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珠记得在宋书锦很小的时候,有个算命的瞎子来家里讨饭吃,无意之间在从锦儿这孩子递馒头的瞬间摸到了她的手腕,嘴里大喊了一声“贵,贵命,贵命呐!”
吓得宋书锦连着就给后躲,哥哥不以为意,说瞎子摸鱼,话怎么能当真?
但嫂嫂和她都以为这事,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瞎子嘴里自言自语的喊着:“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丈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啼花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贵,贵命啊!”
“这——”
“命中带木生,遇秦则嫁,遇情则伤,秦与情缘来缘去不由己,终是一场大梦呐!”
随后那瞎子又大笑了三声,把馒头揣进了怀里,端起桌上的水也不顾踉跄的就喝了下去,半喝半洒倒不像是在喝水而是在喝酒,喝罢之后就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样子还真有些疯癫。
当时她们还住在乡下,家里还不像现在这么富足,但她和嫂嫂还是跑过去递给了那人一点银子,那瞎子一摸是这凉物竟直接塞回了她两手里。
“你们这是作甚?”
“大师,你方才所言可否在细一些?”
“罢了罢了,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呐!”
宋珠和嫂嫂见人既然留不住,便索性让他走了,但哥哥却把这个话压了下来,觉得全然没有必要去理会一个瞎子的话。
当时的秦尉迟还不是江北总领,但官也不算小,秦家是江北的名门望族,而宋家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和秦家结为连理。
民国初立,新思想渐入,秦尉迟升任,秦府里的三个公子一个小姐江北人人称羡。
纵使世人都知那秦家三少爷玩世不恭,但秦尉迟又偏最疼爱这个小儿子,每月总提给他不少银行券子,因此秦澈纵然是风场浪子但仍有不少人梦寐相求。
算命的瞎子或许是真瞎也或许是在装瞎,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锁住了宋书锦的一生。
所谓的卦象准不可言,在新思想的冲击下看似荒唐可笑但偏偏天不遂人愿。
宋书锦没有看见秦澈,倒是一路平静的跟着许慢走回了家。
“我到了,谢谢你!”
“嗯,那我便就送你到这吧!”
许慢没有再多说什么,尽管宋书锦的心里还是很期盼他能对她说一句:“有缘再见!”
但又怕再见会成为再也不见,便从眸子里闪过一丝悲凉,佯装微笑的看着他。
隔着月色,宋书锦从许慢那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一种不可尔语的神秘。
此刻的他一身黑色西洋式的风衣紧裹,整个人站在月色下,深不可测,与白天那一身黄包车夫的模样简直就是两个人。
宋书锦心里苦笑了一声,笑他还真是易容精妙啊!
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笑着转过了身,许慢静默的背影在月色下更显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