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苏漓若吃痛地惊呼,却没有挣扎。
风玄煜吻的急促而霸道,半晌,离开她的唇,低声道:“若儿总是扰乱我的心神,一刻不得安宁。”
“那王爷…”苏漓若迎上他深沉目光,玲珑剔透的眸子光芒四射,蕴含着别样情愫。手臂悄无声息绕上他的颈部,“要了若儿吧!”
风玄煜心头一震,眼里映入她酡红的迷离,心神瞬时有些乱了。
苏漓若扬起头,略带羞涩却异常坚定的目光,直直地注视他。
风玄煜也是凝目相视,却始终不出一言。
苏漓若等了许久,见他并不表态,顿时又羞又忿,心里彻底气馁。她有些愤然看着他,胸前起伏不定,气息愈发急促。
“候门深似海!”风玄煜苦笑,语气有诸多无奈:“若儿既向往自由,何苦委曲了自己?一旦交付,恐怕寸步难行,若儿难道甘心终身囚禁于此?”
“那王爷可否放若儿走?”苏漓若脱口而出,她何尝不知其中道理,刚才那一时刻,她义无反顾要做飞蛾扑火的悲壮。激情逐渐退却,理智一旦回归,就变得过于冷静,甚至残忍。
“不可能!”风玄煜的脸色倏忽沉下,“若儿想要离开我,此生休想!”
苏漓若怔住,茫然看着他,心里无端生出一些惊惧。
“有一天…”风玄煜低伏她的耳旁,声音充满异样的柔情:“我会带若儿离开这里…”
苏漓若恍忽,他的声音具有穿透力,蛊惑她的心神,她惘然点头:“嗯。”
风玄煜瞬间缓和脸色,似乎很满意她的回应,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翻身起来,坐于床沿,低声向她解释:“蒋太尉手握大月一半兵权,且拥护恒王,父皇有心削弱他的势力,却一筹莫展。只得委任我手,借此击毁他的势力。”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其实蒋家门风倒是自律清廉,只可惜拥错了主子。”
他能对她坦诚朝势密谋,可见他的心迹,予她的信任。苏漓若望着他的背影出神,良久,幽幽道:“她既有恩于王爷,王爷难道要置她陷入困境?”言下之意,为了还清她的恩惠,他尚可违背心意迎娶她。如若有一天,他击毁她爹的权势,岂不置她于水深火热?
她这是关心蒋雪珂的命运?
风玄煜回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她竟然一边醋味乏酸,一边忧心忡忡替人担心!
风玄煜颇有些无可奈何,说到底,她还是太单纯了。
“我一向把恩情分得明白。”风玄煜沉下眸光,“只是她太固执了,至于她会不会陷入困境,此时定断尚属太早!”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蒋雪珂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脆弱,这个女人心思不是一般深奥!记得第一次借她之名接近蒋太尉,她还怅然若失。第二次再带她回太尉,她竟然坦言要跟他交易。自从她执玉佩上门索要还恩时,他对她就刮目相看,这个女人不简单!至于她究竟要什么?目前还不得而知。
但冲着她平静地要跟他做一笔交易时,他就知道蒋雪珂决非委身邑王侧妃这般简单,虽然她的理由很充足,却不能令他信服。
“若儿今天不为我更衣吗?”风玄煜见她沉思不语,遂开口道。
“为王爷更衣是若儿的荣幸,不过…”苏漓若回神,从床上坐起,斜着脑袋笑问:“王爷昨日说的话还算数么?”
“我对若儿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数!”风玄煜侧颜道。
“王爷要给我什么信物呢?”苏漓若刚刚才想到他昨天说的话,双手从背后环绕他的腰间,倚着下巴靠在他的右肩上。
“呃…”原来她惦念着这个事情!风玄煜挑挑眉道:“我身上的铁川隐看普通一把扇子,实则扇骨空心,里面储藏细小暗器…小飞针和小飞刀,肉眼一般是看不见的。既可以防敌,亦可杀人于无形中…”他感到缠绕他腰间的手霎时微微颤抖。“怎么啦?”
苏漓若明白他所说得正是那把扇子,没想到它竟然是致命武器!而她这时想的却是,因着那把扇子曾被屏洵截持和轻慢,当初她只以为是他的信物,那里知道这把扇子的厉害,怪不得他们发现她持有铁川隐都惊愕不已。
倘若她知道这把扇子非同小可,万万不敢持它招摇,那么她也许就不会身陷危难,那么兮姥姥就不会…想到这里,剜心之痛又剧烈涌动,她松开双手,压抑着内心汹涌楚痛,喘息了一口气,待心情平静下来,摇摇头:“没事了!它既然这么厉害,王爷舍得给若儿?”
“有何舍不得!”风玄煜感受到她此时心里的异常,他反手抚上她的脸颊,目光幽深:“只是怕它保护不了若儿,反受它连累!”
苏漓若心头一阵刺痛,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她咬了咬嘴唇:“是若儿愚笨,竟然不知它这般厉害!”
“能驱动它发出暗器的是心诀,倘若无法心念合一,它即是普通扇子一把。”风玄煜缓缓道。
“那另一个武器是什么?”苏漓若适时避开这沉重的回忆。
“是我腰间的无熵剑,它薄如蝉翼,柔韧无比,只是…”风玄煜紧皱眉,停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苏漓若感到奇怪,遂伸手触摸他的腰间,没有什么剑呀?
风玄煜握住她搜索的手,“它隐身在腰带里。”
苏漓若的眸光移向衣架上的腰带,“我可以看看它吗?”
“暂时不行!”风玄煜道:“此剑嗜血,出鞘必诛,它既有灵气亦有邪气。”
苏漓若吓了一跳,收回目光,惊悸道:“此剑太邪恶了,竟以血养气,可怕至极!”
“正因它嗜血,所以常年沉寂,极少出鞘。”风玄煜沉吟片刻,又道:“我看它柔韧轻薄,极好携带隐藏,不会为若儿惹麻烦。不过,此剑确实邪戾甚重…”
“若儿就要它了!”苏漓若突然转了念头,她心里自有打算,虽然对无熵剑颇有忌惮,但她更痛恨自己面对险境时的无能为力。铁川隐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所以对她而言,她更愿意接受无熵剑。还有一点就是,他越不放心的,担忧的,她越想要!
风玄煜微微一怔,沉默不言。
苏漓若下了床,从衣架上取了衣袍,以及腰带。想到无熵剑隐藏于此,她的心禁不住一颤,手也微抖一下。“王爷,若儿为你更衣。”
风玄煜看着移步面前的苏漓若,目光深沉而无奈,“我该拿若儿怎么办才好呢?”
“什么?”苏漓若有些心虚躲开他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故意问道:“莫非王爷嫌弃若儿笨拙?那我叫小唯或翠儿进来替王爷更衣如何?”
自从上次小唯鲁莽撞见之后,如今苏漓若没有出声叫唤她,小唯根本不敢进来。
“你敢!”果然,风玄煜脸色一沉,蹙眉道:“更衣。”遂站起来,气宇轩昂地伸直双臂。
苏漓若抿嘴忍住笑意,为他披上外袍。
风玄煜没好气地在她额头轻弹了一下:“谁给你的胆?竟然敢捉弄本王!”
“哎呀!”苏漓若躲避不及,轻呼一声,遂皱着眉头噘起嘴:“王爷弄疼了我!”
风玄煜冷哼一声,亲手束上腰带,然后,摆出气势如虹让她继续。
苏漓若不悦地跺跺脚,踮起脚尖为他披上外氅。
待她系好外氅的绸带,他的手揽住她纤细腰间,轻轻一提,双脚离地悬空。
她惊呼一声,双手缠绕他的脖颈,娇弱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胸前。
风玄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里泛起摇曳涟渏,别样深情。
苏漓若嗔怒看着他,渐渐融进他眼里的溺宠之意,陶醉在他的缱绻浓烈的爱意中。
年未最后一日,是除旧,年头初日为迎新。
月国开国历年,素有守岁之风俗,上至帝王,下至平民,均在一年最末一日彻夜守候,迎接来年第一天,意喻平安顺遂。
惠仁宫,守岁夜。
杯光觞影,歌舞升平。
熵帝端坐中央首位,右边位置空缺,左边由晏妃,苓妃,以及筱妃一排坐开。
下首左边起是太子风玄淙携太子妃惜瑶的座位,恒王风玄铭携王妃的座位,辰王风玄晟的座位。再往下是朝中重臣卫相国,蒋太尉等人座位。
下首右边起是德纯长公主携嘉卉座位,接下去是熵帝嫔妾们的座位,最后是太子与恒王侧妃侍妾们的座位。
因凌王风玄璟云游未归缺席,邑王风玄煜临时有事缺席,使苓妃闷闷不乐,心生忧虑。
宴席上,熵帝执杯威朗道:“承蒙上天垂怜,大月太平盛年,富裕昌荣,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今逢守岁之夜,举杯庆贺,愿来年大月更加繁荣昌盛,干杯!”
众人皆起身举杯,齐声欢呼:“愿大月繁荣昌盛,干杯!”
瞬时歌舞萦绕,尽情欢度,守岁佳节。
邑王府。
风玄煜此时正在府中用晚膳,他让彦娘,于总管,夜影,小唯等人皆上座共聚一桌,而彦娘执意要苏漓若和蒋雪珂坐于他的左右,风玄煜无奈妥协,毕竟邑王府首次大家齐聚一堂过守岁夜。
晚餐过后,他执手苏漓若漫步墨轩居园子里,屋檐下的守夜灯笼一片灿烂,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出一幅美妙的画面。
风玄煜为苏漓若拢了拢狐裘,月国不比裕国和昼国,虽寒冷却历年无雪,只是风劲偏足,呼萧而过,亦觉冰冷。
“若儿想家了?”一整天以至守岁用餐时,苏漓若一直心不在焉,郁郁寡欢,晚膳也吃的极少。风玄煜捂着她的手,呵了些暖气。
“若儿扫了王爷的兴致吧!”苏漓若仰首遥望空中。“只是若儿除了王爷,已不知何谓是家?更不知从何想起?”
她落寞的话语使他一阵心疼,他拥她入怀,轻轻提气,飞跃凌空,飘然落在瓦顶上。
苏漓若惘然恍惚,已置身在雕梁屋顶处。待心情稍微平静,她环顾四周,登高望远,只见家家户户,灯火莹莹,自是一片繁华景象。
寻个地方坐下,她斜靠在他怀里,随着他扬手望去:“北辽虽遥远,同属一片天,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若儿的家。”
苏漓若的眼眸氤氲着雾气,迷漫了眸光。
他轻抚她柔顺的发梢,沉浸当初他少年离朝,置身荒芜之地,过的第一个守岁之夜,遥望夜空,呼喊着娘亲,以此驱赶心中的恐惧之感和思念之情。凄惨声音在空旷的荒凉之地彻夜回荡,引来一群饥饿凶残的狼群,一直默默陪伴的夜影奋力抵抗狼群,至致嗷嗷发怒的狼群撕咬夜影衣裳,碎裂声格外响亮残暴。
他终于出手了,散发着狠戾嗜血的凶猛击杀了几十头饿狼,而他和夜影亦是满身挂彩,血肉模糊,衣裳褴褛。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过守岁夜,只有长年累月的肆虐杀戮,降服蛮夷,收复地盘,强大实力,方可生存。
所以与其说他陪她过守岁夜,不如说是她陪着他过这个意义不同的守岁夜。这么多年来的孤独冷漠,终于有个家的感觉,终于有人走进他的生命中,使他领悟爱的意义,他也愿意敞开心门,感受家的温馨,爱的温暖。
嘭嘭…瞬间响声此起彼伏,空中绽放朵朵炫光,五彩缤纷,异常美丽,璀璨夺目。
“烟花!”苏漓若惊奇呼叫:“是烟花!”
风玄煜也被这满天眩光所吸引,静静拥着她,凝望夜空,目光悠长。
苏漓若喃喃低语道:“这满天的烟花,让我此生难忘与王爷相守的第一个岁末。”
“以后每一年的岁末,我都会与若儿相守。”风玄煜俊美的脸在灿烂夜空下,含情脉脉。
苏漓若仰首注视着他,痴痴相望。
追云楼。
蒋雪珂倚栏眺望,烟火璀璨夺目,却照耀她孤身单影,寂静寥寥。
墨轩居园子里,小唯盘坐在假山上,抬头触目瓦顶一双璧人相偎相依,忍不住感慨道:“若姐姐终于在守岁之夜,守住幸福。”
夜影挪了挪,靠近她身旁,“你也可以的。”
“什么?”小唯闪着乌黑的眼睛盯着他。
夜影被看的满脸通红,忙以咳声两下掩饰内心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