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风玄煜又坐下,反手握住她的手。
苏漓若冲他笑了笑,道:“我跟你商量个事!”
风玄煜挑挑眉,孤疑地看着她,感觉她的笑有些不简单,便肃严地道:“说吧!”
“我想去铁骁营!”苏漓若眸光闪了闪,面带笑容,尽量说的轻松柔和。
风玄煜沉着脸不言,蹙眉凝视她。
苏漓若忙从床上起来,伸手抚平他的眉头,轻声道:“怎么又皱眉头?你答应过我的,要常面带笑容,不可板着脸...”
风玄煜的眉头慢慢舒展,却仍肃严着脸不语。
苏漓若被他盯着有些心虚,低首嗫嚅道:“我如今这般闲着,整日无所事事,早晚憋出病来。”想了想又道:“我与雅丹姐一见如故聊的来,看训练营的女兵个个英姿飒爽,干练果敢,所以很向往那里的生活,再说,有雅丹照顾,你就放心让我去吧!”说着鼓起勇气抬头等待他应允。
风玄煜眯着眼,眸光意味深长瞥视她。
苏漓若言罢见他仍是无动于衷,脸色愈发深沉,心里暗叹,只得泄气道:“好吧!我说...”她低垂眸光,缓缓道:“我过了十五年无忧无虑的日子,便以为世间女子大抵如此,琴棋书画,歌赋诗词,舞艺才情。直到经历了生离死别,颠沛失所,艰辛磨难。这才知晓世间哪有什么安逸无忧?承受命运的捉弄,经历坎坷的人生,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顿了顿,她注视着他,语气坦然道:“煜,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那个无忧无虑的日子,在父皇逝世时候...结束了。你看我,多久没有习舞弄词了?两年的时光,让我不再懵懂无知,不再娇纵任性。我想过不一样的人生,有内功可傍身,有奋进的目标,做个有担当,勇气可嘉的女子。”
风玄煜不动声色地凝视她,内心却翻腾如海,汹涌如浪。两年的磨炼使她彻底蜕变,不再是那个诗情画意的深闺女子,她的身上不止清逸脱俗的气质,还多了一份卓绝超凡的气势。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要去铁骁营历练?
风玄煜呆呆看着她,想起前日奈落说的话:“庄主,苏姑娘不止才情斐然,她的心思不与一般女子相同!”
风玄煜暗叹:他的若儿不仅褪去青涩的娇羞,懵懂的单纯,脱颖蜕变成长,还一腔豪气欲飒爽英姿!
风玄煜心里明白,面对苏漓若充满期待的目光,他无法拒绝,因为他不忍浇灭她勇力的热火,不能打击她的信心,更不愿看到她失望!
“睡吧!”风玄煜淡声说着,便起身迈步。
“煜,你...”苏漓若轻声叫着,脸色渐变,眸光笼上一丝失望。
“铁骁营营规严厉,律法苛明,若儿这般无节制的熬夜,如何堪当入女兵营?等作息起居符合了耍求...再说!”风玄煜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淡然着声音。
他...这是答应了!苏漓若愣了一下,遂激动地拉着被褥一骨碌躺下,连声道:“我不熬夜!不熬夜...”
她的声音掩饰不了欣喜万分,强迫自己闭上眼,安安静静地准备入睡。
风玄煜嘴角一扬,划过上翘的弧度,泛起微微笑意。不用回头,他能想象出她欣喜若狂的样子,他想,只耍她开心快乐,他都愿意妥协。
思罢,风玄煜抬脚步出内室。
翌日,苏漓若起了大早,迎着有些寒冷的凉风,她刚下了楼,无冥便出现她的面前,未等她出声,就拉着她闪到一边。
“怎么样?阿若你没事吧!”无冥四周瞥了瞥,确定没人,这才问道:“煜儿有没有生气?”
苏漓若一怔,半响才过回神,原本他担心昨日的事,“老前辈不用担忧,我没事,睡了一下午,又过了一晚,只是身子有些乏力,并没有什么不妥症状!至于,我们联手以内功治疗蒋雪珂的事,玄煜并不知情,还望老前辈也耍守住这个秘密!”
“这就好!这就好!”无冥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我绝不提半个字,那小子对我一向不友善,倘若被他知晓,焉有好脸色对我?老夫自然不会自讨没趣!”边说边扬手搭了她的脉,须臾,笑着道:“阿若的身子确实比之前强多了,看来,老夫的丹药起的作用不小呀!也不枉费了我两颗丹药。”
苏漓若见他念念不忘被她多服的丹药,心里很是过意不去,道:“漓若惭愧,无故浪费老前辈的丹药,不然,亦可多救一人性命。”
“阿若说的什么话?”无冥脸色怏怏不悦,瞪着眼,吹了吹胡子道:“怎会是无故浪费?阿若可是煜儿未来的夫人,老夫要是还有丹药,再给阿若十颗也无妨。至于他人的性命,老夫才不操那份闲心,生死自有天命,勉强不得!即便碰到了,也是缘分使然,命不该绝。”说着,他又问道:“阿若想通了么?究竟什么时候跟煜儿成亲?”
“是,是,老前辈言之有理!”苏漓若见他又扯到成亲的事,故意没听清楚般转开话题道:“老前辈,已经过了一个晚上,不知蒋雪珂怎样了?不如,我们...”
“哎,阿若急什么?”无冥见她岔开话题,一心挂念蒋雪珂的病情,不耐烦挥挥手,道:“别瞎操心了,她至少要昏睡三天三夜,才能醒来。对了,我说的话,阿若可有放在心上?”
苏漓若闻言这才放心,见他仍揪着,忙应道:“嗯,放在心上呢,老前辈的话岂有不听之理?”
“当真?”无冥喜上眉梢,道:“那阿若确定日子了吗?”
苏漓若始料未及,她不过是应付了一下,他居然这般认真?转而一想,也难怪他如此上心,自曦妃逝世,他的身边也只有风玄煜这一个亲人。苏漓若笑着轻声道:“玄煜还未向我求亲呢?日子自然还没定,不过,请老前辈喝喜酒是早晚的事,届时还要让老前辈主持我们的婚宴...”
“阿若果然乖巧懂事!”苏漓若的一席话令无冥哈哈大笑,几乎手舞足蹈,“他娘亲在天之灵看到他成家,也是会高兴的...”突然,他想起什么,皱着眉头道:“这个傻小子筹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把日子定下来,我得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跟阿若求亲...”说着,拔腿就走。
“哎...”苏漓若急忙阻止叫道:“老前辈...”
倏地,俩人都愣住,怔怔望着眼前一脸悠然自若的人,他淡定问道:“什么事?”
苏漓若恍然回神,扯了一下无冥,俩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道:“没事!”话一出口,二人疑惑地相互一望。
无冥皱着眉头:阿若方才还说让我主持婚宴,怎么?想出尔反尔?这可不行啊!
苏漓若眨眨眼:老前辈刚才还着急耍质问什么时候定下日子?见了面却不敢了?
无冥叹了一声:你也知道煜儿的脾气,岂能容我质问他?
苏漓若微微一笑:也是!不过老前辈放心,一定请您老主持我们的婚宴,绝对不会变的!
无冥满意地咧嘴笑了笑,直到风玄煜轻咳一声,他才惊觉,讪笑着挠挠头,后退几步,道:“你们聊!你们聊!老夫随便逛一圈看看...”话未落音,转眼一溜烟不见人影。
苏漓若有些啼笑皆非,他还真是惧怕风玄煜!
她回过头,触目风玄煜炽热的眸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若儿为什么在这里,我也就在这里。”风玄煜慢悠悠走到她的面前。
苏漓若一怔,他说的什么意思?难道?她脱口而出:“你一直都在?那...那你听到什么?”
风玄煜见她恐慌不安,舒展眉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怎么,若儿方才还说的淡定,要请老爷子主持我们的婚宴?这时为何这般模样?难不成是若儿...害羞了?”
苏漓若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以为他知道蒋雪珂的事,看来他正巧只听到她对无冥说的主持婚宴之事。
他最后一句话入了她的耳,她如应景般脸颊泛红,对上他笑意盎然的目光,苏漓若低首别过脸,瞬间连耳根也通红了。
风玄煜俯首贴近她的耳旁,轻声道:“既然若儿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不如我就在这里向若儿求亲,再择个吉日...”
“风玄煜!”苏漓若跺跺脚,叫道:“你再这般轻浮戏弄我,才不允你的求亲!”
风玄煜伸手板过她的身子,揽入怀中,柔声道:“好了好了,方才不过玩笑罢了!我岂能这般仓促草率跟若儿求亲?我对若儿的每一句承诺都铭刻于心,一个字都不会落空...”
“我知道!”苏漓若埋头他的怀里,闷声道:“煜,你能耐心多等我一段时间吗?”
“好!”风玄煜轻声道:“只要能等到若儿,多久我都愿意!”
苏漓若仰头,展颜欢笑道:“不会很久。”
身后,小唯一脸笑意,看着伟岸挺拔的身材几乎包裹着娇小瘦弱的整个身子,手臂碰了碰夜影道:“之前在月国,姐姐至死不悔追随庄主。只是分离了大半年,姐姐的心思便深沉了许多,也不知都想些什么?”
夜影一脸郑重道:“苏姑娘本就是个奇女子,心里想的事自然令人无法揣测,倒是庄主因着苏姑娘改变颇多,以前一年的笑容也不过如今一天。”
小唯歪斜着脑袋,惊讶地瞥了他一眼,道:“我着实没想到,你这个闷头驴居然还能悟透这些道理!”
夜影冲她憨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能得到小唯的认可,并且予以如此崇高的肯定,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
三日之后,苏漓若待风玄煜前脚一走,后脚就往吟月庄园。
无冥随她火缭火急地拉着一路狂奔至吟月庄园,不等他喘口气,便被她带进蒋雪珂的房间。
当房门推开那一刻,注目惊呆,而倚靠在床头的蒋雪珂亦是一脸惊愕,怔怔看着二人。
香梅放下喂她的药碗,掏出手帕拭去嘴角的药汁,温声道:“小姐,正是这位夫人带着身边的神医救了你!”
蒋雪珂定定看着二人。
苏漓若暗暗悬着一颗心,但出乎她的意料,蒋雪珂一反往常见她的态度,静静地不言不语。
这时,苏漓若才发现她的眼底尽是一片茫然,她的心咯噔一下,侧颜看向无冥。
无冥双手一摊,淡然道:“你早该知道会是这样子,你我联手以内功护她十二经脉,如今她只是丢失了记忆,而心智尚未受损。”
是呀!当时他就说蒋雪珂的心智会受损,如今只是丢失了记忆,予蒋雪珂而言是庆幸,予她而言是解脱!
曾经她们的关系紧张到各不相让,一触即发,或许是相互心里都有怨愤吧!
苏漓若呆滞之际,耳边传来低声虚弱的声音:“多谢俩位施手相救,此恩大德,雪珂无以为报,只能铭记于心,感念一生!”
苏漓若惊醒,极力隐住情绪,道:“蒋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毋须挂念!”说着,她仔细打量,蒋雪珂的脸逐渐有些气色,唇瓣也不像之前那般苍白干涸,略显红润。
香梅悄悄来到苏漓若身边,低语道:“夫人,小姐把许多事都忘了一干二净,只记得在太尉府的日子。故而,奴婢斗胆,告诉小姐,她是出门游玩,身染恶疾,幸得夫人施以援手,安排入住山庄就医...”
苏漓若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吟月庄园?又是怎么回天峰居的?她满脑子浮现的都是蒋雪珂那双茫然失措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