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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霍然通透

“于兄,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贺新郎脸上满是殷切的表情,在烛光中映出了一种别样的狂热,于少欢猛然发现今日的他变了许多,或许不是他变了,只是隐藏的本性流露了出来,也可以说贺新郎从未隐藏过本性,只是于少欢没有切身感受到过而已,姜且感受到了,所以他对贺新郎有所不满,不搭不理。

贺新郎本就是目的性极强的人,仅仅从为了打出名号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来,换做他人,做的最出格的事情,恐怕也就顶多是寻遍各地高手,逐一上门挑战,绝不会像贺新郎这般疯狂,靠挖顶尖家族黑历史提升知名度。

即便如此,于少欢也并不讨厌这样的贺新郎,就比如说现在,贺新郎既然是有心结交,那么就一定是真心为他考虑的,至于他隐藏在心底的别有用心,那是于少欢将来有所成时才要理会的事。

“贺兄既然这么问,想来心中已经为我想了不少主意,小弟洗耳恭听。”于少欢虚心求教。

贺新郎早就再等于少欢这句话了:“我不知于前辈对你有无交代,不过按照现在来看,适合于兄的地方并不多,虽然我刚刚邀请于兄加入我们群英会,不过这都是玩笑话,我们群英会已经不比当年,派内的苟且,实不足为外人道,并不是于兄的良栖之地,同理诸如陆家这类家族也是,他们族内的资源本就紧张,你若是不肯入赘或是改姓成为其假子,即便如陆江浔这等令师父的挚友,也不可能过多偏袒……”

贺新郎连续提起陆江浔,但是于少欢却未在师父口中听说过他,心道恐怕师父不想要我去找他,也是这个原因过多吧。

“所以除去这类地方,我认为最适合于兄的去处,要么是京口,要么是衡阳。”

“衡阳?”这是于少欢没有想到的。

“正是衡阳,拜在杨项门下。”

“难不成只是为了向他学刀?”

贺新郎点头承认道:“放在今天之前,我绝不会对于兄建议回到衡阳去。”

“是因为今天看到了杨项,所以才想起了衡阳,有这么一个刀客?”

“正是。”贺新郎道,“于兄你可还记得当时在巫庙时,我说过的襄阳之战,高涟曾阵斩过北秦主帅。”

“记得。”于少欢点头道,“你曾说过这是极为关键的一刀。”

“当时的高涟,用的就是一柄断刀。”说着话目光飘向了于少欢的蓝布包,“跟于兄的这把,有些像,当日在洞庭楼时我就想着与你这刀有关的事,直到白天时候看到了杨项,才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我虽不知高涟祖籍是哪,但由于他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荆州,所以完全可以将他看成是荆州人,很有可能是与令师有着渊源的人。”贺新郎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日在洞庭楼你被唤出去后拿着刀回来,可以看出张君夜和步婴是通过刀来确认你身份的,而且并不是他们认出来的。若是他二人有看刀识人的本事,从襄阳回来就会直接找到你,不会拖这一天,既然拖了一天,就说明他们是在等一个有这本事的人,再加上今日杨项出现在了阵里,所以很显然,他们等这一天就是等杨项,是高涟的传人杨项认出了刀,从而确定了你,也说明了高涟和令师定是有些渊源,是同门都说不定,所以于兄去找杨项习武,绝对没问题!”

于少欢极为震撼,他从未想过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而贺新郎仅仅通过这些碎片,就勾勒出了一件事情的大概,听上去还极合情理,这在于少欢看来已宛如妖孽。

“贺兄这份心思缜密,真是令人……令人……”于少欢除了发指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形容词,“贺兄,我们一定要做一辈子好兄弟啊。”

贺新郎给自己倒了碗酒,润润嗓子道:“于兄只是没往这方面这么想罢了,这些事情轻易就可推断出来,我是专门训练过的,所以很容易将这些事情往一处想,等我回去查查高涟的生平,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了。”

“哦?贺兄不是背过江湖众高手的资料么,怎么却不知高涟,难不成他还不算高手?”

贺新郎理所当然地道:“他都死了,还记的那么清楚干嘛,了解个大概就行了呗,活人都记不过来呢。”

于少欢道:“这么说,我师父你也不了解了?”

贺新郎道:“确实是不了解,不过却是另外一个原因。”看到于少欢的表情,贺新郎叹了口气道:“我朝失了中原,分裂的不仅仅是国家。”接着摊了摊手,“我们群英会现在也是南北两部吵得厉害,嘿,若不是于兄,这些话我绝不会说。”

于少欢见贺新郎有些失落,连忙拉回了话头,“所以说贺兄刚刚要我去衡阳?”

贺新郎闻言连忙振作了一下,“对,若是去了衡阳,习得了杨项的刀法,传承了他的衣钵,凭你的天赋和你是师父的人脉,不出十年,于兄定能名噪东南,比陆景祯陆景礼之流不知要强上多少,这是一条极为简单的路,于兄的压力也不大,嘿,没准还会被谁招为女婿,镇守一方,清平富贵且受人尊敬。”

于少欢微微探头道:“为何我觉得这一幕很眼熟。”

贺新郎点头道:“当然眼熟了,这就是杨项的一生嘛,缺的只是清平富贵和受人尊敬,虽然他现在年龄还不到四十,但若天下大势不变,我估计他的后半生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了,这也不坏,再过几年,他定能成为荆州的招牌,于兄觉得如何。”

于少欢沉思不语,贺新郎也不着急,又有准备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小袋豆子下酒,“我见那日殷初平对于兄甚为亲切,于兄千万不要被迷惑了,你若是去寻他,他也定会将你送去衡阳,所以我也没多提他。”

“我明白,已经想到了。”于少欢道,“不光是他,只要我回了荆州,这就是我的路,刚刚贺兄那么精彩的推断,我也学到了一点皮毛。”

“老贺。”于少欢突然改了称呼,“虽然这样看似美好,但我总觉得这样,差了一些,没有达到……没有什么让我痛快地点。”

贺新郎毫不意外,“差了岂止是一点,纵观能搅动风云的人物,就没有偏居一隅的,远说我朝太祖,年轻时足迹遍布天下,结识英雄;近说北秦国师,在我朝喊打喊杀的时候,仍敢孤身南下,走上巅峰;荆南霸刀高涟,在荆州无人不知,可是到了扬州,又有几人认得,或许十几年后,连荆州人都不会记得这个人了;张君夜之名,现在已经流传开了,人们都知道东府有个力抗北秦国师的莽汉,可实力更为出众的杨项呢,现在又有几人知道,若是今日冲阵之人是张君夜,恐怕早就被人认出来了,但是换成杨项,除了我们这类知道内幕的人能够一眼认出之外,江州人能认出来么,即便有人猜测,又敢确定么?于兄恕我直言,你的性格如杨项一般,不够坚定,若是回到荆州,看他就知道你二十年后了,只是武功高低而已,若是赶上战争的好时候,或许可以像步承钟洛一般,有机会成为盟主领袖,但若是一直康平,那么……”

贺新郎没有再说下去,于少欢也明白了,“这恐怕不是贺兄你想看到的,若是如此,你直接去找杨项交朋友岂不是便捷痛快。”

“正是,我内心中极为希望于兄去东府。”贺新郎一如既往地不隐藏自己的想法道:“北镇与东府同源,都是令师参与建立的心血之所,它欠缺的,只是一个与于兄相性相符的刀客而已,其他各处,无不极其适合于兄,谢传敬古板严厉,正好可以督促于兄用功,府内众人极有活力,是现在朝廷内罕见的对北方的主战派,我虽然对令师所知不多,但从他出现开始的三十余年,活跃在所有与北方的战争中,确实如传言的那样,极有可能为于连川的曾孙,若真是如此,那于兄你背负的,就很不简单了,更需要去东府这等地方。”

于少欢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我只想为自己而活呢?”

贺新郎耸了耸肩,“那你就更该清楚你该去哪了,我提起衡阳,只是不想让你认为我是东府的说客,其实你自己的心里已经极为有数了不是么。”

于少欢心情蓦然变得烦躁,“我有什么数,你又怎么能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贺新郎似是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我听荆雪说,你对陆景礼,报了名字。”

有的时候劝人就是这般,任你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说破了唇舌,对方都可能无动于衷,因为,直击心底,只需要一句话,若是找到了这句话,那么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明明姜且都编了假名字,为什么你又改了回来,你有想过么?”

贺新郎又补上了一句,于少欢已经完全无法辩驳,他开始回想从自己出山之后的所有事情。

出山后,他不知该去哪,便想着师父临终前留下的名字,想去随便找个什么人,便打听到了左恽,左恽那时已经造反,于少欢虽不想这般,但是想走却不容易,被裹挟着南下,一路到了零陵,有些话他没有对陈四林说,他是见到左恽了的,左恽见到了于少欢的玉质阴阳鱼,连道了数声“好孩子”,在韩道琥进入零陵时,将最后能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他,这也是为何于少欢生还后,在那个小村子藏了半年的原因,因为他不确定他有没有被人查出来,会不会受到牵连。

左恽自知必死时,也给了于少欢一枚阴阳鱼,只是却是一种骨头做成的,也不只是什么骨头,无比坚硬,是被生生磨成了阴阳鱼状,现在就藏在了蓝布包裹里,于少欢谁也没给看过。

在小山村住了半年,年轻的于少欢便以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应是安全了,心又活泛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就遇到了陈四林,便有了之后的一切。

在这些事件中,看似正常的发展,但细想来却没有一件事是他主动去做的,他没有任何的目标,就是别人说什么,就跟着做什么。

他不知道贺新郎为何无比笃定他的想法与信念,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中有一团火焰,在受到轻视时会灼伤自己,在想要退缩时会驱动自己,如那一声“渣子”,如那一句“在下于少欢”。

“于兄,一种想法想要根植在人的内心中,绝不是朝夕可成的事情,你不如往前想想。”贺新郎仿佛看透了于少欢的心思,开口说道。

往前想,那便是山内的隐居时光,那时他从未有过什么心思,只是读书做饭,有时听师父说一些话,于楚卿说话时,恐怕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述,并不是有多想聊天,因此也只是自顾自的说,于少欢也就那么听着。

于楚卿从未对教过于少欢什么,也从未提及过他的信念与志向,先前不提,是因为不想理会于少欢,死前不提,是因为不想要他背负什么东西。

可能于楚卿也不明白,他若是真的心如死灰,又怎么会教于少欢读书,帮助他筑基,难道只是无聊?只是心底也有不甘罢了,这份不甘,在平时的述说中,在他看过书的随笔中,在他出去帮助朋友办事时,无不以一种更为深刻的方式刻在了于少欢的心底,言传身教,相比于言传,身教很显然是更为重要的,于楚卿虽无半句言传,但是却用十五年的身教将自己的希望与意志,完全交给了于少欢。

于少欢想起了师父的话,师父的字,想起了那豪华府邸的巨大门楣,想了那上面的金光闪闪的“谢”字,一时有些恍惚。

“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紧闭双目,于少欢声如蚊鸣,喃喃自语。

贺新郎一时没有听清,附耳过去,“召集百良夫,岁暮得荆卿……”

贺新郎听到了,咧嘴一笑,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他刚刚还真的有些紧张。

于少欢不知贺新郎的动作,这是于楚卿抄的最多的诗,此时他终于有些明白了。

过了许久,于少欢睁开双眼,看见贺新郎起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礼,“恭贺于兄。”于少欢明白他的意思,起身还了一礼,“多谢贺兄。”

两个人站直了身子,贺新郎道:“不必谢我,这都是你心底所想,你早晚会明白的。”

于少欢连连摇头道:“十七岁明白,和四十七岁明白,又怎能一样。”

贺新郎将酒满上,“祝于兄早日达成所愿。”

于少欢此时豁然开朗,无比通透,“若真是有那么一天,定不会忘了今日贺兄的大恩。”

贺新郎也不矫情,道:“看来我今日,做成了不少事啊,哈哈。”

于少欢轻轻一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彻底地点燃了心底暗藏的那团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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