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我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喜欢上一个人。那是二零一零年夏天。那年我还年轻,性格还很敢爱敢恨,行为还很敢作敢为。
那年夏天我卓小奇正在准备毕业,寒窗十二年为的一个“金榜题名时”,现在却又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毕业典礼上学院领导把自己学士帽的流苏从右边往左边那么一划拉,自己就算是真正自由的社会人啦!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神马都是浮云咯。
毕业意味着我成功转型为一名职场菜鸟。在我看来,金领也罢,白领也好,有口饭吃不被这个社会抛弃就算是个英雄。要在这个残酷的皇城根儿立足,得有小强一样的抗压能力,和凤姐那样的自信心才可以。那年芙蓉姐刚火过去,凤姐就闪亮登场,成了茶余饭后大家评头论足的头条。
那年的我二十三岁,家里逼着我考研,趁着现在还年轻,赶紧镀下金,说什么以前讲究的是门当户对,现在用八零后的流行语说是“钻石配铂金,萝卜配白菜”,钗在椟中求善价儿,女孩要嫁得好首先自己价儿得高。
而我卓小奇,是谁?我是海淀F大的一朵奇葩。这都什么年代了,老爸老妈那套“般配说”在这个操蛋的社会根本行不通,爱上了就是******最大。这个社会讲究的是快乐为大,开心就好,道理和理智在我们这群疯子里没有道理可言。我们都是吸食吗啡的人,短暂的开心就是我们的内啡肽荷尔蒙止痛片!
父母他们哪懂我们这群看着香港译制片儿,沐浴着改革开放春风,在社会主义美好新时代长大的娃儿脑袋瓜子里的编程啊?他们的根儿还在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那“又红又专”呢。他们的那摊子大道理在我们这群“自由至上”的八零后这里就是一堆乱码!
那年的我,还是抱着潘多拉的多拉A梦在自我的小宇宙中遨游,自娱自乐的我看着F大的那些青涩的整天搂搂抱抱腻歪在一起的“青萝卜们”总是不屑地嗤之以鼻,哼,没出息!
也许是我过早地心理成熟了?他们说女孩子会在心理上比同龄男孩子早熟,可是?我也太早熟了吧?4年了,1261个日日夜夜,30264个小时,我不打算深造读研,也没有出国镀金的规划,就这么干耗着,我居然没有利用这么漫长的时间谈过一场淋漓尽致的恋爱!作为一个女孩子这是多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啊。这也就罢了,我还看着别人恋爱,就像别人欠了我一百万似的,居然没有根据地恨得咬咬切齿的。
难道我病了?确实病的不轻。
那么这30264个小时我是怎么打发过来的呢?我似乎也忘了。
大学时代,我是那种有的课从不迟到早退,有的功课就根本记不清老师长得什么样了的主儿。大众传媒专业?那应该是比法律还水的一个专业,不过是能写写记叙文的小学毕业生都可以干的差事,居然还要赔上我4年的青春来所谓的“大学者,非大楼也,大师之谓也”的“金銮殿”学习?就是一群密集荷尔蒙过剩的混凝土建筑火柴盒子嘛!悲哀啊,中国的娃儿,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蹦出来的中国娃儿们。
毕业前老妈A套“深造计划”泡汤后,B计划,七大姑八大姨找门路落户口签单位正式启动。托了个从未谋面过也从未听说过的表舅姥爷的表哥的儿子的儿子,老妈说得管他叫“表哥”,这个八竿子都够不着的“亲戚”,算是在北京一线报社实习了一下,本来F大在北京城也算是翘楚大学,天之娇女的我,毕业了才知道原来自己不应该学传媒啊,没有那种把白说成黑的天赋啊,我的良心就是那种实诚的你给我一个桃子,我绝对不说它是李子的主儿!
小奇啊,你都二十三了,做事情不能像个小孩儿 ,这个社会很残酷,没人会照顾你,你得学会生存,得学会保护好自己。这个表哥是北大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学问做得深,做人也四平八稳的,不急不缓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这些字,听着我这心就跟千手猫爪在挠似的。又温柔又深刻,还闹心!我知道,老妈千辛万苦找来的关系,毕业留社转正算是没戏喽。
二十三岁,将要毕业的我像是将要刑满被释放的囚犯,带着那么点儿终于自由了的解脱,又有那么种终于被社会抛弃了成为孤儿的孤独感,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没有钱,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签收单位的保障,曾经天之娇女的我,如今将要沦落为社会的弃婴,面对北京城天子脚下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我难道只能像亚细亚的孤儿那样在风中哭泣了吗?
不!我把头一扬,我要自己去找工作。我有胳膊有腿儿的,好歹也是个大学毕业生吧,怎么说在古代这也算是高等学府出来的大学士,能在朝廷给皇上出主意的人呢。那《经济日报》社巴掌大的单位,谁稀罕你谁他妈是小妈养的!
二十三岁了,还没有谈过恋爱,这在F大那也算是个古董级怪物了,可以考虑被放在首都博物馆里展览。但是我卓小奇自有我的一套阿Q价值观,我要像个女战士一样坚强地活着,男人不是生活的必需品,这都什么年代了,女权社会!******时代就提出了,妇女是这个世界的半边天!女人离开男人一样可以活得很潇洒!男人这东西,碰上了算是运气,碰不上也没关系。
不过说完这些话,我怎么觉得自己说得这么神不安气不足啊?奶奶的,我长得也不恐龙啊,这男人都绝种了吗?还是腿都走不动道儿了,怎么走的这么慢,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他二十三年了吗?
也不知道这个上帝给我发配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应该不是个瘸子就是个瞎子,怎么就找不到我在海淀F大呢!
胸中虽有波澜,生活大致平静着。人也是一种动物,靠“粮食”吃饭的而已,这“粮食”可比森林中的野果子珍贵得多了,得靠一种叫“工作”的东西来等价交换。
没有“工作”,就不能吃“粮食”,这个简单的食物链,我从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小时候我总是让妈妈陪我玩儿,妈妈就总是说,宝贝,妈妈要去工作哦,妈妈只有工作才可以给乖乖买棒棒糖哦。我就知道了,棒棒糖是一种叫“工作”的东西换来的。
如今,我也要用这个东西去换取我想要的棒棒糖了。
“小奇,你来趟我办公室。”将记忆拉回到三年前的是阳子主编的一声叫喊。为了应付老爸老妈那无休止的安排,我暂时在北京一家艺术画报社找了份既当记者又做编辑又策划展览活动的编辑工作,算是落草为“寇”。后来一想我之所以能够在媒体圈里如此如鱼得水左右逢源,并且顺利进入国台办,绝对是因为那份可以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牲口使的工作让我在磨砺中成长得无坚不摧,成了百折不挠的美少女战士!
我当时正在看《美术报》关于世博会期间的一些雕塑的报道。我放下报纸来到主编室。阳子主编喝了口龙井茶,让我坐,他说,小奇啊,你虽然不是艺术史系毕业的专业生,但是你也不愧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呐,你的学习力和接收新鲜事物的能力确实强,你的能力在社里大家有目共睹,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艺术,同事关系处得也不错,大家都很喜欢你,你很有性格喔。所以。主编故意顿了顿。
“所以怎么了呀?”我那时还没有毕业出校门,在职场上也还没有学会动用心机去装稳重,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所以啊,你被录取了!下个月底毕业后准备一下学校的档案吧!周天我们去双安全聚德烤鸭店庆祝一下,欢迎你加入我们团队!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周六你需要加一下班,我们这期画报的专题报道由你来做策划。我给你一个资源,一个美院刚毕业的新秀,近期在798尤伦斯画廊搞了个特别棒的展览,你应该喜欢,全是绽放的玫瑰花哦,你去跟踪报道一下。这是他的名片。
我看了一眼名片的名字:韩紫石。他电话号码:13366479209。
回到办公室,我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他正在做雕塑,电话这头听到的是泥土掉在地上的啪、啪的声音。初听他的声音像个小男孩儿,声线很细,但却没有小男孩儿的躁气,非常平静沉稳,反倒是我的来电打破了他创作的宁静。
您好,请问是韩紫石先生吗?我是画报社艺术部编辑卓小奇,社里对您近期的展览非常关注,我们这期杂志的特别报道专栏想要别看生面地尝试一下创新,不关注美协,不关注世博,关注一下个体,周六如果您有时间,我想约一下您在您的画廊、工作室亦或是咖啡厅都行,我要对您做个专访。
好的,周末见。周五我再给你打电话预约时间地点吧。
不见不散!
我放下电话,回味着主编的话。其实我卖命工作只是为了逃避老爸老妈的强迫症。好在这传媒专业博大精深,可以包罗社会万象行业,哪个行业都需要信息嘛!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工作得来全不费功夫!对于一个背井离乡来到首都求学,将要被F大“抛弃”,没有高富帅呵护的可怜的我来说,生存就是一切!我就像那在那贫困线上挣扎的小强,没有什么比能够有保障“粮食”自给自足,再也不用向老爸老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更贴近大地,贴近实际的了。也好,那我就跟这群艺术家奋斗到底!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没有长大,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做成年人应该做的事情,感觉自己一直就像个小孩子穿着成年人的衣服在这个舞台上演话剧。见了什么角色的人,我就应该不失分寸的说什么样的话,仅此而已。
那一周,时间过得格外的快,因为要准备毕业,我需要在学校、租房的公寓和画报社三点一线穿梭。那段时间的我,像是被调好了发条的时钟,生活、作息几乎不差毫厘,生活非常平静而有规律,没有任何波澜。
一眨眼儿工夫,周五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