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沈云清叩见陛下。”
哪怕二人的关系绝不止君臣般简单,可沈云清却自始自终恪守着规矩。
看着跪在下面的沈云清,昱玄眨了眨眼,依旧没有说话。眼皮轻抬,视线便又重新回到案牍之上。
果然,沈云清按耐不住,便再次开了口。
“启禀陛下,近日罗斯不断越境更是时有滋扰百姓之事发生,请陛下定夺。”
这一次,昱玄终于抬起了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挥了挥手,示意沈云青起身,声音平静无波。
“哪几个县镇?”
“多渤,义户和周边的几个村落,都有发现罗斯军的身影。”
“现下情况如何?”
“守郡来报,边境驻军在获悉消息后,即刻派兵前去查看,确认只是流兵,我军斩杀了几名匪兵之后,便再无此等情况发生。只是……”
沈云清有些语迟。
昱玄不悦的皱了皱眉,他实在是看不懂今天沈云青这般反常的表现到底所谓何,如若真的是边境出了大事,他不信他没这个能力和决断,何故如此仓皇的跑来自己这里。
除非...除非是他解决不了的事。
昱玄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金赤那邊如何?”
「噌」地,沈云青跪在了地上。
“守军来报,郡守谨记恪守两国盟约莫不敢忘,同时便派出一支小队去金赤查看,果然便看到草原山上一片烽烟弥漫,大火过后的余生景象。”
昱玄的目光霎时变得犀利,死死地看着地上的人,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何时?”
“月前便传来了消息,臣不知消息是会否属实,便命人前去探验,结果...”
沈云清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却是实情,原来罗斯早有预谋,边境的滋扰只是障人耳目,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在金赤。早在别吉归离之日,便有罗斯暗使跟在车队之后,别吉到达之日,便是他们突袭之时。”
“大胆!”昱玄拍案而起。
“别吉归行的消息的确不曾对外隐瞒,可怎会有罗斯人尾随而不让你我知晓,护送的暗卫呢?!他们是干什么的?!”
沈云清连忙解释道,“的确是疏忽了,不知罗斯竟何时豢养了我朝的乡间,才没有认出,一时失察,望陛下赎罪。“
昱玄看着沈云清恨不得扎进地上的脑袋,越发的目眦欲裂,手里的拳头紧紧的握着不曾松开。
“现下如何?”昱玄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说道。
“事发至今已经有一月,再加上,中间浪费的一些时日,已有四十五天。”
“金赤境况到底如何?”
“驿兵来报,前去勘探的士兵亲眼目睹,草原上虽伤亡惨重,但骑兵们仍是在边境交接处找到了汗王,并已安全护送到我境休养。”
”其他人呢...“
沈云清迟疑了一下,“其他人的消息,暂时不算明朗,臣以命人速速彻查回报。”
沈云青并没有给出他想听到的答案。大殿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许久,才听到昱玄的声音,
”你下去吧,有事即刻向我禀报。“
沈云清走后,昱玄一下子坐回了座位,这难道就是报应吗?不仅要折磨他,更要伤害她,让他如何都不得安定。
昱玄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便不知从何处飞出了四个黑衣人。
昱玄和他们迅速的安排着什么,很快几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殿内,仿佛从未出现。
几人走后,昱玄久久的看着那空旷的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天色发黄,才站起了身。
“父汗,你再吃点东西吧。”都兰把手里的馕饼朝卓力格图递了递。
脸上似乎还有愁容的卓力格图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摇了摇头,“是父汗无能,不给你一个安定的家。”
都兰连忙握住了伊日古的手,摇了摇头,笑看着自己的父亲,“女儿知足的!父汗千万不要这么说,草原何曾有过如今这般团结的景象,您始终是女儿的骄傲,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卓力格图点了点头,环视了眼如今身处的营帐。
他不会怪大蔺国,罗斯的奇袭的确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到。
在他们逃离后不久,蔺国的驻边将士便连夜进行了搜寻,找到了他们,并将它们安置在了自己的营帐。
罗斯的士兵早就在一番扫荡过后,便匆匆逃离,两国边境隔着乌尔山,这些年罗斯向来鲜少跨境。
但蔺朝和罗斯的边境却是水界,每番的滋扰,如若在蔺国所获不丰,他们才会绕道前来,每每的,金赤都是受蔺国所累。
卓力格图从不是狭隘的君主,他有着比自己父亲祖父不同的远见和智谋,他始终知道,如若不是有蔺国在,他们草原部落,怕是早已经七零八落,任人宰割了。
只因忌惮着大蔺,罗斯才始终不敢有过分的举动,偶有偷抢却从未涉战。所以从小,他便熟读大蔺史书,请大蔺的文人教书识字,无论是自己还是他的女儿。
只有和蔺国合作,他们才会有安生的可能,如今,他已经实现了大部分,只是这次突袭,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始终还没有想明白。
蔺国能这么迅速的就派来援军,昱玄果然是说话算话之人,没有让他失望,只是到底还要不要再和他联络,他还有些犹豫,看向了一旁的都兰。
恰巧此时蔺国的守军将领尉脩良走了进来,卓力格图连忙起身了站起来。
“可汗!”尉脩良恭谨的说道,看到了一旁的都兰,点头行礼,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个金赤国别吉,他是见过的,她不是那位的,那位怎么会放她回来。
尉脩良压下了心里的猜测,坐到了卓力格图的下首。
“可汗可以放心,安心住在这里便好,之后的修缮,我们也会派人手过去,有什么需要,您只要和我的手下说即刻,这段日子,他会妥善的处理这些事宜。”
“那真是万分感谢,非常时刻,我便不和你们客气了。”说着看了看尉脩良和他身后的一名年轻的武将。
“末将秦英,敬候可汗差遣。”少年干净利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