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殊知宫。
西瑶倚在殿前靠栏,随手掐了个诀,变幻出一坛子酒来,打开壶嘴,就着坛口喝了起来。
远远地就有人走来笑着道:“瑶瑶嗜酒如命,怕是要折在酒上了。”
那人白衣如雪,衣袂飘飘,微微一笑,温尔倾城。
西瑶漫不经心地又饮一囗,回她道:“姑姑说笑了。”
“天族二皇子的十四万岁生辰寿宴,天帝派人送来了请柬。”孟锦用法力将信柬递去,还有一枚玉佩。玉佩同西瑶的束冠材质相同,皆是用血玉所制。
西瑶是女子,却喜男装,束发向来用血玉冠,衣饰一律是黑红色,她相貌冷冽出尘,红色竟十分衬她,像个翩翩少年惊艳。
“贺礼。”
简单的两个字,西瑶收了玉佩,拿在手中把玩着,一眼识出:“上品防御法器?姑姑,我知哥哥有意与天界交好,但血玉是魔界之物,难得的很。我记着有一套天界圣物,可以归还。”
史书有载,天地向自混沌初始,便分六界,天、魔、佛、仙、人,还有一界,即妖界,只不过鲜少有人知晓罢了。
当年妖帝九渊欲统一六界,做天地至主。为天下苍生,魔帝与天帝明鸾共同化为禁制,囚锢九渊于妖界禁地之中,故称囚灵渊。如今,已有九千六百十四万年。
除了被封索的妖界,和隐世的佛界,其余诸界,经几番易主,早是沧海桑田大变样,尤其以天魔二界为首。天界魔界自九渊一事后就多次派兵出战攻打对方,可惜都无功而返,二界关系由此急剧恶化。
现下天界二皇子的生辰将到,天界先低下头,邀魔界前去赴宴。无论其诚心与否,魔界若是有一点不当,就会落人口实。
魔界接与不接请柬,送礼不当,亦或是宴时失礼,虽然称不得天界挑起战乱的借囗,也会被埋下祸端的种子。
可以说,天界这步棋下得又阴险又精巧,如何拆招,就看魔界了。
天界之宴,魔界送礼,是血玉,难得是难得,这其中的利害,连西瑶这个不大管政的帝姬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执政魔君刹越?
孟锦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从袖口中拿出一壶烈酒,绐西瑶酌了一杯,自己也喝了一口。不曾想酒液染在唇边,她擦拭着唇边的酒渍,道:“刹越何尝不懂?”
既然哥哥明白,那……
咽下酒液,辛辣在喉间弥漫,电光火石的刹那,西瑶蓦然懂得一切,笑了,与孟锦相视:“是我多虑了。”
若天界有心刁难,不管魔界派何人送何礼说何话,天界都能吹毛求疵地挑出毛病,关魔界什么干系?
以血玉为贺礼,即可一试天界真伪,也可彰显魔界诚意。魔界着一步险棋,却也是良机。
孟锦摇晃着杯中的酒液,道“那天,你应该去赴宴。”
“姑姑,你知我不会去。”
西瑶端详桌上的玉佩,缓缓地开囗:“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战,我身为主帅,旧疾复发,灵力损伤大半。”恐难以从命。
西瑶起身,不理会孟锦,陡自准备走了。
孟锦依旧坐在那里,稍稍垂眸,她温凉的嗓音里,有太多复杂的情感,却不容他人置喙:“我知,那不是理由。”
孟锦的态度太过于强硬,与素日温雅翩翩截然相反,西瑶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一言不发地沉默。
“你是魔界帝姬。”而我是魔界圣女。须以大局为重,甚至要牺牲自己利益来守护魔界安宁。
任何的理由,西瑶都可以不留情面的拒绝,唯独肩上的责任,她不会弃之,甘愿接受。
西瑶从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她的性子,是天生的狂妄不羁,纵然是无法逆转的,她也要一试:“姑姑。”停顿了一会,她继续道,“我向来如此,不必多言。”
背对着孟锦,她的身影过于孤傲:“届时天族宴辰,我会去。”
背对着西瑶,孟锦像是在笑,她收了酒盏,不知在问谁:“明知无果,她还是…为何?”
遥远的虚空中,隐约有道空灵缥缈的声音传来:“缘来缘去终会灭,花开花散谁又知。”
缘来缘终会灭,花开开散谁又知。
谁知?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