来的。那獐妖从我母亲那里盗去了这内丹,用它来吸人精魂,然后嫁祸给我母亲。现在这内丹便是证物,请上仙做主,还我母亲公道,惩办了那獐妖。这样也不枉我们姐妹五人冒死走了这一遭。”红衣女子执意递上内丹说道。
“若真如此,鄙人自当秉公办理,还冤死者公道。”真人说道,伸手接过了狐珠。
虽有罡气护体,但还是感受到了狐珠刺手的怨念。这股怨念异常强大,与真人身上的护体罡气激烈对抗着,向周围释放出了道道脉冲。
在妖界有这种修炼之法,靠夺人精魂提高修为。但像这颗狐珠这样聚积了庞大的怨念,也是千年一遇的魔头才能达到的。
“咳咳……”红衣女子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姐姐,没事吧?”女童着急地问道。
“小叶,你可要好好的跟着上仙听教。以后若能登界升仙,母亲泉下有知也当高兴。姐姐们怕是看不到你这一天了,这也是我们平日作恶的报应吧!”红衣女子语气微弱的说道。
“其他姐姐呢?她们在哪?”女童大声的喊道。
“她们……她……”红衣女子慢慢低下头,然后就停在了那里。
“姐姐?”女童声音有些动摇了。
“姐姐——!”
狐灵庙,蹲狐像的眼眶中流下了两道清流。堂中的小狐女哭的伤心欲绝,倚在她身上的红衣女子已经没了气息。真人和小童静静的站在一旁,心中也有些怜悯。
突然,外面一阵狂风卷过,一声厉喝响起。
“何人胆敢撕毁仙司封条,擅入狐庙!”
真人闻声走到门前,看来人,只见是个中年的汉子,长着尖嘴牛鼻,细眉鼠眼;头罩翘天冠,身穿杏花袍,手中住着缠龙杖。看上去虽不正派,身上却有几丝仙家气息。
“你是何人?”那人对着真人问道。
“鄙人小瀛洲元阳。”真人答话道。
“在此地何事?”那人又问。
“云游至此,借宿几日。”真人答道。
“吾乃此地仙司大仙獐灵大圣,今有狐妖盗去吾的法器逃逸至此,特来擒拿。你既是仙家,如何坏了仙司的封条?”那人说道。
“鄙人受人之托,前来寻求此地疑案真相,见此处正是疑案故主旧居,故此冒昧进入。”真人接道。
“此地尽是吾所管辖,治下并无冤案。今日有狐妖潜入吾府中行窃,被吾拿下四妖,现有一妖在逃。吾寻踪迹至此,你可曾看到?”那人问道。
“不知大圣被盗的是何法器?”真人反问道。
“这,这……当时吾并未仔细查对法器数目,故并不知晓那妖盗去的是何物?”那人结巴回道。
“大圣被盗的可是这血内丹?”真人于袖中取出那血红色的狐珠说道。
“正是此物,仙家快快交还于吾!”那人叫道。
“此珠怨念深重,又为冤案证物,理应上报天庭销毁。不知大圣为何私自藏于府中?”真人问道。
“仙家教训的是。吾一时疏忽竟将此物忘记,真是当罚,吾回去定会自我反省。仙家快将此物交还于吾,吾好回去呈报上司。”那人说道。
“既是这样,不如由鄙人代为转报上司。也好了解下冤案详细。”真人说道。
“这,这种小事就不劳仙家亲为了。仙家想知道冤案始末,自可前去仙司翻查卷宗。呈报狐珠一事就由吾来操办吧!”那人见真人不肯交还狐珠又说道。
两人谈话间,女童走到了真人身后。虽然之前并未见过,但听到真人的谈话,心中也知晓了眼前这人就是杀害母亲和姐姐的凶手。
“大坏蛋!”女童喊了一声。
“仙家!那丫头可是疑案元凶的余后。为何跟你在一起?”那人大声质问道。
“其母犯事,与孺子何干?鄙人见她颇有悟性已收为徒儿。”真人说道。
“哈哈,原来是这样。若是如此的话……”那人语气变得凶狠地说道。
“如意来——”獐妖举起缠龙杖喝了声,真人手中的狐珠“唆”地声飞到了獐妖手中。獐妖拿到狐珠一口吞下,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团黑雾,仗着有狐珠提升功力便来扑真人。
到此时,两边已经完全撕破脸了。獐妖丝毫不避讳的在真人面前吞下狐珠,便是赌这一次,若是除掉了在场的人那此事就将再次被掩盖掉。
真人见黑雾来势汹汹便运行真气,一挥衣袖,一道金光从袖中飞出,打在了黑雾之上。黑雾被这金光一击,便“啪”的一声炸了开来,向四周溅射出一片碎屑,只剩一小团黑雾飞入了漆黑的树丛之中。
“你有种,给我记着!”四周的树梢传来了獐妖愤怒的声音,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真人这一击将狐珠击得粉碎,化成了碎屑落下。又打伤了獐妖,使其失去了大半修为,想要继续为仙也是不可能了。
后来獐妖逃窜到四处作恶,意图恢复修为日后再来报复。一次行至岳华山为害时,被二郎显圣真君杨戬碰见,被斩于岳华山脚。当然,这是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