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从门外灌入,傅长雪这才缓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她这一巴掌可真是毫不留情。
他跟着追到门外,却发现米团的身影在院门口一晃便不见踪迹。
傅长雪心中有些气恼,这个丫头,就知道欺负自己不会武功。
他抬头看看天色,只见乌云沉沉压顶,远远地雷声轰鸣不断,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傅长雪皱起眉头,要赶紧找到她才行。
傅长雪急匆匆向院外走去,迎面遇上了一脸惊慌的桂圆。她看到傅长雪,急忙小跑上前喊道:“傅先生!傅先生不好了,小姐气冲冲的骑着越影跑出去了。这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可是我拦不住小姐呀。”
什么?傅长雪心头一沉,问道:“她一般跑马都去哪里?”
“问道坡。”
傅长雪眼中一暗,问道坡在城郊,近日牛首山花巾马匪频频打劫出入城的货商,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他立刻让桂圆带路,走去马厩,挑了匹快马,往问道坡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心中焦急,便觉马蹄迟缓,恨不得插翅飞去。好不容易他终于看到前面一抹人影,娇小的模样伏在马背上,不是米团是谁?
“团团!团团停下!”傅长雪大声疾呼,可是他的声音被大风吹散,米团一点反应都没有。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傅长雪一咬牙,一夹马肚,加快速度上前。终于追上了米团,和她并驾齐驱。
“团团,快下马。有话好好说。”傅长雪喊道。
米团扭头一看是他,心中怒火更胜,一言不发的夹紧马肚,手上皮鞭在空中甩出啪的一声脆响。胯下白马,长啸一声,跑的如光如电。
米团的越影马是出了名的千里马,相传可逐日而行。这一加速,傅长雪怎么可能跟得上,他心中一急,一鞭子狠狠抽在马上,那马吃痛,竟然扬起马蹄将他摔倒在地。傅长雪向一边翻滚去,马失去了控制,一阵狂啸直向米团冲去。
米团听身后马蹄奔来,回头一看马背上竟然空无一人,心中大骇。赶紧勒住缰绳,回马去看。果然看到傅长雪翻滚在地。
“小雪!”
米团惊呼一声,飞身下马,扑到傅长雪身边。只见他面色苍白,头上密密的出了一层薄汗。
“小雪!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倒哪里?”米团慌乱的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中,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团团….”傅长雪一把抓住米团的手,看着米团,喘了口气,冲她笑了笑道:“可算抓到你了,别生我的气了,好吗?”
米团看他这样,有些哭笑不得。他明明摔得不轻,脸色这般苍白,却还想着来哄自己。
“我看你是摔得不疼。”米团直起身,做势要将他扔回地上。傅长雪吃痛的倒吸了口冷气,吓的米团赶紧坐了回去,不敢再乱动。
“到底怎么了?”米团焦急的问道。
傅长雪看了看她,无奈道:“你不要动,我的那个肩膀应该是脱臼了。”
“什么?!脱臼了!”米团一看,果然他另一边的胳膊无力的垂在那里。她眼圈一红,眼泪落了下来。
傅长雪伸出手,将她的眼泪轻轻抹去。拍了拍她的小脸叹了口气,“别哭,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没事。你帮我接上。”
“我?”米团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傅长雪看着她眼中笑意沉沉,“怎么,常年习武的人,还不会接脱臼的胳膊吗?别怕,来吧。”
米团看着他故作轻松地样子,心下不忍。她很清楚脱臼是怎样的疼痛,事不宜迟,拖得越久,怕是越不好。现在最好先将胳膊接回去然后再找大夫看看。
于是米团一咬牙,将傅长雪放平。
“你忍着点。”米团一边说着话,一手摸着他的肩膀,一手提着他的胳膊。两下一用力,只听傅长雪闷哼一声,米团再一摸他的肩膀,吁了一口气。还好,接上了。
她扶着傅长雪,坐了起来,活动了下手臂。米团看着他头上豆大的汗珠,心疼的问道:“疼吗?”
“这里比较痛。”傅长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脸可怜相的看着她。
“你!”
“我刚才喊你,怎么喊你都不理我,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傅长雪打断她,一脸认真的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吗?这里离城外的牛首山,不过数里之远。那牛首山上的花巾马匪,最近常常打劫来往货商,极少失手,凶狠异常。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万一遇上他们,怎么办?”
米团瘪瘪嘴,站起身,背对着他小声道:“不劳你操心。”
傅长雪眼中一暗,站起来,板过她的肩膀,“团团,你要讲道理。”
米团心中突然觉得很委屈,她甩开傅长雪的手,对着他指控道:
“你要我讲道理,可是你讲道理吗?你要我怎么样?你明明有婚约在身,却对我……却对我……”
米团越说越委屈,眼泪在眼底聚集。
傅长雪看着她这样,长叹一声,将她拉进怀中。下巴在她的头顶磨蹭,喃喃道:“我喜欢了多年,朝思暮想了多年的人就在身边。团团,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控制住自己,不去亲近她?”
米团心中悸动不已,任他将自己紧紧抱住。良久,才又想起婚约的事来。她这会子都糊涂了,于是在他怀中仰起头又问道:“那你和苏芮卿的婚约,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和苏芮卿确实有婚约不假,但是我绝对不会娶她。”
什么?米团闻言浑身一僵,用力一挣,从傅长雪的怀中挣脱开来,退后两步,眼中冰霜渐冻,冷冷道:“好一个绝对不娶。婚姻大事,岂是儿戏。既然你们有婚约在身,又怎可不娶?”
傅长雪眉头紧锁,看着米团一字一句道:“我早已心有所属,如何能娶?”
米团已经彻底被他弄糊涂了,“难道,你们之间还有什么隐情?”
傅长雪垂眸,沉默不语。
十九岁那年,他状元及第,家中大摆宴席。宴席之上,众人打趣道他,现在已是金榜题名,何时洞房花烛?
何时洞房花烛?那个失约的家伙的身影又在脑海中浮现。他知道她就在京城,可是他却与她不得相见。那天晚上,他喝了个伶仃大醉。酒气上涌,他有些招架不住,便去湖边吹风透气。
湖面之上,杨柳青青,他醉眼看去似有一人影窈窕而至。
是谁?团团是你吗?
“长雪哥哥?你喝醉了?”
来人的声音似远又近,听不真切。
团团?你来找我了吗?你终于想起我们的约定,来找我了吗?
“长雪哥哥?你在等我吗?听哥哥说,你回来参加殿试,我一直想找你,哥哥总说,你没空见我。原来你也是想见我的吗?”
团团,我一直在等你啊。
“真的吗?长雪哥哥!我就想告诉你,我特别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
你喜欢我?
傅长雪心中狂跳,他的相思之意终于传递出去了吗?
“长雪哥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团团你是终于听到我的心声了吗?
突然,眼前这个不太真切的人影,猛地扑向他。他脚步不稳,一个天旋地转,他已经被扑倒在地。
“长雪哥哥!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我从在相国寺第一看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哥哥总说你不可能喜欢我的,可我从来不相信。你虽然有些冷淡,可是你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你果然是喜欢我的!”
不对,这不是团团。团团从来不会叫他长雪哥哥,她总是叫他小雪,还说会保护他。
一股脂粉香气扑鼻而来,激的他稍稍压下去的酒气又翻涌上来。赶紧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人,侧身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舒服了些,只听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冷风吹过,他的脑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只见他爹傅鸿站在不远处,一脸怒容的看着他,身边跟着目瞪口呆的苏承贤和面色复杂的苏彦。
傅长雪有些晕,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刚抬脚往前一步,才发现身边有人。他低头一看,却是苏芮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