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其实这宫廷之中鬼倒不可怕,害人的都是人。我们如今啊,可不是山穷水尽了嘛!瞧瞧,这可如何是好?以为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有的事情会有所改观。可看今日的情状,皇帝陛下并没有原谅您啊!”
奶妈唉声叹气,额头上的川字纹又重了些。
“他为何不原谅淑歌?因为和襄城公主的那场争风吃醋,打了一架?”
夏沫央故作天真疑惑道。
其实心中明白,奶妈避重就轻了。
梁国皇帝哪里是不原谅淑歌的年少鲁莽,却是觉着这个女儿给他丢了脸面。
淑歌若在潼关死了,也算干干净净做个了断,可偏偏又要满身污秽地回来。
该死的不死,活在世上徒惹了流短蜚长。
给皇族蒙羞不说,定还怕人非议他这大国明君临阵退缩,苟延残喘。
然而,淑歌是真的死了啊。
被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至亲,满口仁义的伪君子给逼死的。
回来的是她夏沫央,他们便是全没有料到了。
“陛下自然是恼您的。据说襄城公主都被你打破了相了,御医说,会在脸上留了道疤。虽天天用花露玉液敷着呢,可到底是未出阁的公主啊!襄城公主的母妃那几日天天嚎啕大哭,您说陛下如何不生气呢?”
奶妈说道。
那时候的公主故意支开了她,却不想是去襄城公主那儿开门见山,为了林大人的事情摊牌去了。
这一开诚布公,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等她赶到,为时已晚。
大错已铸,皇后娘娘带着内侍总管都到了现场。
淑歌公主年纪虽小,然而的确是有把蛮力和狠劲的。
事情又关乎林博卿大人,这便是让自家公主一时间失了理智。
襄城公主真是招架不住,早被打得满地打滚了。
轰轰烈烈,公主终于是翻天倒海大闹了一场。
也惹了前朝后宫的瞩目。
“破相?我不也破相了?大家扯平了!”
没想,淑歌公主揭开了自己的面纱,露出干燥结痂还未痊愈的脸孔来,很是理所当然说道。
她扬了扬眉毛,桀骜不驯的目光比之前更盛。
似乎一报还一报,她理直气壮。
淑歌公主自此,于这梁国并不亏欠什么。
生身之恩已报。
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却被如此亏待和辜负,倒是让夏沫央起了全然的逆反之心。
唯唯诺诺低三下四还不是众叛亲离的下场?
都已然这般地步了,自怨自艾全然不值当。
潼关约莫伤的是淑歌的身子,回了建邺皇宫,这便是真的要伤了心了。
不如割断,不如全部忘怀。
她这颐指气使的傲慢,本该让奶妈害怕的。
可是奶妈却是满脸僵滞后,倏然便哭笑不得起来。
“公主您真的变了,变得好坚强。奶妈自叹弗如。。。。。。”
奶妈看着脸上还是皴裂着,并不完美的公主殿下,眼中却是满目惊艳。
这绽放,她全然没有想到。
似乎一场摧残,却还让公主更为耀眼夺目。
逆势而行,在这狂风暴雨之中倔强绽开。
心疼而又欣喜,奶妈摸了摸公主脑门儿的发丝,拥着她在怀里。
小夏回抱着张夫人,仰头说道:
“奶妈,我们一起把这冷宫再拾掇拾掇。等我身子完全康复了,再想办法。虎毒不食女,让父皇把我们赶出宫去,便也是相忘于江湖了。”
夏沫央对凤凰泪的主人心心念念。
她恨不得即刻便出了梁国皇宫遨游四海,也好早些了了那凤凰泪的怨念让她回家。
着实是没有心思与这南梁后宫里的阴谋阳谋多做争斗。
“嗯!公主想通了,奶妈我便也全然安心了。咱们什么都不怕。好好收拾这里一番,再苦,能有在潼关被人用刀尖对着喉咙苦吗?”
张夫人慈祥地笑笑,主仆二人达成共识。
要将这片萧索的冷宫收拾好了,成了那可以容身的片瓦遮头之所。
小夏也舒心地笑了。
冷宫便冷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以前在家中只有她一人操持所有,现在多了奶妈和她作伴,真是热闹。
她也满足地很了。
门外,那大片的野生花林据说是冷宫前的荒地,常年荒废自个儿长出来的。
漫漫清风送来野花的香气。
尘埃飞扬,可也挡不住这微风送进的清香。
苦中作乐,别有一番自力更生的逍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