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团的出现,连苏承贤都吓了一跳。
原来何劭忠此番下帖去请米团,连苏承贤都没有告诉。
此刻苏承贤看到米团一身月色锦袍,仙气飘飘的就出来了,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中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几日短短相处,他已经知道米团性格,是非分明,嫉恶如仇。虽说是大义凌然,却又纨绔自顾,自有决断。连傅长雪都不左右她的言行。
按道理说,就算是何劭忠私下去请她来做人证,她也该知会自己和长雪一声。可她就这么扇着小扇,飘着仙气的来了。谁都没告诉,这可如何是好?他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只好拼命向他使眼色。
奈何米团自从走出来,就没往自己这里看一眼。苏承贤这里眼睛都快抽筋了,米团愣是没理他一下。
米团其实早就看到了苏承贤的那副快抽筋的模样,只是懒得理。
她这些天在家,早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理顺了。这一群人,虎狼一般相争,为的不过是一个利字。
他苏承贤,自到江州第一天开始,四方奔走,拉着小雪,结识自己。满口的为国为民,官民同税,为国分忧。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筹谋的却不过是一个全身而退。
而那张东海,更是人心不足蛇敢吞象。
刺杀自己,散播谣言。无非是奈不住丁忧,贪那官位权利。想要与他那声势日隆的叔父,东西遥遥相应,挟控这咽喉要道,商贾命脉之地。何其贪婪,吃相何其难看。
当真以为她米团这般容易拿捏,供君调遣?
当真拿米家当作棋子放来放去?
当真可笑。
戏台子,她也给他们搭了;话本子也给他们递上了。他们一个个也都粉墨登场了,演的十分精彩。
只是这台好戏,她若不参与一下,倒是有些可惜。
米团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越发的笑容可掬。
她踱着小步,走到张东海跟前,看他瘫倒在地似是已昏死过去。小扇将鼻子一掩,转身跟何劭忠说道:“刺史大人。张大人既然好像昏过去了,此间怕不是休息的时候,还请刺史大人让张大人醒来吧。”
何劭忠点点头,示意衙役上前。
衙役得令。从后堂拎来一桶冷水,对着张东海兜头浇下。只见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呻吟一声,醒了过来。
人虽醒来,可魂却没回来。
他甩甩头,怯怯的看着米团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米团闻言上前一步,小扇掩鼻只剩一双眉眼,盯着张东海,忽然莞尔一笑道:“我若是鬼,必将找你索命。我若是人,也要找你问个明白。张大人,我们无论如何终有一见。”
张东海只觉那双弯弯眉眼,寒光乍现。竟如黑白无常的勾魂弯刀一般,看的他肝胆俱裂。他往边上一滚,满地打滚嘶吼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孙弘辉那个小人!是他献计说,杀你便可夺情!你要索命找他去!”
何劭忠没想到张东海竟然被米团给吓破了胆,糊里糊涂的竟然说了这些。深深看了眼米团,一边示意边上文书记下口供,另一边让衙役再去抓人。
米团见他满地打滚撒泼,心中嫌弃,往后退了两步。心中想道:
我还以为这个张东海是什么奸诈角色,竟然想得出这样的毒计。没想到却是个胆小如鼠的草包。倒是那个孙弘辉,不知是何方神圣,竟有此计谋。
米团在心中记下了这个人。
何劭忠见张东海竟像疯了一般满地打滚撒泼,实在看不下去。示意左右拉住他,兜头又是一桶冷水。
这桶水泼下去,张东海似乎终于清醒了些。
他全身水淋淋的被衙役押着,跪在地上,一语不发。也不再理会米团。
忽然只白光乍现,一道闪电划过天宇。随即传来咔嚓一声炸雷,竟然将大堂前庭地砖劈了个焦黑。一场大雨密密而下,将多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不多时,衙役押来一个同样湿淋淋的绿衫人禀道:“启禀刺史大人,张家府里上上下下不见孙弘辉踪影。这个人自称幕僚周连城,鬼鬼祟祟企图逃出府去。被我抓来,请大人裁夺。”
说罢将来人往张东海身边一扔,压他跪在堂下。
张东海扭头一看,果不其然,被抓的是周连城。
“废物一个!”张东海骂道。
周连城一见张东海竟是这般狼狈,也是吓了一跳。再看了眼堂上的何劭忠和一旁的米团,心中高下立判。
他立刻手脚并用的爬到米团脚边,死死抓住米团衣角哭嚎道“大人明察,小人栖身张府,不过求果腹尔!从未敢加害皇商大人!小人实属冤枉啊!那个献毒计的孙弘辉早就跑了,我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啊!”
米团动也不动的任他抓住自己衣角,低头看向他。
“哦?当真冤枉你了吗?那在我米家店铺旁散布谣言,说是江州司马行刺于我,让我米家伙计们去冲撞官府为我报仇的盘花绿衣公子是谁?
在醉仙楼夸夸其谈,说米家必倒,江州必乱的人又是谁?”
米团面色一凝,眼中一冷,盯着他缓缓道:“你助纣为虐,谣言中伤朝廷命官,祸乱江州,此刻还在这里喊冤?”
周连城呆住了。他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他明明听说米家少主自幼纨绔恶劣,胸无点墨不求上进。为何……为何……..?
他双手颓然放下,被衙役拖了回去。眼中一片绝望。
何劭忠看向一旁文书,文书点点头表示都记下了。
于是何劭忠请米团回左手上座,坐下。然后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
“大胆周连城!谣言诽谤朝廷命官,祸乱江州,罪不可赦。依我大周律法,杖责三百,斩立决。
大胆张东海!谋害皇商,祸乱江州。阻碍朝廷新政推行,非议圣上。更,罔顾人伦,背弃孝道实乃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罪。其罪重大,且收押在监,待我禀明圣上,再听后发落。”
张东海闻言猛地抬头,眼中一片阴鸷。死死盯着何劭忠,从喉咙里滚出一阵大笑。然后啐了一口唾沫在地恨恨道:“我当你是个什么英雄人物,原来你也怕!你个孬种!原来你也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劭忠脸色黑如锅底,向众人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都拖下去!”
众人赶紧将已经吓昏过去的周连城和犹在狂笑的张东海拖了下了下去。
一时之间,堂上只剩何劭忠、苏承贤、米团三人,还有张东海那越来越远,却缭绕不绝的凄厉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