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女!”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打断了穆程程的沉思。
穆程程依靠在床边,看着到来的祖老,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见状,那位祖老脸上露出愠怒,只不过一想到再过几个月祖女将变成另一个人,他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怜悯,不过很快家族大义占据了他的内心,而这丝怜悯也被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
“你来干什么?”
“祖女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今天是7月31日,而这个月你还没进去过祖屋,祖屋是我穆家信仰,万万不可轻慢,而我现在,要传授这个月祖女在鬼屋遇到危险时,所需念的箴言。”
“七月三十一?”穆程程不解,“昨天……”刚说出俩字,她又住口,没有往下说,守护祖屋的七老都是迂腐之人,没准自己说出这些,又有什么酷刑要处罚她。
“昨天怎么了?”那祖老正襟危坐,正欲讲解,见穆程程欲言又止,索性先停了自己的话,狐疑地看着穆程程。
穆程程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祖女,我们祖老和你休戚与共,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诉我,老朽并非迂腐之人,在不违背祖屋利益的情况下,老朽帮你一次又何妨?”祖老大抵是刚才的同情让他产生些许恻隐之心。
穆程程摇摇头,不过为了不让祖老产生怀疑而调查自己,略微思考,说道:“昨天,我在屋里休憩的时候,听见旁边祖屋传来巨大轰鸣声,如同天雷降世,地龙翻滚一般,不知道是何缘故?”
“有此事?”祖老眉头一皱,他指了指祖屋方向,又问,“何时?”
“时间记不清了,昨日乌云蒙蔽,天不见日,昏昏沉沉,我也看不清时辰。”穆程程说道。
祖老看了看外边的气候,疑虑更甚,他也不再废话,直接说道:“那祖女随我学习吧,不然进了祖屋可就险象环生了。”
这是祖老每次都要恐吓穆程程的话,尽管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从他肃穆的眼神中,穆程程自是信了八分,至于以身试法,确实有些难,除去第一年的好日子,剩下几年越来越难,但第一年自己刚离开父母,每次心情忐忑,又哪会留恋那些时光。
“等不到第十年,我便如同到了时节,眼影泛滥,雨打梧桐,阔别生死,与你们相遇。”祖老一字一字吐出。
穆程程也随着祖老一字一字地念,只是越念,她的心中越发惊骇,这就如同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闻一般,但是又天机不可泄露,于是,她嘴角渗出鲜血,如同血红色的鲜花骤然绽放于山涧一般,惊艳是有,但更多的是惊吓。
“祖女,心中默记,我都说了多少次了?”祖老并不见怪,是这种现象时有发生,只不过她没有注意到穆程程脸上的异状,因此也没深究。
“是。”穆程程虚弱地说道。
“那行,既然东西已经教给你了,勤加练习,莫要懈怠,到时候你的小命不保不重要,但是你外边的父母,妹妹可是很想你呀,千万不要让他们失望。”祖老威胁道。
初时,这句话,穆程程也确实以为父母、妹妹关心自己,只是后来的尊卑带来的隔阂却又是不能否认的,再后来祖老时常说这句话,穆程程意识到这不是关心,而是威胁。
尽管父母对自己的印象越来越淡泊,但是她却丝毫不敢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妹妹以前对自己的依赖。
以前,她也羡慕过祖女,但是当这一切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不是荣耀,不是尊贵,而是一道死亡枷锁,而她,最终将死在死亡枷锁下。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等待死亡,更可怕的是在等待的过程中受到酷刑,受到心里压迫,即使有着随时会被弄到精神错乱的结果,也依旧存在歇斯底里的折磨。
而这第三种,便是穆程程的生活写照,但她依旧没有放弃。
而支持她这一切的便是这位祖老带来的话,或许对于祖老,这些话是以拗口的方式将一些对祖祷告语言用简单的方式说出来,但是对于读过书的穆程程,这些话语中不乏励志的言谈,解读的角度不同,自然有了千奇百怪的结果,她便是如此。
焚香,沐浴,净身,更衣。
穆程程做着每个月都要做一次的动作,她是祖女,亦是孤女,孤单到一个人生存,而这鬼屋,加上自己的屋子,便是自己的全部天地。
点绛唇,执玉笔,画浅眉,持阳伞。
穆程程踏着轻轻的步伐,一脚踩进祖屋。
恰在此时,两名老者悄然而至,看着消失的倩影,左边略微老一些的说道:“你这是在害她!”
“难道你不想突破枷锁?甘愿受这鬼屋掣肘,去看看天地万物?”右边年轻的脸上透露着狠色,盯着对面的老者说道,不待左边老者开口,他又说道:“也对,你这老家伙理解不了,理解不了这种感受的,寂寞春庭空欲晚,你知道吗?我现在有一种闺中少妇的感觉,你快入土了,性格也恬淡,但是我不行,我受够了。”
“有什么受不了的?再有五年,你就会习惯。”老一点的叹口气,继续盯着祖屋说道,“你根本无法想象它的强大。”
老者嗓子里混合着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他们在等待,等待迎接祖女,只不过,这回迎接的是一具尸体还是狼狈的祖女就说不准了。
“都是你们,你们这些老不死的招惹这个怪物干嘛?”年轻的继续愤慨地抱怨。
“不知所谓。”老者冷哼一声,“身在高位却尸位素餐,而今也该是你受罚的时候,以后莫要搞这些小动作,害死你一个事小,害死程家,你万死莫辞。”
年轻这位眼里依旧充满了不甘,不过也没再言语。
远处一座孤岛,一道黑影立在雨中,周围树木在大风下向着西南方倾斜,天空中黑云密布。
“血食又来了,枭枭枭,这是第几年了,总感觉快到进食的时候了。”一道黑雾飘出,急蹿远方,而这黑袍,跌到地上,很快便被冲刷地沾满泥土,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